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檔案(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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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公安副局長易衷逝於掃黑行動中,去世時已經病魔纏身。

    如今又一輪掃黑行動即將打響,在最激烈的角逐開始之前,陶林決定先來悼念一下老師。

    放下鮮花,他重新挺直身子。

    “我曾經覺得,我一定是老師最值得驕傲的學生之一,可是今年,我這樣高傲的想法實在是有些動搖。”陶林低頭看著這座幹淨的墓碑,輕聲說道。

    “你一直是易老師最驕傲的學生啊!我明明比你更早成為她的學生,可她嘴裏對你的誇讚,比我的多得多。”餘子江立刻接了話。

    陶林聽罷,立刻搖了搖頭。

    “其實你才是一個好刑警,我不是。”他說。

    “因為我總是在一廂情願地推理,有時候靠知識,有時候其實僅僅隻是對人心的揣測。我犯了這麽多致命的錯誤,每一次都會讓她覺得失望吧。”陶林接著說道。

    “你隻是在盡全力救人而已。”餘子江拍了拍陶林的肩膀,他沒有轉過頭,而是虔誠地注視著麵前的墓碑。

    “你總是在掙分奪秒,總是在眾多【不可能】之間遊走,又總是在最深的沼澤裏救人一命……你做的是我們都做不到的工作。他最貼緊人心、最黑暗、最絕望、也最有新生與救贖。”餘子江說。

    “我還是那句話,你從來不是失敗的,我們都為你驕傲。隻是人生難免會有遺憾,就像易老師,到死都沒有解開姚楠警官的死亡之謎。”他最後說。

    “人生……總有遺憾……”陶林聽著餘子江的話,他低了低眼眉,呢喃起這句話來。

    他不經意將手深入口袋,指尖忽然觸碰到了自己的鑰匙,鑰匙上還懸掛著一顆陳舊的彈殼。

    陶林想起了什麽,他把彈殼連著鑰匙從口袋裏拿出來,舉到麵前的一刹那,他清楚地看到子彈上鐫刻的兩個字母——

    yn。

    姚楠,易衷老師生前的摯友,年輕時犧牲在一場抓捕行動當中,由於姚警官的死狀詭異,許多現場細節也無法對應嫌疑人的供詞,雖然案子已經結案,但易衷一直對這個案子的真凶保留意見。

    時間匆匆過去降臨二十年,易衷老師的懷疑沒有得到證實,在她閉上眼睛的前一秒,興許都覺得姚警官死不瞑目。

    陶林忍不住捏進了手上的子彈殼。

    “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拿到這份舊卷宗再看看。”陶林忽然說道。

    “啊?我在開導你呢,你的思續怎麽又飄到工作上去了?”餘子江無奈道。

    果然啊,讓陶林擺脫鬱悶的方法,就是把一個新的案件擺在他的麵前。

    隻要他全身心投入工作,注意力就不在心中的傷疤上了。

    “你沒想過幫師父解決這個遺憾嗎?”陶林問。

    “我當然想過了,但我手上的資料也不多,這蓋棺定論實在是難推翻。”餘子江搖了搖頭。

    “有時間我會看看的,你隻顧把能找到的資料給我就行。”陶林接過話來。

    “好,我一回去就給你找檔案去!”餘子江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接著他重新低下頭,雙手合十抵在額頭上,輕聲地呢喃了幾句。

    “請老師保佑我們接下來的任務平安順利。”

    餘子江總是這樣一個簡單的人,他沒有那麽多感慨和惆悵,隻有最樸素的願望。

    在餘子江雙手合十舉過頭頂虔誠祈禱的時候,陶林往身邊看了一眼,也跟著閉起眼睛來……

    同天晚上,酒吧街knif酒吧——

    在展沉拉出的悠揚大提琴聲中,酒吧的生意愈發紅火。

    門開了又閉,無數青年人在此停留,誰也不知道下一秒酒吧裏會迎來什麽客人。

    碰杯、歡笑、談天說地……秦幺在淩亂卻歡愉輕鬆的氛圍中辛勤工作著。

    “秦老板。”突然一個略顯陌生的聲音穿過嘈雜的人聲而來。

    秦幺猛一轉頭,快速尋找著那個聲音的主人。

    隻見一個身材高大,打扮得西裝筆挺,雖扯著笑意,但依舊能露出威嚴氣質的男人朝吧台的方向走來。

    “莫時秋?”秦幺有些詫異。

    自從去年十一月陶林和餘子江把他帶到酒吧短暫聊了會天以後,這家夥就再也沒有來過。

    這次不僅突然造訪,還是一個人來的,著實讓秦幺覺得奇怪。

    在秦幺詫異的眼神中,莫時秋坐上了原本專屬於陶林的吧台卡座。

    “你看看你要喝點什麽?”秦幺下意識地遞來酒水單。

    “我今天就是過來找你談事兒的,就不喝酒了。”莫時秋擺了擺手。

    “那就隨便來杯氣泡水囉!”秦幺聳了聳肩。

    麵對莫時秋,她還是得講究一些待客之道。

    秦幺一招手,和店員快速說了幾句話,便重新轉頭正視莫時秋,漂亮的桃花眼彎成了漂亮的弧線。

    “有什麽指示呢領導?”大抵是秦幺實在是太漂亮了,隻要她打趣地開口,就能讓人誤以為是豔美的。

    “我打算在你這安排點人。”莫時秋直接了當地說道。

    “你怎麽忽然有這種想法?”秦幺疑惑地笑了一聲。

    “為了給你必要的保護。”莫時秋雙手環抱著,嚴肅回答了秦幺的問題。

    “可我這裏從來不缺年輕力壯能打的人。”秦幺笑著回答,她還是沒懂莫時秋的用意。

    就算現在餘子江手上的案子收網在即,秦幺也覺得自己不必對【報複】過於擔心。

    “如果你想保護我,大可不必花費警局的人力,我自己完全有能力保護好自己,也能保護好我的顧客。”秦幺一臉不以為然。

    “無論你是否在理,是否出於正義的目的,你的人打架總歸是違規的。”莫時秋直接把話放在了台麵上。

    這時氣泡水也做好了,晶瑩的飲料推到莫時秋麵前,秦幺便趕快打發走了店員。

    “你是覺得現在情況危急,顧繁森會對我下手是嗎?”秦幺一彎腰,屈臂把自己的下巴撐住,手肘抵在吧台的大理石桌麵上,直勾勾地看向了麵前的莫時秋。

    “領導能這麽關心我,我還真是感動,可我還是得謝絕你的好意,因為我不喜歡占用不必要的資源。”秦幺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在r城中心廣場發生的槍擊案中,我聽說你說了你要警號重啟。”莫時秋舉起杯子喝了口氣泡水,接著不緊不慢地說道。

    “確實有這事兒,那是緊急情況下我必須做出的選擇,當時許嚴的安排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秦幺重新直起身子。

    “我知道你之前是一支非常優秀的標槍,手上的人脈和資源肯定也都還在,能力也沒有任何衰退的跡象,所以我想正視邀請你重回崗位。”莫時秋說罷,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團成一團的紙條,遞進了秦幺的掌心。

    秦幺立刻警覺起來,確認旁邊沒有閑人,她才小心把把這張紙條徐徐展開。

    隻見皺巴巴的紙麵上清晰地寫著兩個字——教父。

    這是上頭批下來的新代號。

    “我很願意幫你,但一個已經暴露過身份的標槍,就已經廢了。我能活著是因為我們贏了,我不知道我自己還能不能勝任這種藏在地底的工作。”秦幺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的字條撕得粉碎,扔進了垃圾桶中。

    “你不用完全深入地底,隻需要管理這個情報站,監控手上每條線的動態。”莫時秋說。

    秦幺是聽懂莫時秋的意思了,他是想把這間酒吧變成一間信息輸送中樞。

    “蔣一楠的去世讓我明白一件事兒,臥底的終端不能是警局,否則他很容易暴露。他的終端必須是一個忠誠的【普通人】,你們要有約定俗成的暗號,讓信息不那麽暴露。就算有一天情報被截取,我們的臥底也能夠有解釋與回旋的餘地。”他說。

    秦幺聽到蔣一楠的名字,忍不住惋惜地低下眼眉,這樣一位優秀的警官去世,她實在覺得心疼,也徹底理解了莫時秋的用意。

    她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莫時秋。

    “那就這麽說好了,我相信你一如從前,會出色地完成所有任務。”莫時秋又一次舉起桌上的玻璃杯。

    “之後就就是我的長官了對吧?總不能……是許嚴那家夥。”秦幺歪了歪頭說道。

    她故作一副嘲諷的樣子,特別是那雙眼睛中流露出來的鄙夷,逼得人心裏發毛。

    “不是我,是餘子江。”莫時秋搖了搖頭,在將蘇打水一飲而盡後,把水杯推回了秦幺麵前。

    誰知秦幺冷笑了一聲。

    “我倒是不求什麽名利,但餘子江之下就隻是普通警員,到時候壓不住人,你真想讓我憑【實力】服人嗎?……”秦幺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又故意拖長了後半句話的聲音,誰都聽得出她的言下之意。

    “放心吧!”莫時秋一感慨,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快了。”他最後說了一句,徹底結束了這個話題,轉身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秦幺看著莫時秋的背影,一歪頭雙手環抱起來,彎起嘴角冷笑了一聲。

    “看來我餘哥終於要拿到本來就屬於他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