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滌陋蕩惡”(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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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滌陋蕩惡”(九十)
九十、
在這餓殍載道、哀鴻遍野的災荒之年,多一些雞鳴狗盜之徒,也不足為怪。當晚經過一番現場勘查,並未發現什麽重大損失,偌大個法國公使館,被偷掉一些吃的喝的,也不傷皮毛,無需巡捕房大動幹戈。扈仁也長舒了一口氣,慶幸隻是虛驚一場。遂指令手下,進行一些登記備案的常規程序,留待明日再行處置。
趁著夜黑人靜,苟畦和朱能將贓物一股腦搬進楊二小姐的臥室,侯富車則趕著豪華馬車來到海河邊,朝著馬屁股猛抽幾鞭,親眼目送受驚的大馬拉著馬車向著河麵奔馳而去。侯富車望著被河水衝走的馬和車,無不悲懷地感歎道:“嗨!多好的馬呀!希望你能遇上一個好主人。”
當侯富車回到家中,眼前的一幕令他大感意外,在八仙桌上擺著五顏六色的格式水果罐頭,還有金槍魚罐頭、午餐肉罐頭和白蘭地、威士忌、葡萄酒等各式洋酒。侯富車原以為隻拉了一車糧食回來,沒想到收獲竟如此豐厚,他望著擺滿一桌的“戰利品”,卻沒有任何收獲感,而是一陣陣的憂慮向他襲來。
楊二小姐還沒回來,吉凶未卜,雖然他已謀劃好應對不測的方案,但天有不測風雲,加上人心叵測世事難料。萬一!他揣測了幾種可能出現的“萬一”;萬一她對某個洋人高官產生了興趣,萬一她在洋人堆裏謀得了一份差事,萬一她與扈仁達成了某種攻守同盟。他不敢往深處琢磨,因為任何一種“萬一”的出現,都將會導致他前功盡棄,對邢叔叔的鄭重承諾,就像開足馬力剛啟航的艦船,卻觸上暗礁而擱淺。
再看著兩小子歡喜的又蹦又跳,興致勃勃地在小杏兒跟前吹噓自己的功勞,一天的疲勞似乎已不知所蹤,這種成功後的喜悅雖然是在情理之中,可苟畦的賊性,朱能的狠勁兒,就像掛在他脖子上的兩個火藥桶,稍不留神就會引火燒身。侯富車意識到,當務之急還是盡快地把這兩頭野驢馴服,他走到八仙桌前,突然一拍桌子,喝道:“苟畦!你是怎麽被發現的?”
苟畦被突然嗬斥嚇了一跳,急忙辯解道:“我我沒被發現,是扈捕頭憋在女茅房裏出不來,就大喊大叫招來好多巡捕,我怕您被發現,才說我被發現了的。”
“哦,這麽說我還得獎勵你嘍?”侯富車拿起桌上打不開蓋的罐頭擺弄著。
苟畦嬉皮笑臉地:“嘿嘿大哥,不用獎勵,我多吃一個肉罐頭就行了!”
“混蛋!你還想吃肉罐頭?你老實說,扈仁怎麽會被關進女茅房的?”
苟畦哆哆嗦嗦地道:“是,是我看見他盯梢我姐,就一嚇唬了一下他,他一著急就躲進了女茅房”見侯富車用懷疑的眼神盯著他,又急忙解釋道:“嘿嘿,我先躲進男茅房頂住了門,他進不去,才嘿嘿”
“啪!”的一聲,侯富車將手中的罐頭往桌上一拍,對小杏兒道:“小杏兒,把菜刀拿來。”
“哎呀——!大哥呀!我說的是真的呀!”苟畦一聽侯富車要拿菜刀,嚇的雙膝跪地,歇斯底裏地哭喊著:“我看見楊二小姐被一個洋人帶進了四樓的一個屋子,扈捕頭趴在門縫往裏偷看,我就”這時侯富車接過小杏兒遞給他的菜刀,“哢哧哢哧”地切起了罐頭蓋。剛想交代私自投畫的苟畦,見此情況,覺得大哥並非是想對他用刑,遂又陋習複發賊眉鼠眼翻眼看著侯富車,巧言戲謔道:“我就藏進男茅房喊叫了一聲,扈捕頭被嚇得也想鑽進男茅房,我就在裏麵頂著門不讓他進,他就進了女茅房,我就嗬嗬,就把門從外麵給鎖死了。”
“行了,起來吧!”侯富車對苟畦的劣根是有心裏預判的,隻是不知道他背著自己會不會幹出太出格的事情,遂也就是嚇唬嚇唬他。今晚的行動應該說安排的還是比較周密,時間上安排的也比較緊湊,就是苟畦有歪心思,他也沒有時間實施,對此,侯富車信心滿滿。進門後他也注意到,一桌的罐頭都原封不動地擱在桌上,玻璃罐頭裏麵五顏六色的湯汁,鐵殼罐頭外麵的彩色貼圖,看著卻吃不著,饞的一天沒進鬥的小杏兒不停地咽唾沫。覺得此時過分追究苟畦的一點小過失,有些不近情理,還是要為接下來可能出現的問題作出提示,遂嚴肅地道:“廢話少說,我問你們,如果對扈捕頭逮著你們不放,怎麽辦?”
朱能和苟畦同時答道:“是扈捕頭接應我們幹的!”
侯富車早已提醒過倆人,一旦他們被抓,扈捕頭又不肯出麵相救,就咬定扈捕頭是內應。這會兒隻是想再驗證一下,他們是不是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看出他們的心思後,他吩咐道:“你們開幾瓶葡萄酒,把其它酒都收起來。小杏兒來看我怎麽開罐頭。”遂拿著菜刀,手把手地教小杏兒撬罐頭蓋
待小杏兒把桌上的罐頭都撬開後,發現朱能和苟畦倆,一人捧著葡萄酒瓶使勁地擰著酒瓶蓋,另一人則捧著酒瓶用牙啃著酒瓶口。侯富車是又好笑又好氣,抬手就一人頭頂上給了一個螺螄唄兒。嘴裏還罵罵咧咧地道:“一對兒螃蟹腦袋!就會吃!”
這一螺螄唄兒,正好扣在苟畦被馬鞭抽開的傷口上,疼的苟畦鑽心絞肺,又不敢對大哥發作,隻能扔下酒瓶,捂著腦袋瓜“哦啊,哦啊!”地狂吼亂叫,滿地轉悠著直捯氣兒。
侯富車還以為他又在演戲,撿起地上的葡萄酒,不屑的道:“別演了,我還沒使勁兒呢。”
“大哥,你是沒使勁,剛才逃出公使館的時候,你抽我的那一鞭,差點就開了我的瓢呀!”苟畦哭喪著揉著頭頂。
侯富車趕著馬車逃離公使館時,一則被看門大爺灌的有些暈乎,眼前模模糊糊什麽也看不清,二來當時精神處於高度緊張狀態,壓根就沒有意識到自己還抽了苟畦一鞭,遂流露出真實的驚愕道:“什麽?!我抽了你一鞭?我什麽時候抽你啦?誰看見啦?朱能,你看見我抽他了嗎?”
“沒有!”朱能很幹脆地回答道。
“哎呦!豬頭你都醉的跟死豬一樣,要不是我跟大哥救你,你早就被扈捕頭逮住啦!”苟畦把頭頂拱在侯富車麵前,扒開頭發委屈地;“你看噠,大哥——!”
侯富車端起桌上的洋油燈,湊近苟畦的頭頂仔細查看,隻見一道深深的鞭痕從苟畦頭頂一直裂到後腦勺,血漿已經將他濃密的頭發凝結成板塊。侯富車頓感驚訝:這家夥果真如他所說;就是挨打長大的。都傷成這樣了,仍能堅持幹完所有的活,還竟然一聲不吭。內心萌生惻隱之心。道:“疼嗎?”
“嗨嗨,不疼大哥,我就是挨打長大的!嘿嘿您獎勵我一個肉罐頭,別再打我腦殼,打哪都行,不疼。”苟畦嬉皮笑臉地指著午餐肉罐頭,看上去的確讓人感覺可憐的心疼
侯富車把一盒午餐肉罐頭推到苟畦麵前道:“拿去吃吧!就知道吃。小杏兒,你知道楊兒小姐的藥箱放在哪裏嗎?”
“知道,我去拿。”小杏兒應著跑進臥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