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廉租房裏。
    秦歌坐在地上，費老坐在他對麵，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可以了吧？”
    秦歌低頭整理槍械：“我覺得我還可以再堅持一下。”
    費老翻了個白眼兒：“你到底在等什麽？”
    此時，這個廉租房已經被重重包圍，無數身穿特戰服的特工持槍逐漸靠近廉租房，四麵八方都是人。
    四麵的高處建築上都潛伏著狙擊手，但是投鼠忌器，因為費老的存在，他們不敢貿然動手。
    段老在一輛指揮車裏，麵沉似水。
    周大鵬給秦歌撥通了電話：“喂，秦歌。”
    秦歌聲音很平靜：“哪位？”
    “北國國安部行動隊總指揮，周大鵬。”
    “不認識。”
    “你應該叫我長官。”
    “哦？我對麵就坐著一位長官，從目前的情況看，長官對我來說不是什麽稀罕物。”
    “秦歌，我知道，老喬的事情你沒參與，所以即便是叛國，也是他的問題，不會牽連到你，而且你也知道，上級領導對你一直很器重，還要提拔你做管理層。恕我直言，這個時候因為個人感情站在國家利益、人民利益的對立麵，並不明智。何況，你自己也很清楚，這樣下去你的結果隻能是滅亡，你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對抗整個國安部。你這麽年輕，有大好前途，犯不上為了一個叛國者賠上一切。如果腦子冷靜下來了，就放了費老，乖乖走出來，你從開始到現在一個人都沒殺，說明你還是有底線的，我保證，對你的懲戒不會很重，也不會影響你的仕途。而且……我和上級首長都對你效忠長官的這種精神很讚賞，雖然你用錯了方法。”
    周大鵬不愧是行動隊的總指揮，談判技巧很好。
    這一番話軟中帶硬，硬中帶橫，橫中帶重……可以說是站在秦歌的立場上為他分析局勢了。
    “可是我聽說的劇本是，叛國者是您啊，周長官。”
    周大鵬冷笑：“他什麽話說不出來？你跟他認識這麽長時間，能想到他會叛國嗎？不會吧？他的演技是一流的。再跟你說句大實話，論執行任務的能力，你一個能頂八個老喬，但是論玩弄權術、收買人心和表演忠貞，一百個你也比不上他一半兒。”
    “我覺得周長官的演技也不錯，我怎麽知道你們到底誰是人，誰是鬼？”
    “出來啊。”周大鵬道：“段老在這邊指揮，你不要傷害費老，他是國家的功臣，不該因為這種狗血的事情受到任何傷害。你出來以後，我和你一起接受調查，還有老喬，要相信組織，相信國家。是人是鬼，一定查得清楚。”
    “你們至少有八個狙擊手在瞄準我，我這樣走出去，不是死的很難看？”
    周大鵬笑了，感覺秦歌雖然嘴巴硬，但是態度已經鬆動。
    “秦歌，我對你你的了解比你想象的多，我之前就一直很關注你，因為要調查你的長官，所以對他的得力幹將我肯定要全麵調查。正因為這樣，我才知道你和他的叛國行為沒關係，你是幹淨的。我知道你對老喬有感情，一起奮戰多年的戰友、師長，甚至可能你把他當父親看，要你相信他會叛國，這的確不容易做到。但是你得給機會給我們，給我們去調查，也給你自己機會，活著看到真相。你現在出來，隻要保證費老的安全，我也用我的職業生涯和人格保證，你絕對是安全的。這裏都是我的兵，我吐口唾沫都是個釘，如果騙你，以後沒人會服我、信我。”
    “這就麻煩了。”秦歌慢悠悠地道：“我現在被你們搞糊塗了，既不信你，也不信任何人。”
    周大鵬搓著下巴：“秦歌，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你是國安部的人，你知道規矩，我們不可能放你走的，你要是這麽不給自己留後路，我隻能忍痛下命令了。順帶一提，費老有任何閃失，都會記在你的頭上。”
    “我信不過你，除非有中間人擔保。”
    周大鵬臉色已經不好看了：“秦歌，你以為自己籌碼很多是嗎？你以為你挾持費老，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國安部的風格你不是不知道，必要的時候，我們寧可讓費老殉國，也不會放走你。費老有這個覺悟，哪怕你劫持的是我，我也有這個覺悟。所以，現在跟你說這些，不僅僅是要救費老，也是在救你，你要想清楚。”
    “我說了，我信不過你，你們強攻，我就打死他；你們的狙擊手開槍打我，我就打死他；如果我覺得自己逃跑無望了，我也會打死他。你看著辦吧。”
    秦歌的電話掛斷了。
    周大鵬憋著氣走到指揮車裏：“段老，這個家夥油鹽不進，跟我打太極。”
    段老搖搖頭：“這就麻煩了，費老絕對不能出事。”
    “當然，我剛剛是為了嚇他才那麽說，費老是一定要救的。”
    段老凝重地看著圖紙，手裏玩著筆：“他是信不過你，老喬的洗腦能力很強，他跟著老喬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不僅是他，其餘的幾個隊伍現在都很難安撫，已經出了要去國安部找領導理論，最後被武力鎮壓的事情，秦歌隻是他們之中的一員。”
    “但是秦歌的手法可比他們危險得多。”
    “所以我們得穩住秦歌。”段老抬起頭，看著周大鵬：“我去和他談。”
    周大鵬一驚：“什麽？不行！絕對不行！他……他現在就是個瘋子，以為自己的長官是什麽為國盡忠的白天鵝，除了自己的長官他誰也不信。老喬不知道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這種新兵最信這一套了，認死理。他已經劫持了費老，你再進去，這裏這麽大一個攤子誰負責？”
    “不是有你嗎？”段老道：“如果我也出事了，這裏由你全權指揮，就按你說的，我和費老都做好了為國捐軀的準備，必要的時候，可以下死手。”
    “開什麽玩笑！？”周大鵬憤怒地道：“我不同意！你和費老都是我的引路人，這些年對我的栽培我用命都報不完，讓你們同時出事，我還怎麽管理屬下？我幹脆退出別幹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段老笑了，拍拍他的肩膀：“你都是要晉級副局長的人了，怎麽還跟個孩子似得？再說也不見得就會出事啊，秦歌要動手殺人，他早就殺了，為什麽不殺？他就是個已經摘掉了腦袋的蒼蠅，到處亂飛亂撞，隻有憤怒的情緒和發泄的欲望，並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能幹什麽。我們要做的，是給他一條出路，幫他理清思路，看清現實。”
    “可是這也太冒險了，為了一個秦歌，值得嗎？”
    “不是為了他，我是為了老費。”段老道：“就這麽定了，準備吧。”..
    周大鵬想了想：“您帶著家夥，還有竊聽裝置。”
    “秦歌是專業的，不可能不搜身的，不要多此一舉，會讓他降低對我的信任度。”
    周大鵬一臉為難：“我沒有這樣的授權。”
    “我剛剛授權給你了啊。”段老道：“這是我的決策，不是你的，嗯。”
    他拍拍周大鵬的胸口：“給他打電話。”
    周大鵬沒辦法，知道再度撥通了秦歌的電話：“秦歌，你不信我，段老你總該相信了吧？他現在進去跟你談。但是我醜話給你說在前麵，如果你敢碰段老和費老一個指頭，我向你保證，我會讓你死得比你見過的任何慘案還要慘。”
    “告訴段老，怕死就別進來。”
    秦歌就說了這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周大鵬氣的半死，段老則笑了起來：“不要威脅敵人，沒用的，你怎麽也會犯這種錯誤？”
    “是，我……事關二位首長的安全，我也難免有點緊張。”
    “不用緊張。”段老道：“秦歌不是瘋了，隻是腦子不清醒，我會讓他清醒過來的。”
    段老披著披風，慢慢地走向小房子。
    秦歌看著他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慢慢地靠近，心裏鬆了口氣。
    段老敲敲門，淡定的就像是去拜訪一個老朋友。
    秦歌躲在牆垛後麵，打開了門，直接用槍頂著段老的頭。
    段老舉起雙手：“這房子挺適合隱蔽的，你的位置也很好，果然是個經驗很足的年輕人。”
    “謝謝。”
    段老走進去，秦歌關上了門。
    段老走到費老跟前：“老費啊，你被人活捉，這可不在我們的計劃之中啊。”
    費老臉色難看的要死：“外麵的情況怎麽樣？”
    “好的很呢。”
    段老坐在費老旁邊：“有酒嗎？手有點麻了，唉，幾個小時不喝一口，手就會麻，還抖得厲害。”
    秦歌從胸口掏出一個扁平的鋁製酒壺遞給他。
    段老扭開喝了一口：“好酒啊。”
    秦歌道：“段老不是要和我聊嗎？可以開始了。”
    段老笑了，費老也笑了。
    費老從段老手裏接過酒壺，也喝了一口：“媽的，這臭小子有白酒不給我，剛剛讓我喝威士忌。”
    “哦？哈哈哈！”段老很開心，指著費老道：“這老家夥不喜歡洋酒的。”
    秦歌道：“老喬不是叛徒。”
    “我知道。”段老把酒壺遞給秦歌：“你以為，你是靠自己的本事從國安部逃出去的？”
    秦歌眉頭緊鎖，看著段老。
    段老慢慢地走向窗口：“早就知道有叛徒，但是那個人就算是我，也不會是老喬，這一點我們還是很清楚的。”
    秦歌睜大了眼睛：“所以，一切都是你們做的局？”
    “不然呢？”費老板著臉，冷冷地道：“你以為我們幾個真的是老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