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兩場事關命運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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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澤維爾教授對向前的提議很猶豫。

    這種合作方式固然是對學院在變種人群體中的威望予以承認,但是同樣也存在破壞學校聲譽的風險。

    同意了合作,也就等於學院默許了普通人製造變種人基因藥劑;這樣一來,必然會有部分激進變種人將學院視作變種人群體的叛徒。

    其次,萬一監督的過程除了紕漏,導致基因藥物擴散和濫用,學院也將為此承擔責任。

    而教授想得更深的一層則是:就算他們不合作又能怎麽樣呢?該生產的藥劑還會繼續生產。

    難道還要戰警夥同萬磁王的變種人兄弟會打上門去,    再來一次惡魔島事件嗎?

    惡魔島一戰之後,普通人對變種人的觀感急劇惡化,越來越多的人將變種人視作動蕩的源頭、潛在的威脅。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把世界上為數不多對變種人持和善態度的大國逼到自己的對立麵去?

    教授很明白,向前能出現在這裏並提出合作建議,更大的原因是他背後那個強大國家想盡力規避衝突造成的損失——但是這種損失對方並不是承擔不起。

    真到了掀桌子的時候,    隻要分享變種人基因藥劑的利益,就能促使所有大國通力合作,徹底粉碎變種人的抵抗。

    “我需要再考慮一下。”澤維爾教授說。

    向前無謂地點點頭:“當然,不過請你盡快;監督工作要納入生產與運用的每個環節,需要製定詳細的規程。我們希望監督方能從生產計劃啟動之初就參與進來。”

    “當然,我們會盡快討論。”教授在很多時候還是比較講究民主程序的。

    向前伸了個懶腰,繼續說道:“好了,輕鬆的話題到此結束;現在,我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要提醒——或者說警告你們。”

    “更嚴重的問題?”教授麵色凝重;變種基因藥劑都隻是輕鬆話題,那接下來要說的事情該有多嚴重?

    “對,更嚴重。”

    “是什麽,有多嚴重?比你造成的世界末日危機還嚴重嗎?”瑞雯感覺向前的話更像是故弄玄虛。

    “怎麽說呢?”向前斟酌著措辭,“如果放任不管的話,變種人將在未來一個世紀徹底滅絕。”

    “what    th    hll?”瑞雯失口叫出聲來。

    教授倒是更加鎮定一些:“你確信不是在開玩笑嗎?”

    “我從不在嚴肅的技術問題上開玩笑。”

    澤維爾教授迅速捕捉到了向前話中的關鍵詞:“技術?你是說有一種能導致變種人滅絕的技術?”

    “對,基因技術。”向前肯定了教授的猜測,“一項針對基因的研究成果。”

    “也是從吉米身上開發出來的?”

    “並不是。”向前說,“這項技術的突破性進展發生在惡魔島事件之前,    和吉米無關。”

    “詹姆,    別賣關子了;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都告訴我們。”瑞雯的耐心明顯不如教授,不滿地催促道。

    “好吧,    我簡單點說。”向前的目光在教授與魔形女間來回移動,“我們的科研機構已經完成了隱性基因的全部測序工作。”

    澤維爾教授麵色劇變,而魔形女卻還有些茫然不解。

    “那又怎麽樣?”瑞雯問道。

    麵對瑞雯的問題,向前沒有回答,而是將目光轉向了教授。

    “那意味著他們有能力精準地破壞或者修改基因。”教授沉聲說道,“一旦隱性基因被破壞,基因攜帶者就再也不可能產生變異,也就不可能成為變種人了。”

    “看來您沒有放下生物學的知識啊,教授。”向前隨口誇了一句,卻朝著瑞雯擠眉弄眼。

    這女學渣,明明身邊有個學霸幹哥哥,自己卻差點連中學文憑都混不到;搞得現在連聊天都沒法聊。

    “你們對隱性基因的靶點藥物開發到什麽程度了?”教授不論神色還是語氣都無比凝重。

    向前坦然道:“已經進入臨床試驗,效果很好,沒有發現明顯副作用;很快就能投入實用了。”

    教授凝視著向前,目光淩厲。

    向前不以為意地一攤手:“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們沒有擴散這項技術;但是,世界主要大國在基因研究上的技術水平差距不大,我們能掌握的技術,    其他國家應該很快也能取得相似的進展。”

    教授的目光猛地一黯。

    向前卻還繼續往傷口上撒鹽:“隨著基因技術的進步,    相關藥物的研發會進一步加快。可能未來的某一天,隱形基因的靶點藥物可以直接摻入食品中進行銷售。”

    “速食餅幹、麵包、酒水飲料、甚至熱狗上塗抹的醬料。”向前扳著指頭一個個數,    “所有經過工業加工的食品都可以摻入基因藥物。隻要有足夠的耐心,幾十年以後,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新的變種人出現。”

    隨著向前的話出口,教授的臉色愈發陰沉,瑞雯也是冷汗直流。

    辦公室裏陷入了長久的死寂。

    向前知道自己的話給了教授等人太大的衝擊,他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消化這個消息;這個時候他隻要耐心地等待,同時暗自琢磨:琴到底準備和麗亞娜談些什麽?

    時間過去挺久了,她們應該沒有打起來……吧?

    向前所掛念的這個談話正在琴的住所裏持續進行;和花花公子想得不太一樣的是,兩個女人的確沒打起來,但是跟打起來也差不太多了。

    當琴把麗亞娜“拉”到自己房間裏,隨手關上門之後,剛一轉頭,就看到一柄寒光淩冽的長劍指在咽喉上。

    “親愛的,你這個樣子就像一隻被侵犯領地、渾身炸毛的小貓咪。”琴對致命的劍鋒視若無睹,“你的小爪子傷不了人,還是收起來比較好。”

    麗亞娜神情一僵,隨即臉頰漲得通紅,又羞又惱:“誰……誰是……該死,你在羞辱我嗎?”

    “不,我是想說,你這個樣子太可愛了。”琴的臉上帶著莫名的笑意,“怪不得那個小男人會喜歡你。”

    麗亞娜當場就有點懵;你這是什麽表情、什麽態度啊?那個男人喜歡我,你不是應該憤怒、叫罵、冷嘲熱諷才對嗎?你怎麽還能邊說邊笑的?

    琴從容地擦著劍鋒走過,自顧自地坐到了沙發上,愜意地伸展著腰背與四肢。

    麗亞娜眼睜睜看著情敵自行其是,手中的長劍拿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竟然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麵對著琴審視的目光,地獄邊境的女王陛下莫名感到一絲窘迫:“你……你到底想跟我談什麽?”

    雖然進門之後隻有短短兩三句話,但是不知不覺間,談話的主動權就落入了禦姐女教師的掌控之中。

    “我想告訴你的是,那個小男人喜歡你。”琴說出這些話時毫無負麵情緒,“和他有過關係的女人很多——估計他自己也不知道具體數量了——但你和其他女人是不同的。”

    “什麽?”哪怕以麗亞娜慣常越野開車的習慣,也禁不住目瞪口呆。她隱約感覺,進入這個房間之後,麵前這個女教師的言行舉止發生了詭異的變化,與剛接觸時截然不同。

    在麗亞娜眼中,麵前的琴·格蕾就仿佛徹底變成了一隻恣意遨遊於天空的鳳凰,再也不受任何規則的約束,也不受任何事物的羈絆。

    其中也包括了法律、道德乃至人類的情感與思維方式。

    如果是向前在這裏,那麽他一眼就能看出來,琴·格蕾眼下的情況是黑鳳凰人格在產生影響。

    青少年時期的琴·格蕾由於鳳凰之力的不穩定,經常給周圍人帶來不安情緒,導致她每每陷入自我懷疑和自我否定;而她內心深處的黑鳳凰人格被澤維爾教授的心靈力量壓製多年,於是變得極端狂躁且極具攻擊性,更一度失控,險些毀了學院。

    雖然在向前的直接介入和影響下,黑鳳凰人格逐漸變得平和,能夠與琴的主人格和諧相處,但是依然在源源不斷影響琴的心理狀態。

    這兩種人格經曆長時間的共處後,開始互相影響,進而互相融合。

    黑鳳凰桀驁、放縱的一麵逐漸融入琴的主人格中,最終造就了眼下麗亞娜所見到的這個性格張揚外放、無拘無束的琴·格蕾。

    “你到底想說什麽?”不自覺地,麗亞娜的敵意完全消散,連手中的靈魂之劍都不知何時自動消失了。

    琴上下打量著麗亞娜,目光就像男人一樣充滿了侵略性:“在此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你對詹姆是抱有什麽樣的感情呢?”

    “是像你的同齡小女生一樣,因為青春期分泌過剩的荷爾蒙而盲目追逐愛情;還是經曆太多傷害與失落後尋求慰藉?”琴就像一個老師麵對一個感情迷茫的青春期學生,“又或者,是別的什麽?”

    麗亞娜本以為自己可以理所當然地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張了張嘴,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一遍遍審視著自己的內心,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答案。

    “回答不了?”琴仿佛早有預料,“你比很多同齡的小女生要強得多。很多女孩明明糊裏糊塗,卻自以為是。至少你懂得審視自己的內心。”

    “那他呢?”麗亞娜找不到內心的答案,卻要尋找另一個答案;“你用這個問題去問詹姆,會是什麽答案?”

    “我不是說了嗎,他喜歡你——因為你與眾不同。”琴給出了明白無誤的回答。

    “你確定?你就一點反應都沒有嗎?”麗亞娜看著滿臉微笑的琴·格蕾,不知該作何表情。

    “我當然確定,他喜歡你,就像他也喜歡我一樣。”琴的語氣仿佛在說一個普世真理。

    你怎麽就能這麽從容淡然地談論一個渣男腳踩兩隻船?你自己就是其中一條船好不好?

    麗亞娜隻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價值觀都有崩塌的跡象;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衝出這個房間,去找向前或者鋼力士,或者別的學院什麽人也好;她想問問,琴·格蕾是不是有什麽精神疾病?

    “不理解,是嗎?”琴從沙發上站起來,踱到麗亞娜麵前,注視著小姑娘青澀的臉龐。

    “你要明白,我說的喜歡,可不是普通人在荷爾蒙驅使下的感情衝動。”琴的語氣意味深長,“我和他,他和你,我們之間是靈魂層麵上的互相吸引;這是無可抗拒而又最為真實的感情。”

    麗亞娜怔怔看著近在咫尺的琴的麵龐,被她的話擾得心神不寧:“我不太明白。”

    琴漸漸靠近麗亞娜的臉龐;“詹姆告訴我說,你是地獄領主;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琴與麗亞娜的臉龐越來越近,兩人氣息相聞;鳳凰女成熟美豔的氣質如有實質,一點點充塞了麗亞娜的感官,讓青澀的女王陛下壓迫感大增。

    “我不知道……”

    “意味著強大,意味著超凡脫俗。”琴說,“這種強大並不止於身體、力量,更多的是在於思維、心靈、還有最重要的靈魂。”

    “不論你願不願意,你都已經不再是普通人類。即便你再怎麽努力堅持普通人的生活方式、延續普通人的思維與情感,最終你都會發現,自己的感情、思想逐漸與常人的世界脫鉤;你麵對常人時將變得冷漠、無情,你將會……越來越孤單。”

    “到那個時候,就隻有與你同處一個層麵的靈魂才能吸引你的注意,也吸引你投入感情。”

    琴的話語深沉幽遠,伴隨著強大的鳳凰意誌,幾乎可以直透心靈。

    “我……我不信。我還有親人,有哥哥;我不覺得我今後會變得冷漠,我決不可能離開我哥哥。”麗亞娜掙紮著從鳳凰意誌施加的影響中脫離出來。

    “皮奧特會死的。”琴的聲音從容而淡漠,“作為地獄領主,你的壽命相對常人而言近乎無限;但是皮奧特呢?”

    “我……”麗亞娜為之語塞。哪怕是地獄領主,甚至地獄大君,也無法輕易賜予常人永生;那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不僅接受永生者,也包括賜予者。而且付出的代價很可能超過了永生帶來的利益。

    “這就是我們將要麵對的現實……”琴在麗亞娜耳邊輕聲訴說,猶如夢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