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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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夫,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嬴渠梁麵對梁元向來是有什麽問題就直接問的,於是一頭霧水的他就向梁元發問了。
梁元表情非常認真:“立信。”
事實證明,商鞅在全麵變法開始之前,便先用徙木立信來取信於民,是極為高明的。
這樣高明的手段,梁元自然要依葫蘆畫瓢了。
隻要能夠勝利,別人的方法都是可以學習借用的,不必拘泥。
底層百姓才是力量最大的一方。
底層百姓一旦被動員起來,足以將一切反動勢力摧枯拉朽地推倒。
隻有朝廷和底層百姓形成信賴關係,才能得到這個國家最廣大力量的支持。
如今,改革的深水區,必須依靠最廣大的力量—人民群眾,才能最終完成!
“立信?”
嬴渠梁聽了這話納悶起來了,就他的認知範圍,還真的一時無法理解:
“一根木頭罷了,能幹什麽?”
梁元道:“就算是朽木也能將自身化為養分滋潤大地呢,何況是這麽粗壯的一根木頭,就算它沒有雕琢幹淨,還是樹幹模樣,君上又怎麽知道它不能堪當大任?”
嬴渠梁聽到這裏,愈發納悶起來了:“可是你拿這麽粗大一根木頭幹什麽?難不成要扛著它去蓋房子?”
“房子?我已經有一座梁府了。”梁元聽著嬴渠梁的話不由的一笑:“拿它,當然是立信用的。”
嬴渠梁聽著梁元的話皺起了眉頭。
梁元於是解釋著:
“臣是要在百姓的心裏將他們對官府的信任立起來,因為接下來推行的法令不比以往,它關乎秦國每一位百姓。
但百姓如今都不怎麽相信官府,也不怎麽信任君上,若不先讓朝廷取信於民,何以言出如山?何以號令萬民?”
嬴渠梁聽著這些話不由的一怔,似乎明白了什麽。
“君上。”梁元突然輕聲喚了嬴渠梁一聲。
嬴渠梁目光炯炯的注視著梁元。
他發現梁元的眼神潔淨無瑕卻又鋒利無比,內心突然生出一股堅定無比的信心。
他心裏莫名其妙的就覺得,梁元要做的事情,一定能行!
這段時間的相處,兩個年輕人已是有了默契。
梁元微笑道:“接下來,有一樣重要的東西要給君上看了,不過,君上需要先卸掉這頂君冠。”
嬴渠梁聽得一頭霧水,但他因為信任梁元,還是笑著接道:
“哦?這就有點意思了,可若是不好使,我可要罰你的呀!”
“哈哈哈,君上放心,若是你不滿意,我梁元便任你責罰。”梁元說完便示意景監領著嬴渠梁去看。
王壯這天起的很早,他一如既往去了那婦人的住處,婦人為他燒好了粥,正在那裏等著他。
王壯這次吃飯吃得特別快。
他將碗放在了那裏,這次他可沒給那婦人洗碗的機會,搶過婦人手中的活計,自己幹了起來。
婦人的眉眼中間露出幾分詫異之色:“你這是謝謝”
“客氣什麽。”王壯嘴上說著,臉上笑著,“這都是我應該的,應該的”
婦人低低的笑了笑,站在一旁,眼睛望向外麵,笑容瞬間就被淹沒,化作了化不開的哀愁。
王壯不喜歡婦人這樣,剛想說什麽,便聽婦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哎,我的丈夫,到底在哪裏呢”
王壯以前聽過婦人很多次提起她的文夫,可王壯聽了婦人那麽多話,最討厭的就是這個丈夫。
他啐了一口,頗為不快的叫了一句:“你找他幹嘛!那種沒良心的男人,讓他死了才痛快!”
婦人聽了這話,便生氣起來:“不許你這麽說他!”
王壯聽見婦人如此護著自己的丈夫,不由的納悶了:
“難道我說的有什麽不對嗎?連自己的女人都不顧的男人,那還配當男人嗎?”
“他是好人,他是不會負我的。”婦人隻是不住的念叨著:“隻是苦了家裏的孩子,見不到父親”
這王壯也是知道的,這婦人名叫車娘。
車娘主要是為了家裏的一雙兒女,這才走出來找自己音訊全無的丈夫的。
想到這裏,又想著她的善良,王壯不由的憐惜那婦人,隻是為婦人感到不值
“以後,你不許說他的壞話!”婦人直直的望向王壯。
王壯聽著那婦人突然嚴肅起來的語氣,差點打了一個碗。
他也隻能無奈的苦笑了:“好好好,我不說”
婦人這才滿意了。
突然,她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說著:
“對了,我丈夫名叫沈浪,如果你得空了,可以幫我找一找嗎?”
王壯雖然是極為不齒那婦人的丈夫,但看在婦人的麵子上也隻能應了下來:“好。”
“我每日去城門找也不是一回事兒或許,該在這城中挨家挨戶好好問詢上一番”
婦人陷入了沉思,聲音漸漸的低了下來,漸漸的變成了一個人才能聽見的呢喃。
她的眼睛眯了起來,好像眯起的眼睛縫裏,就有她丈夫的倒影似的。
王壯看著那婦人的樣子,也不好意思去打攪,將婦人的這方小房子打掃了一番,便向婦人告退了。
那婦人過得如此清貧,心裏時刻還要掛牽家中老小和失蹤丈夫,真是特別難受的呀。
王壯一直在考慮著,自己到底能幫她什麽呢?
自己一個義渠人,一個秦國遊民,又不願為秦國做事,除了力氣什麽都沒有,自己能幫她幹什麽呢?
這時他突然想起來了前幾天那個叫馮滄的吏官對他說的話。
“入了這個遊籍,可不單單會給你一個人帶來好處”
據那個吏官說,入了遊籍有很多好處。
到時候帶來的收益,不但滿足自己的生計綽綽有餘,他還可以去幫助別人
王壯想著,要去找那個吏官,入了遊籍嗎?可是那樣的話,他可真的就成了秦人了
可除此以外,他又能有什麽其他前途呢?
他是一個重視榮譽,卻又有著被俘之辱的義渠軍人,再回到義渠,也得不到什麽,或許比在這裏過的更糟糕。
但他自認是一個忠君愛國之人,武力又很高超,怎麽可以去當秦人,為從前的敵國出力呢?
然而他不去當秦人,他連那位婦人的恩情都報答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