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佳策劃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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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最佳策劃獎
s市溫德姆商務酒店,露天停車場。
密密麻麻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車,有來辦理住宿的,有來接住宿客人的,大多還是參加今天媒體舉行的會議各路來賓的。
曉玫在黃星進會場大約半個小時後,才哼著小曲慢悠悠地開車進來,心情倍兒好。
起初她哼著小調不緊不慢、觀光式信心十足地繞著車場找空位。
幾圈繞下來,一無所獲,偌大的停車場竟然沒有一個空位為她準備著。
開心不過三分鍾,心底就開始有些發毛起來,嘴裏哼著抒情小調自然而然地過渡到了誰也聽不清的國罵,嘟噥著幾句,無奈地搖了搖頭。
感覺無望的她心灰意冷地正準備要放棄騰挪別的地方當會,酒店大門離出口最近的那輛商務車,竟然毫無征兆地點火一溜煙開走了。
曉玫心裏頓時像撿了個寶樣一陣竊喜,眸裏瞬時閃亮著光。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她便一陣騰挪,車穩穩當當地倒入車位。
一時開眉展眼,心花怒放,小人得誌樣的掏出手機給黃星發了:“本姑娘在停車場裏恭候黃大策劃凱旋歸來”的消息,完了還附上顆紅紅的愛心。
悠閑不到兩分鍾,曉玫的電話鈴聲響起:“bj歡迎你,夢想一起飛”。
是好姐妹林麗的電話,說小白和阿榮吵架了正鬧著別扭要分手,要不你們也過來一起集思廣益,幫忙找個對策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讓他們和好如初。
黃星接過美女主持頒發的,由房協、日報、s-he主辦的年度房地產影響力最佳策劃獎後,在台下坐了差不多十分鍾就有點坐不住了,沒什麽新意,台上依然是那個到處演講的財經博主、業內大咖吳先生的陳詞濫調。
什麽“政策底已經出現,剛需改善型的可以根據自身需求選擇性的進場了。。。”
“房地產是支柱產業,上下遊產業鏈條很長,是保障民生和就業的重要一環。”
還有模棱兩可的供需關係,“調控的基調是防止房價過快上漲,房價上漲與否關鍵看的是供需關係”等等。
。。。。。
台上侃侃而談的吳先生,房市就像他的家事一樣,了如指掌,政策、地價的麵包麵粉論、銀行利率等就那麽幾個話題,那多年了顛來複去的講,樂此不疲,說者無心聽者無意。
每次演講結束後,網上社區、微博評論上一頓痛罵,馬後炮,偽專家,磚害人。。。等等什麽難聽的話都有,可人家吳先生才不在意這些,心理素質過硬的很,根本不關心什麽樣的評論,說網暴力才是真無知。
老話說的好:“複雜的事情簡單做,簡單的事情重複做,那便是行家。”
的確是這樣,能專注重複且多年始終如一的也是一種能耐,受人邀請,也沒影響少賺錢,多好的事啊。
以黃星多年的經驗和理解,論壇和活動邀請來的專家,猶如銀行的理財或美容院的業務員,告訴你誰誰的鄰居或哪位大領導的夫人也買了一樣的從眾示範效果。
不過凡事都有兩麵性,也不能一刀切,有些潛於研究,敢於說真話,有真知灼見在各領域有所建樹的專家的確應該受到尊敬。
至於買房者則不可以偏聽偏信,也不要全不信,根據自身需求、量力而行就可。
領獎後沒過多久後,黃星就心不在焉、按捺不住地從位置上站起來貓著腰悄悄溜出了會場,
這個獎實質意義沒有,更多是媒體的一場年度業績秀。
每年的中秋、國慶之後,有的會更晚些,各類媒體就會陸續開展這種頒獎類的答謝活動,說是答謝答謝一年來客戶的支持,順便聯絡一下感情,邀約一下來年的廣告。
黃星之所以能有這獎,在於平常人和萬事興,和媒體友好的打交道多了,順了一個人情名額而已。
會場內除了台上領獎的那麽幾分鍾高光,捧著獎杯鎂光燈閃爍下有過那麽一絲絲的與眾不同的快感,其餘的就沒他什麽事了,舞台更適合留給地產賽道上新排隊進場的新人,在地產的好年份裏互相捧場,在調控的寒冬裏自我鼓勵罷了。
深秋傍晚,微微吹拂的涼風伴隨著蒙蒙細雨,黃星打了一個寒顫,或許會場內外的溫差所致,他下意識地縮了縮頭,把襯衣衣領拉高了些。
曉玫嘴裏嚼著口香糖,上身斜躺在後仰的駕駛座上,性感修長的一雙美腿則翹到副座車頭的前台麵,伴隨著耳機裏梅豔芳的歌聲“同是過路,同做過夢,本應是一對,人在少年,夢中不覺,醒後要歸去,三餐一宿,也共一雙。。。”,蕾絲襪裏腳尖跟隨著節拍悠哉悠哉地抖著。
突然後視鏡裏冒出了在酒店大門口縮著脖子朝停車場處四處張望的黃星,她迅速收起美腿,用紙巾包住吐出的口香糖,丟進車門下的小垃圾兜裏。
做完這些,她才不慌不忙從副駕駛座上拿上一束裝點著滿天星的紫羅蘭,開車門後小步快跑地到黃星跟前遞上花祝賀。
“恭喜啊,黃大策劃。”
白色襯衣,馬尾辮子,仰著頭崇拜的眼神,黃星神情恍惚了一下,一幅記憶裏久違的畫麵浮現在腦海中。
大三那年的夜幕降臨時刻,也是這樣的秋雨連綿,飄飄灑灑,像一片幕布,朦朦朧朧籠罩著,天穹如墨。
曉玫也是這樣一身的裝扮,一副花癡模樣,仰著頭崇拜的眼神,在校圖書館門口拿著花與她同宿舍三姐妹一起祝賀他們湘楚文學社報紙成功出刊舉行發布會的情形。
三個女神一字排開。小白斯文,戴著金絲眼鏡,腹有詩書氣自華;林麗恬靜高雅,風姿綽約、知書達禮;而那個迎風飛舞、古靈精怪、伶牙俐齒的曉玫此後成為了她忠實粉絲。
霜降是秋雨的相思,秋雨是霜降的情懷。
陡然之間,一晃十一年了,“風有約,花不誤,歲歲年年不相負”,最愛的紫羅蘭就是那時開始的,生日也好,出差回來也罷,從女神到孩子的媽從沒變過花樣。
她玩笑說:“經典的才會重複,重複也就會成了經典”,黃星覺得這話說的怎麽都有點財經大咖馬專家的那股酸味。
紫羅蘭在黃星麵前晃了晃,“感動得痛哭流涕了吧”,曉玫咯咯笑著說,一個箭步左手上前摟住黃星,右手騰出把黃星已歪斜的棗紅色領帶捋了捋。
黃星愉悅地揚起笑容,接過花,雙手環繞著抱住曉玫,親吻了一下她額頭高興地說:“你怎麽來了,小乖誰照顧啊?”
“咱媽看著,您老放心,不會丟下姓黃的寶貝女兒一個人不管,再者那麽重要時刻,我能不來嗎?”
曉玫莞爾一笑,帶著調皮挽著黃星撒嬌接著說:“本來嘛,為了祝賀黃大策劃再度站在人生的巔峰,想犒勞犒勞你吃個大餐,不巧的是林麗剛打電話過來,說小白和阿榮正鬧著別扭要分手呢,盛情邀請我們過去一趟調解調解。”
話說著拿出兜裏的口香糖,撕開包裝紙,一抬手動作嫻熟地塞進黃星嘴裏。
望著一臉滿足的黃星,不假思索接著說:“人多力量大嘛俺又那麽能幹,黃大策劃的大餐可以年年都有,小白的煩心事卻不多。所以嘛,我們要投桃報李,先以解決我們大媒人的那點破事為重,趕過去一趟,你說好不?”
曉玫劈裏啪啦地一邊說著一邊要拉開車門,沒有讓人插話和質疑辯駁餘地的意思。
細雨微浸的樓盤廣告單夾在車門把手上,她順手一把抓在手裏揉成一團,“噗”的一聲扔在地下,她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個紙團,在這個剛評上中國最美城市的土地上,一個破紙團也顯得格格不入,看起來灼眼。
做了虧心事似的她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屏息斂氣、做賊心虛般快速彎腰地撿了起來紮眼的紙團,抓在手裏,才心安起來。
黃星聽而不語,不以為然。
阿榮和小白一鬧別扭就說要分手,都說了八百回了,從學校開始到現在,這不,幾年下來娃都懷上了,還有閑鬧著玩不膩的遊戲。
捋了一下被風吹散的頭發,黃星明顯感覺發際線逐年退後,發量也一年不如一年,勉強靠著強力發膠塑著男人最後的倔強。
以前曾引以為傲的一頭密發已被歲月摧殘的七零八落,那首歌:“歲月是把刀,刀刀催人老。。。”,有點譏諷卻是多麽殘酷的現實。
他微微籲了一口氣,把獎杯遞給曉玫,將胸前的嘉賓彩條取了下來擠進褲兜裏,會場外的新鮮空氣,讓他神清氣爽。
“你怎麽一點都不覺的奇怪,不重要嗎?”曉玫看到黃星一副心靜如水,置若罔聞的表情,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樣子。
分手怎能視若兒戲?
心頭一時忿忿不平,眸光輕眯?怪地抱怨道:“小白他們的事,上點心可以不?要不是小白和林麗,當年我也就不會去圖書館了,你也不會認識我啊。”
理屈詞窮的黃星,似笑非笑地輕微搖了搖頭,每次遇到這些爛事,總能被他們仨姐妹扯回原點,然後在她微博名“玫個正經”裏記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留住案底。
這樣看來,說女人是水做的,總愛在那個可見深淺的池裏來回倒騰,再怎麽撲騰也驚不起多大的波瀾,想想還真有那麽一回事。
“去嘛,黃大策劃不是擅長處理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嘛,哦。。不對,是。。複雜的事情簡單化,是吧?”
曉玫用力地挽住黃星撒嬌俏皮地說,一對清澈大眼幽幽盯著黃星,眸色流淌著波動。
幽幽勾人的眼神,多次淪陷,還不人間清醒。
黃星輕描淡寫、不置可否輕飄飄地隨口對付了一句:“這個又不是第一次新聞,多少次了,說不定你還沒到,人家就恩愛如初了。”
說完他故意抬了抬手看了一下時間,手臂舉到曉玫麵前用手指點著手表說:“看看都這個點了。”
接著橫眉一豎、不容置疑的眼神盯著曉玫,鄭重其事地接著說:“我今天也真過不去啊,等一下還回去趕一個很重要的報告,投標的。”
看黃星這話說的認真,擲地有聲、一本正經的不像是開玩笑,曉玫一把甩開手,快速倒退了幾步,憋著殷桃小嘴嚷道:“黃大策劃,地球沒有你也能照轉吧”。
說完這話,車鑰匙往黃星手裏用勁一塞,往前快走幾步接著嚷道:“你不去我自己去,除了工作你還關心什麽啊,誰知道是不是拿著獎杯著急和誰分享去了吧。”
黃星輕眯瞅了曉玫一眼,若無其事接話道:“說什麽呢,不帶這麽玩笑的,不著邊調。今天說好不吵架啊,我獲獎的日子,別掃我的興啊”,獲獎兩字黃星故意不帶生氣地提高了點音調。
曉玫沒有搭話,臉無任何表情,一副你的鬼話鬼才相信的陣勢。
黃星看著這個隨時變臉,臨場發揮刁蠻公主病的曉玫又好氣又好笑。
“投標方案是高山長遠地產公司的,隻給我們公司幾天功夫準備,我也是沒辦法。”
說著緊跑幾步上前,用上屢試不爽、立竿見影的絕招摟了一下曉玫並攥住她的胳膊往車裏送,“我先送你去吧,小祖宗,回頭補償你,好啦,聽話啊。”然後在她那張俏臉上附贈一吻。
一鍵啟動,鬆手刹,點油門,黃星一氣嗬成。
車子緩緩地駛出了停車場。
最近曉玫奇了怪了,愉快的聊天不過三分鍾,事不過三,躲不開的魔咒似的,事情明明都是美好的開始,聊著聊著就進入了吵架的節奏。
都說吵架是愛情的調味品,咋在我們這裏就成了家常菜了。
算了算了,她想再多說也無濟於事,訕訕地閉了嘴,權當不與驢爭吵了。
隨後老套路地就著黃星半哄半騙的,半推半就地鑽進了副駕駛室,然後學這個農村民辦教師啟蒙的塑料普通話揶揄說:“沒辦法咧。。。”
手上被雨水打濕的樓盤被她用力這麽一揉一搓,露出了白底,她一小用勁擰搓成一團,握在手心越揉越緊,牙縫還倔強地輕輕飄出一句:“就是和誰著急著分享。”
嘴上雖倔著其實心裏明白的很,誰沒上過幾年的班啊,事業多大,代價就有多大,這個道理曉玫還是知道的。
沒當全職媽媽那會,在一家外貿公司上班也沒能過上朝九晚五,白加黑、669,沒個準點上下班那都是常有的事。
還是窩在溫馨的家裏當個全職媽媽,育兒、讀書、寫寫微博,偶爾扮個優雅的女神,多麽美好。
芸芸眾生凡事何必親力親為,可以選擇自己努力,也可以選擇跟對的人,讓他努力,賺錢又顧家的挺好,嗯,挺好。
想到這裏她都不好意思起來,望著身旁這個專注開著車相貌平平的男人,眉宇還算清楚、鼻梁也還高挺,性情溫和且博學多才,心情便豁然開朗起來,嘴角不自覺地翹起,美滋滋地“嘿嘿的”呀笑著。
車子駛過s市最繁華的中山街,剛完工白改黑的道路,在微微細雨浸潤下,車輪駛過發出滋滋的聲響。
兩邊的店鋪受到金融危機後遺症的影響,掛出了不少的轉讓廣告,為數不多的幾家還能勉強維持經營,大多數的店家則悠閑的站在櫃台裏開始思考人生。
街道不再有了往日的熙熙攘攘,也沒有了昔日煙火人間的熱鬧光景,沒有幾個人逗留買東西,顯得冷冷清清,一片蕭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