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路海風吹回家

    曉玫和黃星的車駛出中山路，右拐一個紅綠燈，經過小段斜坡橋架，隨著路標指引下了高架橋，就直接上了快速路濱海大道。

    濱海大道是s市區僅有的雙向六車道，也是目前s市少有的幾條景觀路之一。

    每年3月份春暖花開之際，雷打不動的在這條路上舉行的國際馬拉鬆賽，吸引了國內外眾多遊客和參賽者。

    風景如畫的濱海大道也因此被各路媒體稱之為最美的海上賽道。

    兩邊的綠化帶經受了多年的風霜雨雪也已成型成材，像站成整齊劃一等待檢閱的士兵一樣一排排蔚為壯觀。

    駕車駛過這條路的感受正如那句“一路海風、一路風情”的廣告語，愜意的很。

    曉玫思緒萬千，眯著眼睛望著窗外，小雨滴濺在的玻璃上麵歡快跳躍著，調皮地做個鬼臉似的往後飄去，雙閃雨刮吱呀吱呀，雨夜尤其顯得清涼靜謐。

    “bj歡迎你，夢想一起飛”電話鈴聲響起，是小白來的電話，她打開免提聽著：

    “玫，在哪啊？”

    “小白，我快到你家附近的路口了”

    “你忙不用過來的，我這沒什麽大事，有玲陪著，黃星在你旁邊嗎？”

    “在的”，小白撇了黃星一眼回答。

    “我谘詢他點事。”

    曉玫努了努嘴對著旁邊黃星說，小白有事找你。

    黃星頭稍微傾斜了一下說：“小白，我是黃星，你說吧，我聽著。”

    他斜眼示意曉玫從盒裏抽張紙巾，一口把含著口香糖吐出。

    聽到黃星回話後，小白接著問道：“阿榮要把房子賣了，房地產銷售市場的行情你比較了解，幫忙分析一下，現在這行情能賣得出好價錢嗎？”

    剛掉完眼淚的小白，話裏還帶著沙沙的鼻腔聲。

    “呼”發動機聲，隔著玻璃都感到刺耳，一輛黃色的瑪莎拉蒂跑車呼嘯穿插而過。

    車屁股冒出一股濃濃的黑煙，混合著車輪快速碾壓地麵而激起的一團水霧，瞬間模糊了前進的方向和前檔玻璃。

    黃星雙目圓睜，雙手條件反射地握緊了一下方向盤，右腳輕點了一下刹車板，一時語塞。

    這個毛病落下是因為濱海路的那次事故，也差不多在這個路段，行駛過程中打著電話差點把別人的車撞進路邊的溝裏，被對方車主一番痛罵說是開那麽快難道是趕著去超生。

    想一想結果都會後怕，心有餘悸。

    後來每次開車接電話，隻要車前麵的行駛環境一改變，他就會有這個應激反應，不自覺的緊張起來，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曉玫看黃星半天沒接話，搭話道：“你怎麽不說話啊，短路啊？”

    黃星經這麽一問才反應過來，他打開雙閃，撥動雨刮為雨天自動模式後回答道：“哦。。哦，這問題有點突然，不過小白，最近我也正在考慮賣房，可能和阿榮想到一塊去了。”

    曉玫簡直驚掉了下巴：“啊。。”，瞪大眼睛，半天嘴也合不攏，表情誇張盯著黃星，你什麽鬼啊，什麽個意思？賣什麽房，我怎麽不知道這事。

    黃星轉頭瞄了一眼曉玫，詭笑了一下也不說話。

    曉玫說：“得。。得，你認真開車，看我幹嘛，瘮人，說話就是。”

    說話間，車到了小白居住的小區路口。

    黃星把車緩緩停在路邊，拉上手刹，掛在p檔，沒有熄火。

    曉玫又不著急下車了，等著黃星把剛才未講清楚的話說完，看看他葫蘆裏到底能賣什麽藥。

    黃星舒展一下雙臂，雙手交叉摟搓，扭了扭脖，似乎僵硬的身子放鬆了些，開始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

    “現在呢是房地產市場環境從最差轉向好的臨界點，抄底換房應該是最好的時機，我也在考慮把我們現在住的房子賣了，換一個好地段、好品質的房子，當然考慮到小乖的就近入學，最好能換個地段不錯的學區房。”

    說這話時他瞄了一眼坐在旁邊冷眼旁觀的曉玫，看她沒回過神似的安靜地做個聽眾，沒有打斷他的意思。

    接著放心大膽地繼續表達他的觀點:“小白，你別看這次政府還是動了真格，二套房貸款利率下調了，首付也可以做到三成，個別銀行聽說首套房還可以做到兩成半，首付的門檻降低，入市的條件寬了，購房者信心就會逐步就會上來的。”

    說著黃星伸手拿起曉玫放在車座位中間操作盤上的手機，可能為了表達更清晰或者讓對方聽的更明白些。

    沒等小白回答就湊近話筒繼續說道：“小白，也不用操之過急，你可以先向林麗了解清楚，她在銀行最清楚最新的貸款政策啦。”

    曉玫眼睛眯了起來，挑了一下彎彎如月的眉毛，滿眼狐疑地盯著黃星振振有詞地反駁道：“你胡說八道說什麽吖，金融危機耶，多少人沒工作沒飯吃還誰有錢買房？你可別作繭自縛。小白你也別聽他瞎掰，他剛領了獎我看是高光過了頭，上天的心魔都有。”

    黃星皺了皺額頭，三條抬頭紋平行地排布在前額上，長長細細，略顯突兀。

    他瞟了一眼曉玫，眸中流露出那點這事我專業你不懂的意思。

    正兒八經地繼續分析道：“這個你就不懂啦，曆史經驗證明股市救市是救不起來的，但樓市救市一定救得起來，再者買賣房子好比投資，有人等煙雨，有人怕急雨，到最後誰等誰吃虧，誰怕誰倒黴。”

    知道這些東西，雖有道聽途說之嫌，更多是職業特性使然，黃星多少還是花了心思去研究和了解的，自然而然市場敏感度比曉玫高多了。

    問題是不管市場凶險不凶險，時機好不好，阿榮不是換房好吧是純粹要賣房，賣出了錢好去給農民工發工資，小白焦慮的是這個。

    誠心誠意地請你出主意，你倒好，沒有出言相勸就算了，反而鼓動起賣房，不是成心幫倒忙了嗎？

    況且這房是小白她爸媽在大廠工作一輩子的積蓄支持的首付，也不是想賣就能賣的。

    市場最差的時候賣了白菜價，房價上來後又買不起來，這可不是每個人都能踩到的點啊。

    問題是阿榮的公司確實遇到了跨不過去的坎，舉步維艱。小白難就難在這裏，她心裏雖然有一百個不願意，可那個榮益建築公司，是他心心念的大事業，是他的所有，視為生命和希望，她怎麽能見死不救呢？

    秋風秋雨愁煞人。

    漂浮不定的蒙蒙細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開始變得淅淅瀝瀝，越下越大，打的車窗劈劈啪啪的聲響。

    路上回家的行人行色匆匆，突然增大的這陣雨讓許多人防觸不及，一對母女用巨大一塊塑料布遮擋在頭上，迎著風雨前行，雨水濺起了一身碎小雨花。

    曉玫拿出放在包裏的小折疊雨傘，一手半推開車門，一手頂住微微張開的傘柄，頭鑽進傘下，推開車門。

    大腦迷迷糊糊、昏昏沉沉，還沒從黃星要賣房的宣言中反應過來，冷空氣這麽一吹，她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的舒出。

    關上車門後，覺得落下了什麽又將其車門打開，低頭瞄了一眼，才從座位上把包擰了出來，順手把揉在手心裏好久的灣區豪宅麗景苑的宣傳單丟給黃星。

    她揶揄著說：“換房，好吧，黃大策劃就換個豪宅唄。”

    豪宅大戶，一層一個姓，成功人士的首選，料你也買不起。

    黃星憋著嘴苦笑了一下，真拿刀子嘴豆腐心的刁蠻公主沒辦法。

    他掉頭一個轉彎，來不及多想，得緊趕慢趕著去銀行中心的辦公室，一堆的事等著他處理呢。

    銀行中心位於s市保稅區的路口，位置顯眼，幹掛外牆，金碧輝煌的大堂，名氣大、租金高，聚集了大量的中小外貿公司。

    紮堆這裏的小公司，都是租了個小小辦公室，注冊一個大氣的公司名，倍有麵子，還經得起客戶推敲。所以常年滿租，要想進來得排很久的隊候著。

    雨不大車速卻極慢，紅著車屁股的隊伍一輛緊挨著一輛，車流終於在中醫院門口歇菜，徹底停滯不動了。

    這個路段平時就因為醫院和學校巨大車流、人流的雙重擠壓，常態性的堵車。

    s市經廣頻道6點半路況直播裏，經常有著一些閑得蛋疼的人打電話抱怨，投訴市政規劃建設的不合理。

    主持人隻能天天耐心聽取，然後用甜美的聲音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地解釋，並表示會積極地去向有關部門反應，結果幾年下來毛也沒改觀。

    倒是最近s市日報和s-he新聞報道中，提到新的一年政府為民做實事的十大重大城市規劃裏，計劃將修建的地鐵2號線經過此路段，以此改變這個路段長期以來的交通不暢問題。

    有好事者查閱了政府城市規劃建設的網站發現，相關文件的確已出。

    諷刺的是地鐵未建，道路交通也沒有改觀，附近的房價反而蹭蹭先往上漲了。

    堵就堵吧，急事慢做唄，這麽一想，黃星反而有閑暇和心思欣賞著中醫院後頭那座高聳入雲的摩天28，那是他同學高山操刀的代表作。

    “誰與爭鋒”豪邁大氣的巨幅廣告當時布滿了大街小巷的公交站牌，曾響徹了整個地產行業，驚豔了一個春天。

    承載著一座城市公寓頂配新高度的摩天28大樓旁，就是黃星的得意成名作“泉水流淌，花兒為誰綻放”的國際花園城，經過他和團隊兩個多月一番精彩的運作，當年那個排隊搶房的驚心動魄場麵，成為了黃星引以為傲，酒桌上可以吹噓一生的最大成就。

    每每經過這裏，心裏就會不自覺地升起一股暖流，大腦多巴胺刺激著他，眸裏泛光，春風滿麵，嘴角就會不自覺地露出那個得意，暢快無比。

    “右邊的車靠邊，右邊的車靠邊。”

    一個拿著熒光棒，穿著反光服的協警正指揮著靠路最右邊的車子往邊上靠。

    黃星一臉懵逼，搖下窗戶伸出頭問：“警察叔叔，怎麽了？什麽情況？”

    “車禍，車子靠邊，快、緊靠右邊。”

    一會兒功夫，一輛警車和鳴著“啊嗚啊嗚”的救護車擠過。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車流才逐步恢複點動靜，緩緩而行，像蝸牛一樣開始蠕動起來。

    黃星一踩一刹地挪動著車子。

    6點半路況直播頻道傳來主持人的甜美聲音：“插播一條緊急路況，最新報道，根據前方記者發來的最新消息，我市在中醫院路口發生了一起重大的交通事故，目前交警和救護車已趕往現場。。。”

    中醫院往前不到300米十字路口的紅綠燈處，黃星瞧見一輛黃色的瑪莎拉蒂躺在路中間的綠化帶裏，被撞的麵目全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