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0年最後的幾個月時間裏，向前同時麵臨著幾個重大事件，頗有些分身乏術。

    女雇傭兵沒有辜負向前支付的巨額谘詢費，就在“漲潮”的人緊鑼密鼓攻擊神盾局服務器的那一個星期，錫卡利亞的傭兵組織也在中東歐廣泛打探消息。

    希爾芙回到錫卡利亞的第二天就發來了消息，他們已經發現了幾個疑似目標，而且還鎖定了一對嫌疑最大的母子。

    向前看到了傭兵們暗中拍攝的視頻畫麵,    幾乎立刻確定這就是他要尋找的目標。

    視頻中的那對母子已經接受了某個類似隱修會的宗教團的保護。

    “娜迪婭，還有她的兒子丹尼。”希爾芙在電話中描述了這對母子的情況，“單身母親，帶著一個兒子；她聲稱有魔鬼在追殺她的兒子。我們不知道她展示了什麽證據，但是教會的人相信她的話。”

    “還有別的消息嗎？”

    “有個走私軍火的二道販子，叫卡裏根的，也在找這個男孩；我覺得他和教會的人很快就會發生衝突。我已經讓人盯住他了。”

    “不要驚動他們,    記住我說的，這件事情很危險。”向前掛了電話,    不免有點心煩。

    仔細回想一下，似乎從托尼·斯塔克被綁架開始，各種麻煩就一件接著一件；這裏邊既有主動去尋找和承擔的，也有被動應對的，這幾個月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

    這也是為什麽向前發現了斯凱的身份，卻沒有繼續接觸這個小時候被他和家人照顧過的女孩。

    剛剛回到香港不久的向前，又踏上了去東歐的旅途。他已經將洛克的陰謀和墨菲斯托的請托都通報了卡瑪泰姬，但是法師們卻抽不出多少人手來處理這次危機。

    卡瑪泰姬最主要的任務還是守護三大聖殿，確保維度屏障的正常運轉；能夠用於機動作戰的力量本就不多。可就是這為數不多的人手，眼下還因為卡西利亞斯的背叛而被大量牽製。

    最近這段時間，卡西利亞斯在各地的活動變得極為激進，從多個魔法團體策反了大批人員，組成了信奉多瑪姆的邪信組織“狂熱者”。

    隨著人員的擴張,    “狂熱者”的行動越來越頻繁，範圍也越來越廣；不僅地球上的魔法界，就連部分異維度世界也受到了影響。

    與卡瑪泰姬和平相處的維度世界因為“狂熱者”的騷擾或多或少出現了一些騷動；而在另一些不太和平的異維度世界裏,    原本就對地球不懷好意的強者們也因為卡瑪泰姬的內亂而蠢蠢欲動。

    古一法師正前往不同的維度，逐一拜訪那些不安分的存在。

    親傳弟子當中，莫度四處救火，平息卡西利亞斯造成的騷亂；胖子王則留守卡瑪泰姬，看護三大聖殿。

    最強的幾個人各有職司，而剩下的小魚小蝦們，麵對洛克乃至墨菲斯托這個級別的大魔鬼又形同送菜。

    或許這也是魔法力量無法成為世界主導力量的根本原因——雖然大多數人都能學習魔法，但是擁有強大魔法天賦的人鳳毛麟角。

    同樣是親傳弟子的向前隻好獨自承擔起破壞大魔鬼陰謀的重任。

    出乎向前預料的是，在錫卡利亞再次見到希爾芙時，女雇傭兵首領正怒氣衝衝地召集麾下“野性戰團”的全部雇傭兵，所有人全副武裝，一派全麵開戰的架勢。

    “這是怎麽了，指揮官女士？”向前看著整裝待發的希爾芙，明智地改了稱呼。

    希爾芙咬牙切齒：“那個卡裏根，他居然敢殺了我的人。”

    “你派去跟蹤他的人被發現了？”向前也看到了停留在雇傭兵駐地院子裏的一具中年男性的屍體。

    “他殺了我的人，居然還敢在屍體上留下錄像，說‘這是給你的口信’！那個渣滓以為他是誰？！”

    希爾芙一邊說一邊往彈夾裏填著子彈，仿佛要把滿腔怒火一並塞進槍膛裏；“我要宰了他，把他的屍體風幹了，掏空肚子做成馬蜂窩再掛到門外的樹上。”

    向前拿起了桌上一台被血漬汙染的智能手機，屏幕上有一個暫停播放的短視頻，定格在一個男人張狂的臉上。

    點了播放之後,    那個男人開始說話：“這是留給你的口信，銀貂小妞！別來招惹我，我是來自地獄的信使，我是你惹不起的人；這也不是你有資格參與的事情。”

    話裏話外透露出來的囂張口氣，聽得向前都一時無語。

    這個卡裏根是攀上大魔鬼的大腿就膨脹了嗎？他以為堂堂“野性戰團”的指揮官、在歐洲傭兵界鼎鼎大名的“銀貂”希爾芙是什麽人？

    這姑娘可是闖過吸血鬼城堡，睡過吸血鬼女伯爵的主兒！

    “我都不敢這麽跟她說話。”向前心裏這麽想著，同時打算先溫言安慰一番：“希爾芙……”

    “不用再說了。”希爾芙決然打斷了向前的話，“不管卡裏根背後的是誰，這個渣滓都歸我！我不管是地獄裏的魔鬼還是別的什麽東西在給他撐腰，我都要親手宰了那個渣滓。”

    向前果斷退讓了：“你說了算，卡裏根歸你；但是他背後的家夥由我處理，我希望到時候你能保持冷靜……”

    後麵的話希爾芙一句都沒聽進去，她徑自轉身朝著部下大喊道：“你們給我聽著，我要那幫軍火販子一個不留。在他們統統變成屍體之前，我不許你們鬆開扳機；就算變成屍體了，也要給我補上一槍。”

    “ys    ada”、“烏拉”等來自不同語種、口音的呼喊聲此起彼伏，響應著雇傭兵首領的命令。

    向前無可奈何地揉著眉心。

    總算希爾芙的理智還沒有徹底被怒火吞沒，她仍然在不斷收集關於卡裏根和那對母子的消息。

    最初保護娜迪婭母子的教團已經被摧毀，卡裏根一夥人幾乎殺光了教團雇請的安保團隊，留下滿地的屍體。

    但是娜迪婭和丹尼母子二人卻在混亂中跑掉了。

    從不同渠道打探回來的消息顯示，卡裏根一夥人正在四處搜尋那對母子的消息；因為開價不低，黑市上一些情報販子都開始關注這件事了。

    軍火販子、雇傭兵、情報販子、教會，各方勢力紛至遝來，唯獨沒有當地政府和執法機構；錫卡利亞周邊這幾個東歐小國的混亂程度可見一斑。

    “這麽混亂的地方，恐怕神盾局也沒有多少力量放在這邊。”向前看過全部情報後，第一個打消了讓神盾局來擋槍的念頭。

    等他們萬裏迢迢派人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可是眼下人手嚴重不足；雇傭兵們對付卡裏根這夥軍火販子是夠了，卻難保洛克會不會從地獄帶來幫手。

    維度屏障攔不住低階魔鬼，而再怎麽低階的魔鬼，也不是普通人類能輕易對付的。

    向前正盤算著去哪裏找人手的時候，駐地外的哨兵向希爾芙報告：“指揮官，門外來了一個神父，他說有卡裏根一夥人的確切行蹤，願意提供給我們。”

    “讓他進來。”希爾芙喜出望外。

    “我叫莫洛。”進來的黑人神父如此自我介紹。他是個高大魁梧的黑人，相貌上帶著風霜之色，須發帶有星點白色，看著明顯已經不年輕了。

    “你知道卡裏根的消息，從哪來的？”希爾芙沉住氣問。

    “那些黑幫殺了我的同僚，整個教堂都被毀了。我一直在追蹤他們。”莫洛神父說，“後來我聽說你們在打探卡裏根的消息；你們是他的敵人，對吧？”

    希爾芙想起了那個曾庇護過娜迪婭母子的教會機構；她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說：“繼續說，我需要卡裏根的消息。你說的沒錯，卡裏根是我的敵人。”

    “他也是我的敵人。”莫洛神父臉上的憤恨表情溢於言表。

    隨著莫洛神父的述說，卡裏根的行動逐漸清晰，希爾芙也在確認過神父身份後選擇了相信對方的說辭。

    “集結隊伍，我們去找那幫渣滓算賬。”希爾芙雷厲風行，“主力部隊跟我走，其他人分頭去黑市，還有卡裏根的老巢，隻要是卡裏根的人，一個不留！”

    “野性戰團”不僅戰鬥力驚人，而且組織與指揮體係幾乎完全照搬了正規軍製度；隨著希爾芙的命令，整個團隊高效運轉起來。

    向前則趁著無人注意時悄悄靠近了莫洛神父。

    “神父，你沒有對他們說明那個孩子的事情。”向前麵無表情地盯著高大的黑人，“一旦出現意外，他們很可能會直麵強大的地獄魔鬼；那可不是他們能應付的。”

    莫洛神父原本木然的神色霎時一變：“你都知道些什麽？”

    “我隻知道，你利用了他們的怒火，將他們推進了險地。”向前說，“我給你五秒鍾時間，你最好能想出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讓我不當場打折你的腿——計時開始。”

    莫洛神父聽著向前“五四三二……”的倒計時，比量著雙方明顯不對等的體型差異，不以為然地笑出聲來：“我勸你不要那麽衝動……”

    話未說完，向前已經數到了“零”，然後說了一句：“時間到。”

    “啊……”一聲慘叫傳遍了整個院落。

    莫洛神父抱著左腿膝蓋躺倒在地，痛苦哀嚎著，滿地打滾。

    “發生了什麽事？”正在部署行動的希爾芙被驚動，走了出來。

    向前無辜地一攤手：“這位神父沒有說實話，我不過是想提醒他一下。”

    “他胡說！”莫洛神父忍痛搶著說，“我說的都是真的，卡裏根的消息也都是真的，我沒說謊！”

    希爾芙的目光在一臉無辜的向前和一臉痛楚的神父之前來回掃視，半晌之後轉身離開，隻悠然留下一句：“別打死了，我還要他帶著去找卡裏根。”

    莫洛神父當場傻眼了。

    向前笑眯眯地俯視著地上的神父，踱著步子一步步靠近；莫洛神父幾乎下意識地扭曲著身體往後躲，仿佛在地上蠕動的蟲子。

    直到現在，這位同樣不懷好意的神父才意識到，不論是眼前這個亞裔男人，還是那個他原本想要利用的女雇傭兵首領，都不是善茬。

    女雇傭兵翻臉不認人也就罷了，眼前這個男人卻有著與體型完全不符的格鬥能力。

    雖然有輕敵大意的因素在，但是那閃電般的蹬踹，以及左腿膝蓋上傳來的無可抵禦的力量都在告訴神父，自己哪怕沒有受傷也絕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能一下踢碎膝蓋骨的腳板正隨著腳步逼近過來，莫洛神父滿頭冷汗，一般是痛楚，一般是驚恐。

    “你到底想說什麽，我都說了，我沒有撒謊。”神父聲嘶力竭地喊著。

    “那個孩子。”向前說，“問題的關鍵是那個孩子。隻要那個孩子還在，就算殺掉了卡裏根，他背後的魔鬼還會繼續驅使別人來；甚至於，下一次來的就不一定是人類了。”

    莫洛神父張口結舌：“你……你……你怎麽知道那個孩子的事。”

    “我還知道很多事。”向前一句話幾乎嚇傻了神父，“別把話題扯遠了，我們繼續說那個孩子。你們準備怎麽處理那個孩子，當然，最關鍵的是，那個孩子現在在哪兒？是不是被你們藏起來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眼看向前不耐煩要再次動手，神父連忙高聲辯解起來；“那個母親，她帶著孩子逃走了。我們現在也在找他。”

    “你一定有別的辦法找到他們，說出來，就能保住另一條腿。”向前仿佛不可理喻，大有你敢否認我就打折另一條腿的架勢。

    “惡靈騎士，我知道惡靈騎士的下落。”眼見得向前早已知道內情，莫洛神父也不打算隱瞞了——尤其是另一條腿眼看即將不保的時候。

    “強尼·布雷澤？他就在附近？”向前頗感意外。

    莫洛神父訝然：“你認識他？”

    “我確實對他挺感興趣的。”向前說，“你覺得惡靈騎士能夠找到那個孩子，為什麽？”

    “惡靈騎士追逐罪惡的靈魂。”莫洛神父說，“現在，那個孩子的靈魂就是附近最邪惡，最能吸引惡靈騎士的東西。”

    “有點道理。”向前將麵上的危險表情一收，又恢複了平靜且和煦的笑容，笑得就像準備騙人時候的墨菲斯托。

    他一把扶起了被自己踢碎膝蓋的黑人神父，說：“那就麻煩神父，帶我去見一見強尼·布雷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