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問，秦歌也愣了一下，竟然也直勾勾地回問：“哪方麵？”
    “唉，你知道的，就那方麵嘛。”
    “啊？哦！嗨，沒、沒問題。”秦歌紅著臉：“我就是……嗬嗬，我沒問題，絕對沒問題，您……放心好了。”
    “哦，我就是隨口問問，感覺……”唐毅自己都笑了：“唉，你說當父母的有多難？”
    秦歌也笑了：“是啊，生男孩怕他沒出息，怕他闖禍、怕他長大了和自己生分；生女孩，就怕被那個臭小子給騙了。”
    唐毅挺喜歡秦歌的老氣橫秋的。
    很多年輕人假裝成熟吧，再怎麽裝，大人一看也知道是裝的；但是秦歌不同，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給人極強的信服力，就感覺這個人根本不是在硬說大人話求尊重，而是發在心內，心有所感才這麽說的。
    唐毅道：“叔叔有點唐突了，你別介意。”
    “不不不，我倒是覺得，我們能敞開心扉地對話是很好的，可以消除很多誤會和誤解，省得各自胡思亂想，擔心都擔心不到點子上。”
    “哈哈！”唐毅不想再糾纏這個讓人尷尬的問題，轉了口風：“其實，你的工作內容，老喬跟我說過一些。”
    秦歌一愣，正常情況下，老喬是沒有權利和別人提起工作內容的。
    似乎是看出了秦歌的意外，唐毅趕緊道：“沒說細節，他隻說你負責的任務，都是很多成熟的特工都把握不好的大任務，很危險，也很重要。”
    “他說你展示了一個合格特工的能力、素質、忠誠、勇氣，而且很難得地有大局觀，知道從大局考慮，每次任務都能完成得很圓滿。更重要的是，他認為你有赤子之心，假以時日，你的成就肯定會超過我們。”
    秦歌不明白，這一頓大迷魂湯到底什麽意思。
    他是特工，特工是不會輕易被人幾句好話就衝昏頭腦的，相反，聽到別人誇自己會特別警惕，總覺得對方還有沒出口的話在後麵等著。
    看到秦歌等待的眼神，唐毅歎口氣：“寒青那邊，不要傷害她。”
    秦歌點頭：“她是成年人了，我隻是盡量不和她接觸而已。”
    唐毅搖頭：“老喬的母親快不行了，那老太太我很了解，年輕的時候就是女中豪傑，說話做事比很多男人還有城府，還有決斷力。現在一陣明白一陣糊塗的，讓人惋惜。”
    秦歌依舊沒抓住重點，十分困惑。
    唐毅道：“我和老喬從小到大的交情，看到他一家這樣，我很難過，也很……傷感。”
    秦歌輕輕地拍拍他的大腿：“上了年紀，難免要麵對這些，人都是越老越脆弱。”
    唐毅心裏一暖，心裏想：這個孩子怎麽就這麽好呢？成熟穩重，善解人意，說話做事就是讓人舒服到不行。
    兩句話，讓自己得到了極大的寬慰。哪個年輕人能做到？自己這大半輩子走過來，這樣的年輕人一個都沒遇到過。
    他哪裏知道，秦歌的思想年紀可不比他小。
    唐毅道：“是啊，年紀大了，就容易傷感，容易懷舊，總是會想起年輕時候的事情。”
    秦歌笑著道：“您和喬局都是英雄人物，年輕時代一定很精彩。”
    提起這個，唐毅立刻挑了一下眉毛：“小鬼，這話你可沒說錯，別看我們現在年紀大了，老喬病病殃殃，我也變的笨拙了，年輕的時候，我們可不比你差。單兵格鬥，我最好的記錄，一個打十五個！老喬比我差一點，一個打十一個！”
    秦歌哈哈大笑：“您現在也依舊很利落，上次我見到您拔槍，又快又穩，讓我很吃驚。”
    唐毅揮揮手：“現在不行了，有時候腦子能反應過來，身體跟不上了。”
    唐毅歎口氣：“寒青那邊，有空多陪陪她。”
    秦歌一驚，橘子瓣送到嘴邊不動了，警惕地看著唐毅，心說這算什麽？給我挖坑呢？
    “別誤會。”唐毅道：“我的意思是，哄哄他們吧，他們這輩子太可憐了。老喬一心都在工作上，這輩子都在陪伴家人時間太少的內疚中過來的，現在老太太快不行了，最疼的就是寒青，你要是這個時候撤出來，老太太怕是扛不住。”
    秦歌感覺這個話題就很詭異。
    老太太不行了就不行了唄，生生死死的，你們見得還少麽？為了哄老太太和老喬，自己還得經常去他們家啊？
    秦歌上一世孑然一身，根本沒有家人，所以很難感同身受。
    但是唐毅說一句話，讓秦歌瞬間身體放佛通了電一樣，明白了。
    唐毅也看到了秦歌的不滿和不解，隻是幽幽地道：“我們當年的戰友，隻剩下老喬和我了。”
    秦歌突然想起了強森，想起了自己那些戰死的隊友，想起了官月兒……
    自己對官月兒的溺愛和照拂，不就是因為這份情意麽？
    曆經滄桑，跨過生死，走到了暮年，回頭看去，自己孑然一身。很多當初的朋友、戰友都已經成了故人，化為黃土。.
    繼而再想，終有一天，自己也會化作塵土，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不留一點痕跡，放佛從沒來過一樣。
    想到這裏，內心的悲涼無法言喻。
    唐毅很意外，簡直就是吃驚。
    他看著秦歌的表情，竟然像是看到了自己當初戰友的表情。
    秦歌是真的聽得懂自己說的話，他是真的明白自己在說什麽。
    很多年輕人，你跟他說這些，他知道、理解，但是絕對不明白，因為他沒有真正經曆過，就不可能和你有一樣的思想和感悟，有些事、有些道理，一定是要在經曆過以後，才能明白的。
    秦歌明白了，老喬也好，唐毅也罷，他們對彼此孩子、家人的感情，就如同自己對官月兒一樣。
    那是洶湧的感情無處投放，全部砸進去的感覺。
    為了他們，自己會變得豪情萬丈，不顧生死，為了他們，自己會甘心付出，付出的越多才會越安心。
    隻要能為他們做點什麽，什麽都值得。
    秦歌看著唐毅許久，隻說了四個字：“我知道了。”
    唐毅看著秦歌的眼睛：“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你也是我爸爸的戰友。”秦歌抬起頭，看著他。
    唐毅笑了，並不意外秦歌猜到。
    唐毅的眼圈瞬間紅了，一隻手抓住了秦歌的肩膀，突然似乎難以抑製自己的感情：“你父親……”
    他哽咽著：“是個英雄，他是……為救我們而死的。”
    秦歌平靜地一笑：“好啦，這是他的選擇，你們不要有負擔，如果當初的情形換一下，你們也會毫不猶豫地為他而不顧生死，不是麽？”
    唐毅眼角帶著淚，突然哈哈地笑了：“臭小子！越跟你說話，越覺得你像你爹了！哈哈哈！”
    秦歌也笑：“誰能留下，誰先走一步，都是命，接受就好。”
    “嗯。”
    此時屋裏的女人們出來了，個個都很興奮地讓秦歌和唐毅看看唐阿姨穿年輕人的衣服好不好看。
    唐毅趕緊抹去眼淚，轉過身：“真漂亮。”
    兩個女孩子沒發覺，唐阿姨卻怔住：“老唐……”
    ……
    秦歌的車子行駛到一半兒，突然被一輛車子別停。
    慕容寒青板著臉走下來，敲秦歌的窗戶。
    秦歌放下車窗：“小姐，這麽開車很危險的。”
    慕容寒青板著臉：“你提交申請，拒絕和我在工作中接觸是麽？”
    秦歌看著她：“是。”
    “為什麽？”
    “你不是討厭我嗎？我和音國公主的關係不清不楚的，兩個人在床上玩的花樣也多，這樣的人，你不煩？”
    “你少說廢話！”慕容寒青道：“按照你們說的話，時間線根本對不上！你就是從娘胎裏就開始培訓，也趕不上她的時間線，你們到底在搞什麽？為什麽撒這種謊，而且這麽有默契？你認識她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一年！你給我說清楚！”
    秦歌搖頭：“說不清楚的。”
    慕容寒青被氣哭了：“說什麽我煩你，分明就是你煩我，我是不是真的就那麽菜，讓你那麽討厭？我到底怎麽做才能合你的意，才能讓你開心？你說啊！你說啊！你說我就去做！”
    秦歌道：“唐局也要調到省城來了，好像是繼任省城的公安廳廳長，又是你的頂頭上司。”
    “早知道了，你少扯沒用的，我現在在說我們之間的事情。”
    秦歌也怒了，他的壓力太大了。
    不僅是工作的壓力，還有這些情債，自己根本處理不了，沒有缺口可以讓自己發泄，沒有一個圓滿的辦法讓所有人都滿意。
    “上車，我告訴你。”
    慕容寒青氣呼呼地走到副駕駛，拉開車門就坐了上來。
    秦歌盯著她：“我和音國公主早就在一起了，一直在一起，今後去音國她還會纏著我，但是上級是默許的，知道為什麽嗎？他們比我們聰明，比我們冷靜，比我們理智，比我們更注重大局。他們知道保持這種關係可能會對以後的很多任務，包括外交關係都會有所影響。保不齊哪一天這種關係就可以發揮奇效，給全盤的利益提供收益基礎。”
    慕容寒青看著秦歌，不說話。
    “我和三井重工的新董事長也在一起了。是上級的任務，她很喜歡我，我也很喜歡她，我們才叫花樣多呢，你聽都沒聽過。老子是特工，不是大學教授，也不是足球教練，可以跟你看電影、吃火鍋、逛商場……戀愛結婚生小孩，等退休了開著房車帶你周遊世界，這種日子不屬於我，我想都不敢想。”
    慕容寒青低下頭，嗚嗚地哭。
    “為了國家利益，我有時候要裝上流人士，花錢如流水一般，別人半輩子賺不到的錢，我不到一天就能揮霍得幹幹淨淨；有時候要冒槍林彈雨，幹掉一個、幾個，甚至十幾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有時候要在幾秒鍾內決定放棄救援一個無辜的小女孩兒的生命，去阻止一場可能引發核戰爭風險的事故發生……。跟不同的女人上床？這是我幹過最不糾結的事情了。你有什麽好吃醋的？我跟你熟麽？你這樣子幹什麽特工？回去做警察巡邏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