第六十八章 這才叫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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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溪充耳未聞。
“秦四姑娘!”上官野隻得叫了名字,對著大雨朝天拱了拱手,朗聲說道:“德王從軍自有聖上定奪,聖上還沒定奪,你這托付的什麽?再有,就算聖上定奪,德王之事何需你一個小丫頭托付?看在秦鑲的份上,本侯告誡你一句,不該說的,慎言!”
秦溪聽笑了,轉過身,溫婉笑說:“上官伯父,秦溪自小無人教管,不懂何為慎言,也不管聖上如何決策。秦溪隻知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然師兄答應了我刀山火海義不容辭,我讓他從軍,他就必須從軍。人我托付給您了,若是他有個好歹,我不管是誰,敢傷我的人,我就要他的命。”
一席話輕描淡寫,麵帶微笑,縱然她一身狼狽,姿態未有一絲減弱,也沒有來時的戾氣,卻是透著一股子讓人窒息的陰森。
看客們看著眼前這個紅衣姑娘,明明是還未退卻稚嫩的年歲,明明是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為何他們看著那麵紗上麵的雙眼,隻覺得裏麵的陰森比夜半的亂葬崗還要瘮人。
而這個自始自終沒有擦過一滴雨水、從容不迫、三言兩語便定了德王去留的姑娘,恰是剛從那亂葬崗的死人堆裏爬出來……
上官野一生戎馬,在戰場見過成堆成山的死人,也見過那些人死前的各種眼神,憤怒、驚恐、質疑、害怕、不舍、傷心、悲痛、痛苦、絕望……但最讓他敬佩的,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眼前這種,是他最敬佩的,也是他此刻最不可置信的。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小小年紀,心智狠絕如斯,這是要滅天啊?!
“侯爺?”隨從的聲音拉回上官野的思緒。
上官野眼前自然沒了秦溪的身影,他問:“人呢?”
隨從:“走了啊。”
上官野眼神冷厲地掃了一圈,見上官惠躲在皇後身後衝他扮鬼臉,氣得他怒目圓睜,提步出了溫府,任溫成武如何挽留,他隻管坐上馬車去了皇宮。
郭策看到這裏,輕輕一笑,眼睛裏躍出與日爭輝的光華,他相貌出眾,風骨卓然。一頓飯菜吃得慢條斯理,頗有點兒清風道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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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有趣,有趣。”
皇宮德政殿裏,年過不惑的皇帝正批著折子,聽了上官野的稟報,放下手中毛筆,哈哈大笑,說:“有其父必有其女,這秦鑲之女有勇有謀有血氣,我南朝有女如斯也是奇事!好啊!好!”
上官野古板地擰眉:“……”好在哪裏?今日聖上你高興,她能活,明日聖上你發怒,她腦袋搬家!再怎麽說她都是秦鑲的遺孤,她還救了臣的惠兒,她還喊臣伯父,聖上你告訴臣,好在哪裏?
“你呀,就是太古板!”皇帝指了指上官野,說:“逼朕取消聯姻,毆打狼王對其下跪還出書賣書,口出狂言德王必須聽她的,你真當她有恃無恐無法無天?”
上官野:“臣愚鈍,請聖上示下。”
“哈!你愚鈍?你個老人精!不就是怕朕殺了你好友的遺孤嗎?”皇帝看穿一切地笑了笑,轉眼又微微一歎,道:“當年一場大火,朕有愧於溫貴人。秦溪今日大放厥詞,不把朕放在眼裏,是想叫當年放火之人好好聽聽,誰動新兒,她就滅了誰。你當她為何拉出郭策?”
上官野分析:“郭策手段毒辣,居安人盡皆知。她比郭策霸道,郭策當時並未反駁,如今這居安盛傳此二人……若郭策真幫襯著她,她卻有滅人的本事。”
皇帝哈哈大笑:“還不算愚笨。打蛇打七寸,這秦溪太知道捏人短處,放火之人的七寸是朕對這事的態度,朕支持秦溪,那放火之人必不敢妄動,因為秦溪後麵有你上官家,有郭策,還有朕,試問南朝有誰膽敢與朕鬥?而朕的七寸,是新兒的安危。”
“……”上官野聽糊塗了:“什麽聖上的七寸?”
“和武將說事真是麻煩。”皇帝嫌棄地睨了眼上官野,說:“簡而言之,新兒初次入宮,心思單純,朕雖疼愛新兒,奈何分身乏術,照顧不周。秦溪提出讓新兒從軍三年,新兒曆練的同時可以摸清宮廷的危險,這對新兒來講是最安全的選擇。從軍還有個好處,便是萬一哪日朕駕鶴西去,他遠在軍營,再不濟可以逃命。她是篤定了這事兒容不得朕反對,方敢大放厥詞,明白了?”
“哦。”上官野恍然點頭:“聖上說得如此複雜,結果就是這丫頭又算計了聖上一回。”
皇帝:“……”什麽叫又?武將說話好生難聽!一點兒麵子也不給朕留!
“行了行了!出了這事兒,她活著就是朕對新兒必須活著最強硬的態度!朕為了新兒,不僅這輩子都不會砍她的頭,朕還得派人護著她,隻要朕活著一日,她便可以活上千年萬年,你可以滾了!”
這頭,上官野踏著舒心的步伐出了宮門。
那頭,對此事心如明鏡的郭策酒足飯飽以後,心情暢快地出了溫府,上了馬車,哼著小曲兒回了郭府。
宮嚴聽了一路,滿腦子都是秦四姑娘的誑語,實在不知大人在高興什麽,他見郭策回了書房也不看折子,隻拿筆慢悠悠寫著字,他走近一看,上麵寫著‘霸道’二字。
宮嚴蹙眉,嚴肅提醒:“大人,這回秦四姑娘已然霸道上天,你再不管,怕是整個郭府都要隨秦四姑娘一起下地。”
“那就讓她上天。”郭策無甚在意的說完,盯著字瞧了瞧,不太滿意,重新拿了宣紙,再次寫了一遍,又認真瞧了瞧,滿意地點頭:“嗯,這才叫霸道,拿去裱了。”
宮嚴瞠目:“……”還要裱?
難怪胡勇說大人生病了!
他打量著郭策良久,終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拿著‘霸道’去裱了。
郭策打眼睨了睨宮嚴的背影,慢悠悠拿起折子,低頭看起折子來。
約摸過了一柱香的時間,他想起一事,喊了一聲胡洲。
胡洲進來:“大人何事?”
“這也兩個時辰了,她可回秦府了?”
“回府?哦,大人您說秦四姑娘啊?應該回了吧!方才宮嚴說了,秦四姑娘比你先一步離開溫府,您都回了,秦府就在郭府對麵兒,秦四姑娘定然回府了啊。”
“……”郭策:“我是問你,她幾時去的莊子?”
胡洲搖頭:“不知道。”
郭策擰眉:“那你這幾個時辰都幹什麽去了?!”
“大人方才沒看見?”
郭策:“?”
胡洲瞥了瞥院外那金黃的連翹,說:“屬下回來,便被胡勇拉著種連翹了啊。”
郭策似聽錯了:“……”連翹?他轉眼一睨,果見一片金黃,回來時下著大雨,他竟沒發現,這胡勇在搞什麽?!
算了算了!淋了雨不泡藥浴可別得了風寒!
他咬牙指了指胡洲,起身衝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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