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滌陋蕩惡”(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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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滌陋蕩惡”(九十一)
九十一、
一聽說可以吃肉了,苟畦就像打了嗎啡似地,疼痛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餓狼撲食般地抓起午餐肉就往嘴裏塞,還高興地嘟囔著:“好香啊,就是死也不做餓死鬼。”
侯富車拿起一瓶葡萄酒,仔細觀察了一番後,用菜刀割開瓶口上的鋁箔套,又望著酒瓶塞琢磨了片刻,遂走到窗戶邊,卸下一個大風鉤,擰進瓶塞,隻輕輕一拔,瓶塞就被拔出。朱能和苟畦看的目瞪口呆,半晌才緩過勁來,對這從未玩兒過的新鮮遊戲備感好奇,一人捧著一瓶酒模仿大哥的方法嚐試起開酒。
“怎麽樣?好玩兒嗎?”侯富車接過小杏兒遞給他的急救箱,對苟畦道:“讓朱能開酒,我給你上點藥”
“咚咚咚!”院門傳來敲門聲,小杏兒驚喜地喊道:“姐回來了!”說著話就跑出門外。三個男人也自然地放下手中的活計,隨著一陣門栓和門軸的響動後,齊刷刷地朝門口望去。隻看見昏暗背景烘托出一朵綻放的美麗花蕾,那是一朵隻有在夜幕降臨後才綻放的夜來香,帶著沁人心脾的陣陣清香,撲麵而來。他雖然一直在忙活,心裏卻始終牽掛著遲遲未歸的楊二小姐,設想著各種可能發生的變故,思考著各種最壞的打算。這會兒見她如期歸來,反倒裝得一副無所謂的神情,故意裝模做樣地打開藥箱,悶著頭在裏麵尋找
朱能見楊二小姐回來,第一感覺就是終於平安了,可以開宴了!高興地迎上前欲幫她提箱子。苟畦則不然,他還是賊窩的老習慣,敏捷地竄出門外觀察動靜,埋設陷阱提防歹人跟蹤暗算。小杏兒則喜洋洋地迎上前說道:“姐,快進屋,我做了撥魚兒,還放了狗哥哥的罐頭肉,可好吃了!”
楊二小姐避開朱能和小杏兒同時伸過來接箱子的手,麵無表情地徑直走進自己的臥室,“嘭”地一聲將房門關上。朱能和小杏兒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臉蒙圈地望著侯富車。侯富車朝朱能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探一探臥室裏的動靜。朱能心領神會,躡手躡腳地走近楊二小姐的臥室,誰知,臥室的門突然打開,嚇得朱能腳底一滑,“噗通”一聲,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屁股座子。楊二小姐也不理會要上前偷窺的朱能,而是衝著侯富車喝道:“為什麽把贓物放在我屋裏?!”
侯富車歸攏著桌上的食品,漫不經心地說道:“有福共享——!”“嘭”地一聲,在侯富車拖音賣調的“享”字還沒拖完調,楊二小姐的臥室門再一次被重重地關上。
這時朱能算是悟出了點門道,一翻身從地上爬起來,湊到侯富車跟前道:“大哥,我們會不會落餡兒啦?”侯富車瞟了一眼朱能,神秘地笑了笑。
苟畦也湊到跟前,神叨叨地說道:“我親眼看見好多洋鬼子對楊二小姐動手動腳”他這“腳”字還沒說出口,楊二小姐已經換上一身便服,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後,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他的頭頂。疼的他連叫喊的力氣都沒了,隻抱著腦袋齜牙咧嘴地蹲在地上捯著氣哀求道:“哎呦!我求求你們饒了我的腦袋吧!再抽,就要被開瓢了呀——!”
楊二小姐也不搭理,一隻腳蹬在馬凳上,直接下手從罐頭裏揪起一條鳳尾魚放進嘴裏,鼓著腮幫子道:“我打算搬出去住。”說著話眼睛卻連續瞟了侯富車幾眼,侯富車則含著微笑隻顧將桌上的一摞碗分發開,並沒有馬上回應她的意思。
一旁的朱能卻憨憨地說道:“姐,你不用害怕,苟畦說了,要是露餡兒了,他去頂罪坐班房。”
聽見這話,苟畦“噌”地起身,衝著朱能嚷道:“你也說了,要是被抓到,你去坐班房!”
“嘭”地一聲,侯富車將酒瓶往桌上一頓。吼道:“休想!我這裏大事還沒辦呢,你們就想去享清福吃現成的?想得美!有我富九爺在,你們誰也甭想撒鴨子走人!快給楊二小姐倒上酒,今晚我們要好好地慶賀慶賀。沒有楊二小姐帶路,你們哪輩子能開上這洋葷呀?快快,倒酒!”得到吩咐,大家都來了興致,紛紛拿起酒瓶倒酒。隻有楊二小姐怒目圓瞪地盯著侯富車,看那架勢,是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才解恨。侯富車卻當沒看見一樣,把藥箱舉到楊二小姐麵前說道:“麻煩你給苟畦上點藥吧。”
楊二小姐疑惑地接過藥箱,見苟畦將頭頂伸到她跟前,小杏兒也端起油燈湊近照亮,楊二小姐看到苟畦頭頂的傷口,頓時一驚脫口而出:“怎麽?”同時他扭頭看向侯富車,見對方漫不經心地擺著碗筷,便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哼!想套白狼早晚被白狼咬。”她這邊對侯富車說著狠話,同時拿出一團藥棉蘸上碘酒,往苟畦的傷口上狠狠地一摁,疼的苟畦齜牙咧嘴地一陣嚎叫
“別號了,除了楊二小姐,還有誰會那麽疼你?還不快謝謝?”侯富車撇著嘴跟楊二小姐做著怪相,似乎楊二小姐剛才說的話,就像雪花落在水麵一樣。
沒眼力價的苟畦,想賣乖卻不知火候,胡咧咧道:“姐,是那些洋鬼子要你搬走的吧?”正有氣沒處撒的楊二小姐,抄起蘸著碘酒的藥棉,使勁地摁住他的傷口,苟畦想掙脫卻被楊二小姐掐住後脖頸,任憑如何使勁也無法掙脫,隻好拚命的捂著腦袋哀求道:“啊呦!姐,饒了我吧!大哥,快救我呀!”
“該!”侯富車火上澆油地喝道:“讓你嘴賤!”,遂又端起一碗酒遞到楊二小姐麵前,自己也端起一碗酒,深情地望著她說:“來,為德伯家的苔絲,幹杯!”
楊二小姐明白,侯富車這話是在肯定她心無旁騖,可她並不想買賬,也就沒接遞到麵前的酒碗。今晚鬧那麽大動靜,侯富車的如意算盤是否能夠圓滿畫上句號,還是個未知數。如今父仇未報,若因一時義氣用事,被這幫小混混拖下泥沼,豈不因小失大?她思忖著必須做好兩手打算。遂推開杵在麵前的酒碗,臉上掛著冷笑,翻著白眼盯著侯富車冷冷地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遭到楊二小姐的拒絕,侯富車卻爽朗地大笑起來:“哈哈,好!不食周粟,高風亮節!”他將酒碗在楊二小姐麵前放下,眯著眼睛看著自己碗裏的酒,少傾,又瞪大兩眼,炯炯有神地直視著對方雙眼,用低沉地嗓音鏗鏘有力地說道:“這世道,若有一方淨土,誰還樂意以賊為伍?!”說完一仰脖“咚咚咚”將一碗酒倒入腹中
楊二小姐被對方激昂的舉止,憤懣的陳詞所震撼。是呀,一個大家閨秀,為何隱姓埋名流落於此?在這世態炎涼甚,魑魅魍魎橫的世間,到那裏去找一方淨土?楊二小姐的內心動態被侯富車一語中的。臉上重新揚起了笑容,端起酒碗環視一周道:“來,弟兄們,幹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