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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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鴉齊又是一陣沉默,半晌後,才顧左右而言他:
    「你別看我在老千會裏權威日重,幾乎是我一言堂,但老千會架子擺的太大,內裏暗潮洶湧,多的是人盯著我這個位置,等著我犯錯。所以,曾經的布置,已讓「齊亞武是老千會魁首」成了定局,並且隨著我頂著他名頭做的事越來越多,我愈發騎虎難下。
    「我原想培養你爸的「子女」,時機恰當的時候學著前任首領一樣隱於幕後,傳位給其中一人,同時利用暗中積蓄的力量將他化作傀儡,幾年後再逼他暴斃,並傳位給我兒子,以此掃除隱患,但……」
    他仍堅持著自己的敘述節奏,並故意斷句,意圖轉移齊翌的注意力。
    然而,齊翌這次不為所動,繼續問:「所以你到底是誰?和我爸什麽關係?他為什麽會讓你幫忙應付老千會的前首領?」
    烏鴉齊再次沉默。
    齊翌也不著急,就這麽定定的看著他的後腦勺。
    又過了幾分鍾時間,他終於長歎口氣,手撐著床緩緩坐起身,臉也扭了過來,看向齊翌,一字一頓道:「我就是他曾經潛伏進來的混混團夥的糾集者、組織人,也是我帶著三個人把他打成了重傷。」
    齊翌挑眉:「噢?」
    「後來我遭仇家報複,晚上睡覺時被人放了把火,他正好路過看到,不計前嫌把我和我女兒救了出來,算是把我折服了,從那天起,我就心甘情願的跟著他混,甘為他門下走狗,但他卻隻欣慰我能改過自新,把我當兄弟。」
    聽到這兒,薑曉渝忍不住了,咬牙罵道:「呸!齊亞武把你父女從火海裏救出來,你就報答他一場大火把他活活燒死?」
    烏鴉齊悵然著說:「我沒得選……也罷,不狡辯了,這事確實是我做的不地道,也是我心裏一根拔不掉的刺,正因如此,我才會對齊翌你諸多關照,不到逼不得已,不想對你下殺手,以免讓他家絕了後。甚至,還會替你出氣。」
    齊翌冷笑:「我是不是該對你說聲謝謝?」
    烏鴉齊歎息道:「終究是我對不起你們父子,所以這些年,也盡可能不打攪你,哪怕明知道藏有密碼的鈦釘就在你身上。直到最近,我發現叛逃出去的夥夫竟盯上了你,虎視眈眈,我才不得不設法把東西拿回來。
    「原因我早就和你說過,這筆遺產我可以不要,但我決不允許被別人得到,以獲得威脅我的能力。更別說,夥夫背後還站著白頭鷹,別看他覆滅前的勢力遠不如我,但要不是你們出手,我也很難真正拿捏他,如果讓他得到鈦釘,更有可能反過來把我給幹掉。」
    齊翌嗤了一聲:「夥夫背後站著白頭鷹,那你背後呢?又站著哪個?」
    烏鴉齊:「也是白頭鷹,不過之前也有在悄悄和毛熊聯絡,可惜這兩年他們自顧不暇了。」
    齊翌沉默。
    多頭下注,甚至同時扶持對立的雙方,讓他們打生打死好從中獲利,確實是漂亮國慣用的手法,這一套在國際上早已臭名昭著。zbr>
    烏鴉齊繼續說:「老千會,本就是白頭鷹下的一步閑棋,目的就是為了掌控東南亞的地下勢力,並借機展開各種不能暴露明麵,有違倫理道德的各種實驗,後來夥夫出賣尊嚴得到他們賞識,便借此脫離出來,並也獲得了技術上的支持,也正因此我們掌握了許多未曾曝光的技術。」
    齊翌:「早有預料。」
    「冒牌貨的整容塑臉技術也源自於此,他們真正的目的,就是把這項技術用在特工身上,做到以假亂真,取而代之,最終目的不言而喻。
    「隻是仍有大量技術上的難關無法攻克,目前唯一行之有效的辦法,隻有先選中一個十歲以內的孩子作為目標,然後廣撒網地挑選
    出大量五官接近、麵容相仿的孩子,通過控製飲食、服用藥物、麵部按摩和外科整形等一係列的方法,讓他們的麵容慢慢接近目標。
    「而且你想岔了一點,我們並不需要預測你未來的長相,雖然曾經也這麽想過,並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試錯成本還是太大,我們最終采用的辦法是實時監測,不斷地選擇一個月前的你作為模板樣本,往那個方向去塑造麵容,久而久之,自然也會越來越貼近你。
    「但這技術也有一個大問題,今時不同往日,雖然階級也漸漸地愈發固化,但我們仍然難以精確預測某個孩子將來能有多大的成就,也無法預測誰的孩子將來就一定能繼承衣缽,或者能在哪方麵大放異彩,偏偏塑形又必須從孩提時代就開始,且成本極高,所以這項技術到現在都還沒真正投入使用。」
    齊翌心情有些沉重。
    這技術初聽起來似乎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換臉而已,但可以預見,一旦他們取得突破,能在短時間內給人換一張臉,對整個世界而言都是個巨大的災難,他們可以輕易將對頭的重要人物替換成自己人,行改弦更張之事。
    屆時最直觀且最熟悉的麵容將不再可信,高層領導們彼此間也將爆發信任危機。想要避免這一局麵,或許隻有加大指紋和虹膜識別在授權和識別方麵的應用了,畢竟相比麵容,不起眼的指紋和虹膜反而更加難以仿造,屬於天然的防偽碼。
    按下心裏的波濤,齊翌很快恢複平靜,繼續問:「為什麽選我?」
    「沒那麽多為什麽,反正都要做這項實驗,幹脆就選齊亞武的兒子,就這麽簡單。非要說目的的話,倒也確實有個附帶的——萬一有一點我真的撐不住了,也可以選擇把位子繼承給你,然後用我兒子替換掉。」
    「這就是你不惜對自己兒子動刀,把他們也做成冒牌貨的原因?」齊翌抬起雙手抱著自己的臂膀:「聽起來,我的身份老千會裏的人都知道?」
    「至少高層管理知道,冒牌貨他們幾個也都清楚。他們當中還有不少人頗感不忿,對你很是嫉妒,覺得自己是你的替代品,但既然我頂著齊亞武的身份,你是我的「兒子」,他們也不敢太過放肆。」
    「嫉妒?」齊翌輕哼一聲:「這也是jqk三兄弟背叛的根源?」
    「或許吧。」烏鴉齊說:「雖然,我至今也沒想通他們為什麽會背叛我,倒向曼溫妙?他們有什麽依仗跟我對著幹?頭頂上的人究竟是誰?白頭鷹新扶持起來的地下巨頭?還是白頭鷹親自下場?」
    齊翌略略有些詫異。
    烏鴉齊居然也不知道曼溫妙頭頂上的人是誰?
    他試探著說:「據我們調查,曼溫妙頭上確實還有個人,他們喊她「阿嫲」,疑似是個女的。」
    「阿嫲……」烏鴉齊細細琢磨著這兩個字,看上去似乎是第一次聽說這個稱呼。
    齊翌盯著他看了半晌,確定他也不知情,便又換了問題:「最後一個問題,我媽現在在哪裏?」
    「我不知道。」
    「不知道?」
    烏鴉齊搖頭說:「嫂子的下落我也很在意,也派人找過,但至今都沒找到,我懷疑是曼溫妙頭上的人把她弄走了。」
    這時,老池小心翼翼地問:「那個,老齊,我說個想法你別生氣啊,既然你爸這麽特殊,有沒有可能,你媽其實也不簡單?她會不會就是那個阿嫲?」
    齊翌回頭看了他一眼。
    老池慫地縮成一團:「我沒別的意思,你別誤會,就是……胡言亂語,你別往心裏去。」
    「不會。」齊翌輕輕搖頭:「別說你,我自己也琢磨過這種可能,畢竟她離奇失蹤,著實太過詭異,幾個月下來我什麽方向都想過。」
    「那……」
    「但既然你也這麽想,那就可以排除了。」
    老池:……
    好吧,齊翌拿他來做排除法不是一次兩次了,他早已習慣……個屁啊!還是好氣!
    正在這時,老池眼角餘光忽然捕捉到一抹黑影,腦子尚未反應,身子便驟然繃緊,猛的站了起來喝道:「什麽人!」
    砰!砰砰砰!
    話音剛落,窗外忽地槍聲大作,嚇得他忙一手一個按住齊翌和薑曉渝撲倒,另外倆民警倒也激靈,慌忙滾倒在地,找掩體躲避。
    緊跟著,一陣令人牙酸的尖利聲響起,齊翌隻見窗戶處火光四射,空氣中散發出奇怪的味道。
    這味道難以形容,但齊翌很熟悉,正是切割鋼筋的味道。
    「劫囚?這種時候?」齊翌悚然一驚,忙推了老池一把,拔出槍:「有人要劫囚!還擊!」
    不消他多說什麽,老池頓時拔出槍露出槍口,對著窗戶方向砰砰射擊,但緊跟著,更加密集地槍聲響起,子彈如雨點般傾瀉進病房裏,逼的老池等人再次縮成一團。
    「衝鋒槍,不止一杆!」老池小聲說道:「火力太凶了,我們頂不住!」
    齊翌目眥欲裂,但麵對敵方火力壓製,根本無法冒頭,隻能縮在掩體之後,聽著切割聲停下,緊跟著,槍聲也很快停止,齊翌起身,果見病床上空空如也,烏鴉齊已經被人帶走。
    他第一時間撲到窗邊朝下看去,就見幾抹黑影正快速下落,他二話不說,拔出槍就往下射擊,同時吼道:「我們的人呢!都上哪去了!」
    與此同時,他看見下邊有倆人抬起槍,他忙縮回身子,緊跟著就在此聽到突突聲大作,有子彈打在窗框上,濺起一團團火光。
    齊翌罵聲髒話,轉身衝出病房,老池和薑曉渝趕緊跟上。
    醫院電梯設計時就考慮到了病人傷情,所以速度極慢,齊翌壓根不做考慮,直接跑樓梯。跑沒兩步,他便又聽到槍聲響起,略略分辨一二,手槍、衝鋒槍和突擊步槍都有,想來是留守醫院的特警與敵人交上了火。
    他略略鬆了口氣,交火就意味著至少咬住了他們,仍有希望攔截。
    但話說回來,這幫人時機把握的未免太好了,上級剛派出大量人手分散前往老千會各據點抓人,正是武警醫院防備相對薄弱的時候,便找上了門。
    又或者,這其實也在對方的計劃之中?劫囚這塊,烏鴉齊也做了兩手準備,還暗中派了人蹲在附近伺機行動?
    好在齊翌也防著他這一手,明麵上看醫院大部分警力都被調走,但實則還隱藏著不小的力量……
    他們衝到樓下時,特警們正在與一夥人遙遙對峙,齊翌掃一眼,看到了被護在中間的烏鴉齊。
    烏鴉齊也很快看到齊翌,忍不住歎道:「有一瞬間,我以為自己有希望逃出生天。我沒想到,你真的有魄力在醫院裏布置陷阱。」
    齊翌舉槍對準他胸口:「我說過,我們發動的力量遠超你的想象,任你詭計多端,今天也插翅難逃。投降吧。」
    「投降?嗬,我已經投降過一次,不會再投第二次。」烏鴉齊搖搖頭,一伸手,邊上人就遞給他一塊遙控器:「你有你的計劃,我也有我的應對。cu病房裏,我讓人埋了三顆液氧炸彈,隻要我按下遙控,轟地一聲,整個病房幾十個重症病人,全都要葬身火海。
    「嗬嗬,齊翌,其他病人你或許可以轉移,但cu,可不是想動就動的,其中不少病人離了呼吸機,不出一時三刻就要死。
    「你想知道的秘密我都告訴你了,對你而言,我的價值已經不大。既然如此,做筆交易吧,你放我走,我以後也不再為難你,怎麽樣?」
    「癡心妄想。」齊翌不為所動,槍口仍遙遙指著烏鴉齊的胸膛:「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放下遙控,乖乖投降。」
    「癡心妄想的是你。」烏鴉齊搖頭說:「投降了我還有活路嗎?既然如此,我不如拚一把,就算不成,也能拉幾個墊背,讓你們也不好受。」
    說罷,他語氣陡然轉冷,厲聲喝道:「都把槍放下!我隻求生路,不想多造殺戮,別逼我玉石俱焚!」
    齊翌雙眼微眯,背在身後的手連連打了幾個手勢。
    躲在他身後的老池張張嘴,有些猶豫。
    「我數到三,把槍放下!一……!二……!」
    老池凜然,咬牙捏著耳麥,低聲但堅定地喝道:「狙擊手,擊斃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