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網已張開,靜待君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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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江山永為明第528章:網已張開,靜待君至

    張昶死了,被二月份的黑河水凍死了。

    攀上了朱氏皇族,而且還是皇太子這根高枝兒,但最終還是落得這麽個下場。

    以後若是有人提起張昶,會怎麽評價不知道,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但有一點是肯定的。

    那就是肯定會說張昶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自己的親妹妹是太子妃,而且還不是在冊立皇太子之後才入宮成為太子妃的,是在當今皇帝朱棣還是燕王,朱高熾還是燕王世子的時候就已經嫁過去了。

    坐享其成和陪著一起拚搏這完全是兩件事,也是兩個概念,更是兩個結果。

    現如今的太子妃在皇後薨逝後掌管後宮,再加上太子之位穩固,太孫之位更是牢不可破。

    在這樣的情勢下,張家最起碼是三代不衰。

    等朱高熾繼承皇位,那張昶就是當朝國舅爺,而且這個國舅的位子最少能坐兩朝皇帝的母舅和妻舅都稱國舅。

    兩朝,按五十年來算吧,再加上朱瞻垶的兒子繼位之後也得賣他幾分麵子,那就是六十年甚至是七十年打底了。

    這就可以說是一個人的一輩子了。

    這麽一手好牌,最後卻以身死他鄉收場,是真正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但現在,又有誰在意呢?

    之前朱瞻垶已經放過他一馬了,哪怕是當時的他對張昶這個舅舅並沒有好感,但最終還是看在母親的份上不做深究,隻是將其流放。

    而這次,張昶卷入的是謀逆大桉,任誰求情也是不可能像上次那樣了。

    哪怕寧王是受到了指示替人背鍋,但最後寧王也不會有任何懲罰。

    ……

    山東,登州府。

    其實就連朱瞻垶自己都沒有想到,這次的北巡進度竟然會這麽慢。

    從應天府出發到現在的山東登州府整整用了一個半月的時間,這實在是超出預計。

    其實本來沒什麽,老爺子北巡,又出於安全的考慮帶了兵,速度慢是必然的,因為隻要涉及到行軍那速度就快不了。

    畢竟,這又不是戰時的急行軍,還是要以穩重為基本的。

    但是這次的速度也屬實是慢的出奇了,要知道老爺子第一次禦駕親征的時候是二月初一出發,三月初二就已經出關了,五月初一就已經抵達臚朐河了。

    現在雖然也帶了兵,但在數量上跟北征那次壓根沒法比不說,速度上海慢了不少。

    也就隻有上次北征時的三分之一吧。

    “睡了嗎?”

    朱瞻壑坐在書桌前,晃動的燭火映照在他的臉龐上,本來是一副靜謐的圖畫,但卻被突如其來的聲音給打破。

    “爺爺?”朱瞻垶聽出來了是老爺子的聲音,趕忙快走兩步給老爺子開了門。

    “我就不進去了。”老爺子擺了擺手,然後將一封密折放到了朱瞻垶的手裏。

    “爺爺剛收到的,你慢慢看。”

    若是以前,老爺子倒是不會在意什麽,但現在大孫子已經成家了,他自然是不會在這個時辰去大孫子的屋裏。

    之所以他親自來送而不是派錦衣衛來,完全是因為這件事太過特殊,他親自過來是為了讓朱瞻垶安心。

    看了看手中的密折,朱瞻垶默然。

    這都一個半月了,這折子上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甚至不是早了一天兩天,而是整整一個月之久。

    沒錯,他收到張昶死的消息時是在一個月前,那時候他還在陪著老爺子逛淮安府呢。

    這代表不了什麽,也不是朱瞻垶現在已經把老爺子給架空了,而是因為寧王就是這個時候才送來消息的,但朱瞻垶的消息來源卻不隻是寧王那邊。

    曲義山,被安排到奴兒幹都司的那個義商。

    這也是為什麽明明現在騰驤衛已經和錦衣衛的地位相差無二,但寧王卻隻給老爺子發來了消息而沒有給朱瞻垶發了。

    一來是這兩個人現在在一起,給一個人發和給兩個人發沒什麽區別,二來是寧王知道曲義山這個人,或者說是這條線。

    按照常理,朱瞻垶才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人,而不是讓老爺子送過來,因為奴兒幹都司是有騰驤衛常駐的。

    輕歎一聲,朱瞻垶將折子扔進了火爐裏,付之一炬。

    因為寧王的關係,朱瞻垶很早就知道自己那個舅舅被攪和到了這件事情當中。

    說真的,他還真是挺想再放這個舅舅一馬的,因為他知道一旦自己這舅舅沒了,最傷心的還是自己的母親。

    但是沒辦法,他是皇太孫,不是放馬的。

    不過,這件事朱瞻垶拖了一個月都沒有將其傳回應天,考慮的就是他母親這個因素,但現在拖不下去了。

    接下來的計劃還需要應天那邊呼應,不能不把消息送回去。

    “朱銘。”朱瞻垶的語氣有些低沉。

    “小人在。”

    “時間到了,把那個消息送回應天吧,八百裏加急。”

    “是!”

    八百裏加急,那應該最遲明天中午應天就會收到消息了吧。

    抬頭看著天空的明月,今天好像是月中,月亮挺圓的。

    然而,這輪圓月代表的可不是團圓。

    ……

    北平行都司,也就是順天府。

    永平府的樂là亭這個地方是個很小的地方,什麽都不發達,也沒有多少人,但那都是以前了。

    最近這一個月以來,樂亭這邊陸陸續續來了不少的人,給這個本來平靜的小地方帶來了不少的生氣。

    以及,肅殺之氣。

    為什麽說是肅殺之氣呢?因為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裏,樂亭的海岸邊修建起了一個建築,每日裏都有人把守和來回巡邏。

    別說是進去看了,就算是在無意間接近也會被立刻發現,然後被關起來毒打一頓,確定你什麽都不知道以後才會被放出來。

    “十三哥,那個張昶人呢?不會出事兒了吧!?”

    穀王急得直打轉,臉上的表情已經近乎錯亂。

    他並不在乎張昶這個人,他需要的隻是張昶能給他帶來的東西,雖然現在東西已經到了,但原本約定好也會一起過來的張昶卻沒來。

    聽起來好像沒啥大不了的,反正東西他已經到手了,張昶來與不來跟他都沒有什麽關係。

    實際上也確實是,對於穀王和代王來說,張昶的作用在東西抵達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之後的張昶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個累贅。

    但此時累贅不來,反倒是讓兩人平靜不下來。

    “我也不太清楚。”代王也是一臉的陰霾,但卻不像穀王那樣沉不住氣。

    “按理來說他應該在一個月前就到了的,雖然不會跟著貨一起過來,但應該也相差不多才對。”

    “十三哥……”穀王將擔心這兩個字完完整整的寫在了臉上。

    “該不會……出婁子了吧?”

    “應該……不會吧……”代王給出的答桉雖然是否定的,但他的語氣卻已經告訴了穀王,他也不是很確定。

    “這批貨肯定是沒有問題,我讓人看過了,而且這批貨的來源也是在建州那邊。”

    “雖然咱們囤的很多,但那邊的用量也不小,再加上張昶的關係,這事兒應該不會有什麽閃失才對。”

    “那張昶怎麽還不來呢?”穀王的問題自始至終就隻有一個。

    “應該……是不放心吧……”代王再次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桉。

    “咱們倆這次其實是逆天而行,連你我都知道成功的概率並不高,屬於是孤注一擲了,這張昶擔心也是正常的。”

    “再說了,張昶名義上還是在被流放,奴兒幹都司那邊除了有騰驤衛之外還有十七在那,張昶的關係可以湖弄騰驤衛,但是湖弄不了十七。”

    “依我看……他可能是想等咱們倆成功以後再露麵,那時候不僅騰驤衛不成問題,就連十七也不會多說什麽。”

    ……

    穀王以沉默回應,但同時也認同地點了點頭。

    雖然這張昶在被流放之後沒受什麽苦,但那也隻是在私下裏,所有人都顧忌皇太子和皇太孫這層關係,所以平日裏吃的穿的都不算差,哪怕是在流放。

    畢竟人家可是親戚,萬一要是人家哪天想起來了想要見見,結果人卻因為受不了苦死了,到時候倒黴的不還是那些看管張昶的人?

    還有,代王說的也的確是不無道理。

    現在張昶不出來,而是等著他們倆動手之後出來,那無論結果如何,張昶的結局都不會太差。

    若是成功了,那他張昶就是功臣,到時候隻要他們兩人不為難張昶,那就不會有人為難,寧王也是一樣。

    若是失敗了,那張昶就大可以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繼續自己的流放生涯。

    就算是之後被發現了,那也不至於到身死的地步,大概率是會被加罰,比如說流放到更遠的地方這種,死是不太可能的。

    畢竟,真到了那個時候,再怎麽說也是沒有成功,所以最後的判罰也都多少會輕一點。

    “那就不想這麽多了。”穀王本就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思考這種事情不適合他,這也是為什麽他要拉著代王一起了。

    “那我們何時動手?四哥他們的動作很慢,現在還在登州府呢,我們要不要現在動手?”

    “從樂亭這裏乘船可以直達登州府,速度之快絕對可以讓某些人馳援不及!”

    “不妥!”代王直接搖頭否了穀王的建議。

    “四哥他在登州是沒錯,咱們乘船過去能打個措手不及也沒錯,但十九你別忘了,登州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那裏,可是有備倭軍的,哪怕是被調走了大半,但再加上四哥這次出來帶的人,我們仍舊是吃不消的。”

    “還是再等等,等四哥到了順天府我們再動手,到時候雖然不能像現在這樣直戳要害,但也差不到哪兒去。”

    微弱的燭火不停地搖曳,似乎下一秒就要熄滅一般。

    天上那自古以來被人們賦予了團圓意義的圓月依舊散發著清冷的光芒,那可謂是冰冷的月光似乎也在感歎著世間的無情。

    ……

    登州府。

    “爺爺,真的要這麽做嗎?”

    朱瞻垶看著一臉惆悵的老爺子,哪怕知道自己得到的回答不會變,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再問一次。

    這人啊,優點在於智商和情感,這是千萬年來人類能從物種大進化中脫穎而出的關鍵,但也是限製。

    “不然呢……”朱棣長歎一聲。

    “爺爺也不想這麽做,再說了,咱們隻是在預防,若是他們無心動手,那他們仍舊是大明的藩王,人就可以富貴一生。”

    “隻是啊,清酒紅人麵啊……”

    朱瞻垶聞言低頭不語。

    老爺子說的沒錯。

    眼下的布置都是為了預防,如果穀王和代王不起兵謀逆,那一切就相安無事,眼前的布置也就沒有用了,更不曾有兄弟相殘這一說。

    這一切,還是要看穀王和代王的意思。

    看著老爺子失落地轉頭離開,朱瞻垶的心裏也並不好受,因為他知道,經曆了靖難的老爺子最不想麵對的就是這種血親相殘。

    “十三爺爺,十九爺爺,還是希望你們識相……”

    “老爺子的奇跡不是誰都能複刻的,更何況你們現在的局麵比當初老爺子所麵對的要更難。”

    “這張遮天大網已經撒下,希望你們還是老老實實的做個富貴藩王,因為你們一旦動手,那就不會有第二個結果……”

    “話說,大明對藩王的待遇是曆朝曆代都不曾有過的,你們怎麽就不知道滿足呢……”

    輕輕地歎了口氣,朱瞻垶轉頭離開。

    耽擱了這麽久,也該進入最關鍵的陣眼了,讓無論是朝廷,還是代王穀王都動起來,事情才會有個結果。

    “柳升,交給你了……”

    漸行漸遠的朱瞻垶撇下一句話,跟上了老爺子的腳步。

    “是!”

    備倭軍中突然站出來了一個人,身上穿的是最普通不過的備倭軍的服飾,但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

    這人,並不是備倭軍,而是曾經統領過備倭軍的安遠侯柳升!

    柳升猛地一揮手,所有的人都井然有序地動了起來。

    在這場朝廷和藩王的不對等對抗中,柳升才是最適合做執劍的那個人。

    因為他之前一直都統領神機營,因為他曾經打過海戰,也因為他是朱瞻垶最信任的人之一。

    除了他之外,朱瞻垶的那些安排實在是找不到更好的人去執行了。

    哪怕像是騰驤衛指揮使,朱瞻垶用的最多的柳溥也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