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我好歹也是要做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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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府外莊大門敞開,張叔正在大門處的太師椅上躺著等待觀賞雨後黃昏的彩虹,見郭策一身黑衣抱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進來。
他定睛一看,那黑色的大氅裏露出一張嬌俏的臉蛋,紅彤彤的,似睡著了。
張叔矯健起身,擋在郭策身前,笑說:“喲,這不是秦四姑娘嗎?我說你這小子可以啊,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郭策語噎,提步便走。
“誒?”張叔提步,再次攔在郭策身前,:“害什麽臊啊?秦四姑娘也不是外人,打算幾時成親,給叔說說?”
郭策不答,以腳攻擊,張叔腳步輕繞,順利躲過,再次擋在郭策身前。
郭策換了步伐,張叔對應如流。
如此動作,秦溪沒有聲兒。
“別鬧。”郭策倏然停步,垂目往懷中一看,但見秦溪雙眼緊閉臉頰通紅,額上細汗密密麻麻。
他雙目微縮,抱著秦溪便往藥池走。
“這孩子,怎麽轉眼的功夫竟成這般了!”張叔忙不跌快步跟上。
“碰”地一聲,藥池的房門被郭策一腳合上。
氣性還挺大?
被關在門外的張叔嗬笑了笑,自腰間掏出酒囊喝上一口,雙手一背,晃悠悠離開。
藥池的牆角處種了幾株梨樹,這個季節的梨花開得正好,有幾枝透過牆角支進藥池。
郭策進了霧氣繚繞的藥池,無心賞花,隻焦急地取了大氅和白裘,抱著秦溪跳進池子,當滾燙的藥水襲來,秦溪微微皺眉,額上的汗珠更大了些許,臉蛋紅得似要滴血。
郭策擰著一對劍眉,一麵替秦溪擦拭汗珠,一麵喊了兩聲:“秦溪,秦溪”。
秦溪未有反應,他盯著秦溪皺起的眉頭,心中煩躁不已。
約摸過了一刻鍾的光景,秦溪緊皺的眉頭漸漸散開,臉色好了些許,頭上的汗珠也不再密集。
郭策拉著秦溪的手把了把脈,懸著的心終是落了下來,他深籲了籲氣,往後退了幾步,在池裏的台階是坐著,往池邊一靠,剛閉上眼仿佛已睡了過去。
秦溪在一股熱流中迷迷糊糊醒轉,身體在湯池泡著,她無力地動了動手,發現被人抱著,她驚了驚,想起這人是郭策。
郭策在秦溪醒時已然睜眼,他身姿未動,隻垂眸悄悄打量著秦溪。
秦溪隻微驚了一下,便軟噠噠靠在他的胸膛,雙手軟綿綿地環著他的腰,換了個姿勢繼續閉眼睡了,很是乖巧。
郭策的嘴角不自覺溢出一抹微笑,轉眼看著身旁的梨花,也不知這樣的環境,這些花兒怎會開得如此玉骨冰肌。
秦溪睡著睡著猛睜開雙眼,彈跳開去。
郭策嚇了一跳,忙一拉秦溪胳膊,目露關切:“怎麽了?”
“哦……”秦溪恍惚了好一陣兒,說:“我……我沒想非禮你。”
郭策沒聽懂。
“嗯……”秦溪伸手輕輕拿開郭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往退了一步,說:“昨晚,昨晚是那酒有問題,策哥哥你,忘了罷。”
“……”郭策有點兒反應不過,理了理思緒,說:“你……不喜歡我這般同你相處?”
秦溪點了點頭。
郭策一臉抱歉:“我並非故意抱你,實在你方才坐不穩當。”
他解釋後,想了一下他方才的語氣好似太過溫和,聲音冷了幾分,說:“你希望我同你如何相處?”
你說,我改。
秦溪咬著唇,半響憋出一句:“不知道。”
她不知道。
自從記起那個夢,她便開始不知道要如何同策哥哥相處。
就在剛才,她靠在策哥哥的懷中,竟有種空前的安心。
她怎麽能那樣呢?
那個在逃的師父該怎麽辦?
秦溪悶悶不:“我想更衣。”
“嗯。”
看秦溪悶,郭策莫名跟著有點兒悶,走過去握著秦溪的手腕上了台階,在一處掛著衣裳的木架旁停步,將她的手抬向衣裳,說:“衣裳在這裏。”
秦溪頷首。
郭策轉身出了房門,去了隔壁湯池更了衣,回來時藥池的門還關著,裏麵似有低低的衣裳響動的聲音。
郭策等了一陣兒,裏麵的動作似乎一直重複,沒有停止的跡象。
“唉。”秦溪輕輕歎氣。
“怎麽了?”郭策在門外問。
秦溪頗為煩惱地說:“穿不好。”
“……”郭策說:“我去叫人。”
“不用,我穿了裏衣,策哥哥進來替我看看就成。”
裏麵的聲音好似又好了,郭策聽著竟也不煩悶了。
“嗯。”
郭策推門進去,遠處有腳步傳來,他思緒一下,關了房門。負手站在門處,抬眼往秦溪看去,著實穿了裏衣,穿沒穿好他不知道,外麵這件的扣子錯節扣著,衣裳歪歪扭扭,她能穿好便怪了。
“扣子歪了。”郭策煞有介事提醒。
“哪顆?”秦溪摸索著找來找去,找不著錯處。
“我來。”郭策提步走近秦溪,伸手輕輕解著那一排錯亂的扣子。
郭策個頭極高,秦溪也高挑。隨著郭策低頭,耳畔的幾縷長發若有似無地飄蕩在秦溪的臉頰。酥酥麻麻的,還有些清香。
秦溪覺得煞是好聞,想起別人說過策好看的事,說:“策哥哥當真長得很好看麽?”
郭策抬眼,打量過一臉好奇的秦溪,他輕嗯了一聲,垂目專心扣著扣子。
秦溪又問:“還和小時候一樣好看麽?”
郭策繼續扣著扣子,低問:“怎麽好奇這個了?”
秦溪淡笑了笑,說:“記得兒時與你初見,我當時就想,怎麽世間上會有這麽好看的哥哥,竟和我長得一樣好看。”
郭策聽笑了,說:“誇我還是誇你自己?”
秦溪沒有回答。
郭策扣好了扣子,抬頭迎上一雙鋪滿溫和的星辰眸正“看”著他,也不知看了多久。
他眼神微頓,聽她溫如細語地說:“策哥哥,和我一起查爹爹的案子,可好?”
策哥哥,可好?
郭策覺得他的心都酥了,你要是永遠這般說話,你說什麽都好!
隻是,當年他查秦家三房的仆人,夏氏死了,唯一的線索斷了,他無從下手。後來他花了兩年時間尋到蒙塵神醫,本是想替秦溪醫治眼睛,無意之間查出秦溪眼中的毒,其中有味出自劉氏藥坊。他這還沒查,隔天劉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一夜之間全死了。
對方強大如斯,而秦溪隻有一個……
“不行!”郭策嚇出一身冷汗,說:“今日你插手德王一事已不知礙了多少人的眼,聖上雖有意保你,難保萬無一失。這些日子你沒事便呆在府上。一年,不,半年,你給我半年時間,將軍的事和上官惠的事由我查,你不許插手!”
秦溪啞了一下,略一思緒,喜上眉梢:“劉府滅門案,策哥哥已有懷疑的目標?”
“……”郭策蹙眉,隻怪她太過聰慧,知道瞞不過她,說:“確有,但你一定要查,我定會讓你此生也查不出一點線索。”
“……”秦溪沒想凶手能讓郭策懼怕成這樣,她想了想,笑說:“郭府的死士貫通天下文字,師兄搖身一變德王,是策哥哥一手促成,你一介吃公糧的刑部尚書,連桑卻說你十分有錢,錢從何來暫且不說。策哥哥雷霆手段卻要半年時間方能查出爹爹的案子,想來……”
她說到這裏,停了。
郭策咽了把口水,有種不好的預感,說:“想來……什麽?”
秦溪嗬嗬一笑,上前一步,眼神直逼郭策,說:想來策哥哥造反一事事務繁多。既然你替我查爹娘的案子,不若我去幫你管理你那些造反人員?”
郭策見鬼了:“……”他有點兒頭疼,這小腦袋瓜就不能愚鈍一點兒?倘若每個人都像她這般通透,他早死得骨頭渣都不剩了。
“策哥哥。”秦溪越想越興奮,雙眼亮晶晶的,說:“總歸你也瞧不上連桑,你想,如此一來,我成日呆在一堆造反人員之中,試問天下誰敢對我動手?”
一翻言論,優秀至極。
郭策被最後一句逗得哈哈大笑,說:“依你。”
這些日子他想明白了,隻要她不查案,做什麽都行。
策哥哥答應查爹娘的案子,秦溪高興,揚著一臉燦笑,說:“我餓了。”
郭策解決了心病,心情大好,問:“三春樓?”
“嗯!”秦溪點了點頭,說:“師兄當個德王宴請居安上下,我好歹也是要做官的人,這莊子的人不宜露麵,就我三房打掃膳房的那幾個和我二姐三姐一起帶上罷。”
造反官也叫官?
郭策哭笑不得,忍不住輕柔地理了理她耳旁的亂發,輕言笑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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