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有什麽用？叛徒就是叛徒！”

    “她還有臉哭？”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在場眾人竊竊私語，一言一語傳進我耳朵裏，我臉色鐵青，手指緊緊捏成拳頭。

    “你們說我是叛徒，請你們拿出證據！我不接受任何憑空汙蔑！”

    嘰嘰喳喳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麵麵相覷。

    我冷厲的視線從每一個人臉上掃過，但凡有人觸碰到我的視線，立即心虛地躲閃開，見狀，我更大膽了幾分。

    忽然，有個大膽的站出來，大聲道：“我們不需要證據！這些都是族長說的！族長不會欺騙我們！”

    族長？夜擎？

    我愣了下，牙齒死死咬緊嘴唇，緩緩抬起頭，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上那雙冰冷似春雪的眼眸。

    眼前這個人，我曾付出了所有的真心對待，後來，他親手撕毀了一切溫柔假象，將所有冷漠血淋淋地擺在我眼前。

    白霖說過一句話，夜擎是隕落的神明，即使是隕落的神明，那也是神明。他隻身一人便可以與整個幽族對抗，強大到無需畏懼世間任何邪祟，他這樣的人，憑什麽看上我一個普通凡人？

    可是，我不明白，普通人就不配被愛、不配得到尊重嗎？

    他保護我，疼愛我，在那些時光裏，我也為他付出了我所能付出的所有一切，隻要他說一聲，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會為他前去。

    我明白，我這樣的人，即便是豁出性命，所能做成的事情，對於他們這些神明、半神、妖來說，都是微不足道的。

    可是，我付出了我所有的一切啊……

    普通人的真心，就不是真心嗎？就能隨意被踐踏嗎？

    深深吸了一口氣，手指緊握成拳，我眼睛發紅，死死盯著夜擎的眼睛，用盡全身上下所有力氣，大聲質問：“請族長告訴我，我出賣大石村情報，我出賣了哪些情報？！”

    夜擎眯了眯眼睛，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瞳中，有了一絲不一樣的變化，但，我看不明白那一絲變化是什麽。

    從前，哪怕是他皺一皺眉毛，我會費盡心思揣摩，現在，我盯著他，隻想從他嘴裏得到答案，不想耗費心神思考其他的。

    過了一會兒，夜擎緩緩出聲，“若非你勾結狐族白霖，白霖怎能神不知鬼不覺潛入大石村？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你帶走？”

    聽到這話，我愣了一瞬，迅速扭過頭，盯著白霖，白霖聳了聳肩，眼神無辜，“看我幹什麽？我隻是隨便試一試能不能進來，誰知道真的進來了。”

    我垂下眼眸，靜靜思量片刻。

    白霖所言，是有邏輯的。他說，夜擎一個月前殺害了他的摯愛白釉，若白霖沒有對我撒謊，基本上，他整個人生的意義，都是那個叫白釉的女子。

    夜擎為了爭奪狐心，殺害白釉，他必然與夜擎不共戴天。

    那麽，這一個月來，他不斷嚐試侵入大石村的陣法，行為很正常。

    可是，為什麽偏偏在那一天，他侵入成功了？

    為什麽偏偏在夜擎帶我出去的那一天？

    我很大可能……被人算計了。

    想到這裏，我的臉色愈發陰沉，“夜族長，你的夫人被狐族長老綁架，你第一時間不是去救她，也不去探究為何大石村的防護陣法出了問題，而是一句話就認定她是叛徒，你不覺得，你的行為邏輯很奇怪嗎？”

    夜擎麵色冰冷如霜，“你想說什麽？”

    昔日情深意重，變成如今這副相看兩厭、彼此仇視的模樣，哭也哭過了，黑暗中的絕望也經曆過了，我心神疲倦，已不想再和他多什麽。

    我撇過頭去，嗓音冷冷的，“我沒有什麽想說的，你是半神，曾經真真正正存在於神界的神明，對於在場的所有人來說，我不過是一個外人。”

    “今天，即使我什麽也沒有做錯，你把我殺了，大石村的村民也不會說一個字。所以，即使你冤枉我，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我現在說這麽多，不過是為了證明我的清白，雖然我知道，這裏的人，沒有一個在意。但是，我在意！”

    “因為，我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個隨意用完就丟，一個被提取完神力以後，就可以隨意扔掉的物品！”

    一口氣說完一大段話，我停下來，小口小口呼息，望著夜擎的眼睛，微微發紅。

    原以為我已經不會再在意，當我說出他對我做出的所有一切時，還是忍不住想哭。

    哭有什麽用？

    除了讓別人看笑話，沒有任何用！

    我咬咬牙，努力擦掉沁出眼眶的淚水。

    夜擎良久沉默，眉頭微微皺起，卻一個字也沒說。

    他或許是不屑於解釋，也或許是不知該如何解釋，都不重要了。

    對於我來說，他沉默的開始，就是默認我所說一切的結果。

    解開發繩，從白霖手中奪過匕首，削去一截頭發，捏在手裏，抬頭盯著夜擎的眼睛，“今天我與你，就此決裂！”

    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我閉上眼睛，鬆開手掌，發絲從手中滑落，決絕地轉身離開。

    身後有一道灼熱的視線，來自於夜擎，令人難以忽視。

    我仍然沒有回頭，臉色緊緊繃著，步子走得越來越急。

    夜擎已經從未身上抽走神力，我卻仍然沒有感受到任何變化。

    他們說我是無人，他們說我身上蘊含著一絲神力，然而從我出生到現在，我沒有感受到一絲好處，相反，我一直都比普通人倒黴很多。

    如果夜擎直接問我要這一絲神力，我大可以配合他，畢竟那時候我是真的愛他，也願意把所有一切給他。

    可是，他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神明，他接近我，利用我，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和我長長久久地在一起，所以，他才會選擇那麽一種近乎殘忍的方式，將我丟棄。

    他不愛我。

    我花費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終於肯承認這個事實。

    白霖說的對，我和他本就不是一路人，既然他不愛我，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