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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篇 第五章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正坐在篝火旁休息。
    卡爾瑪朝他們 走了過來。
    “身體怎麽樣了？”
    卡爾瑪走到二人身旁，坐下來問道。
    “好多了。”
    布林德回答道。
    但是，兩個人的臉色看上去還是跟紙一樣慘白。
    受到攻擊的時候，正是吃午飯的時間。到現在，一天都還沒過去，卡爾瑪的恢複速度堪稱奇跡。能在這麽短時間內讓身體恢複到這個程度，不得不說，卡爾瑪的確異於常人。
    卡爾瑪回來時，他的腰間別了幾隻小鳥，尤斯米娜和布林德以為他隻是出去打獵。卡爾瑪將腰上的小鳥取下來，開始拔毛和掏內髒，手法嫻熟，動作幹淨利落。收拾好之後，他將小鳥穿在樹枝上，架在篝火上烤了起來。
    小鳥在火上被烤了一會兒，就開始有油滴滴答答地滴在篝火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沒過一會兒，鳥肉的香味就散發出來了，飄散在篝火四周，惹得人口水直流。卡爾瑪拿起其中一隻吃了起來，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也沒客氣，拿起烤熟的鳥肉嚼得津津有味。
    卡爾瑪吃著東西，突然開口說道：
    “我發現他們的蹤跡了。”
    聽到這句話，布林德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那種眼神讓卡爾瑪的心頭一動。
    “布林德也是雇傭兵團的一員啊。”
    要不是因為剛才布林德的眼神，卡爾瑪幾乎忘了，布林德也是身經百戰的戰士。
    雖然在其他方麵，他也許比布林德強，但是說到殺人，不得不承認布林德更有經驗。
    “我殺了大概十個。”
    “多謝你，還給我剩了幾個。”
    布林德冷冷地說道。
    “我其實可以都殺光，但是我看到已經死了那麽多人的時候，有些下不去手了。”
    卡爾瑪歎了口氣說道。
    布林德將手裏的鳥肉放下，用難以理解的表情看著卡爾瑪。
    “那幫家夥想要你的命啊，你竟然會下不去手？馬達卡族人豈會這般心慈手軟？”
    卡爾瑪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如果論能力，殺人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但是，從心理上來說，殺人對於他絕非易事。
    他要怎麽說，才能讓布林德理解自己的心情呢？
    剛殺了十個人，卡爾瑪就已經很難受了。如果把剩下的五十幾個人也一口氣殺光，隻怕他會承受不了。
    布林德看著卡爾瑪，開口說道：
    “那你打算怎麽做，難道就這麽饒了他們？”
    “不知道，我現在心裏很亂。”
    卡爾瑪深深地歎了口氣後說道。
    他現在思緒混亂，無法做出任何決定。
    如果有人能理解他這種複雜又混亂的心情該有多好。
    但是身旁的布林德、尤斯米娜和他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無論是思考問題的方式還是看待問題的角度都截然不同，怎麽可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卡爾瑪想到這裏，看了看布林德，又歎了口氣。
    在這個世界裏，雇傭兵就像一次性筷子一樣，是廉價的消耗品。這個世界的人永遠體會不到卡爾瑪的這種心情。
    在他們這個世界，沒有所謂的公平正義。凱吉子爵對待他們的態度，就是大多數貴族對待一般平民的態度。
    對於布林德而言，忍氣吞聲聽從指揮是理所當然的，遭到背叛想要報複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卡爾瑪無法把這一切看作理所當然。
    自從加入遠征隊以後，卡爾瑪幫助他們渡過了無數難關。麵對共患難的救命恩人，那些人竟然能從背後下黑手。在布林德看來，卡爾瑪現在表現出的猶豫簡直毫無道理。尤斯米娜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著二人的對話，始終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卡爾瑪，你應該殺掉那些人。”
    兩個人將目光轉向開口說話的尤斯米娜。
    “為什麽？”
    “你一遇到我，就想跟我學習文字和魔法，是不是為了了解這個世界？”
    “是的。”
    “了解這個世界是不是為了最終能離開這片叢林？”
    “是的。”
    魔法師的頭腦果然比一般人轉得快，單從卡爾瑪想學習文字這一點，就能看這麽多端倪。
    “如果是這樣，你就要殺光那些人。你想想，他們會輕易放過你嗎？如果你就這麽放過他們，以後的日子，就隻能在這片叢林裏度過了。”
    “嗯……”
    卡爾瑪應和了一聲。僅憑一己之力，肯定無法對付實力強勁的權力集團。當初他不就是因為得罪了那些進村子征兵的人，才跑到林子裏來的嗎？
    根本不用想，就算放他們回去，他們也不會感恩戴德。他們活著，就意味著他這輩子就得躲在林子裏。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理由。就是你無法原諒他們。雖然殺人是件殘忍的事，但是他們的行為是不是讓你無比憤怒？你能放下這件事嗎？”
    尤斯米娜說得一點沒錯，不能因為心存善念就放過那些卑鄙的家夥。雖然殺人會讓他不安，但是如果就這麽放過這幫家夥，他照樣無法平靜。卡爾瑪沉默了一會兒，呆呆地望著正在燃燒著的篝火。過了好一會兒，卡爾瑪開口說道：
    “我沒那麽善良，這本就是個殺戮的世界。有些人罪有應得，該出手時我不會遲疑。”
    卡爾瑪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跳躍的火苗。他這番話是說給尤斯米娜和布林德聽的，同時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太陽光從樹林的縫隙處照進來，斑斑點點地灑在地上。
    騎士們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一邊行進。有些人因為受到卡爾瑪的攻擊而受了傷，伏在同伴的背上。
    既要防備攻擊又要行軍，騎士們身心俱疲。從卡爾瑪對騎士團發動攻擊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天了，這兩天所有的騎士都不敢掉以輕心，每走一步都十分謹慎。
    凱吉子爵此刻眉頭緊鎖，和負傷者一起走在隊伍中間。從幾棵高聳的樹木下經過時，他突然感覺有冰涼的液體滴落下來，正打在他的頭上。
    那些水滴竟然黏黏糊糊的。凱吉子爵下意識地抬頭向上看了看，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頭，手上沾滿了鮮血。
    本來就很緊張的凱吉子爵，瞬間繃緊了全部神經。
    砰！
    在他看到鮮血的同時，從前方二十米高的樹上飛過來了什麽東西。
    凱吉子爵好歹也是個中級劍客，僅憑本能就拔劍出鞘，迅速揮劍迎擊。被他砍斷的樹枝應聲落地，和樹枝一起掉下來的還有一頭滿身鮮血的野獸。
    眼見一頭野獸從天而降，騎士們紛紛停下了腳步。走在隊伍最前麵的修伊趕過來查探情況。
    “出了什麽事？”
    “我以為是那個家夥……”
    凱吉子爵看著掉在自己眼前的野獸說道。
    “這是什麽？”
    那野獸足有半人多高，看來早就已經死掉了，身體已經有些發僵。這頭野獸的頭看上去像熊，身體又像獅子，背上還有一對小孩子身體那麽大的翅膀。野獸的脖子已經被割開了，正是從這個傷口流出的血滴在了凱吉子爵的頭上。
    “沒用的東西。”
    此時，從他們身後的樹上，突然傳出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所有人迅速轉身戒備，在看到人的同時，他們的表情都變了。
    站在樹上的，正是卡爾瑪。
    “卡爾瑪！你這個混蛋！”
    凱吉子爵咬著牙咒罵，想朝卡爾瑪的方向跑過去。
    “請息怒，您一過去，就中了那家夥的圈套。”
    修伊一把抱住凱吉子爵的腰，說道。這家夥是個可以在樹叢中自由穿梭的野人，如果中了他的圈套，到了他的武器射程內，隻能白白送死。
    凱吉子爵被修伊死死地抱著腰，雙腳離地不停地扭動著，想要掙脫修伊往前衝。
    “你不是想報仇嗎？有種別站在上麵，下來好好比畫比畫，你這卑鄙的混蛋！”
    凱吉子爵瞪著卡爾瑪吼叫，就像個不受控製的瘋子。
    “卑鄙？你這種人也配說人卑鄙？我救了你多少回？你竟然在我背後捅刀子！我一個人對付你們，算得上堂堂正正了吧？你們這些人也配得上騎士的稱號？”
    卡爾瑪漲紅了臉，憤怒地說道。凱吉子爵蠻橫無理的指責，徹底點燃了卡爾瑪心中的怒火。
    “好，那我就跟你一對一地比試。如果你贏了，這些人隨便你怎麽處置。但是，如果你輸了，就給我乖乖地把脖子伸過來。我以黃金羊騎士團的名譽保證，一對一公平對決，其他人不會插手。”
    修伊說完這番話，獨自走上前來。
    卡爾瑪看著他，冷笑了一聲。
    “你也配說名譽？你們的名譽拿去喂狗，狗都不吃！我就是來找你們報仇的。”
    卡爾瑪收起臉上的笑容，直截了當說明了來意。
    “德萊文是這片林子中最凶猛的野獸，這些家夥母愛泛濫，知道殺了它們的孩子會有什麽後果嗎？馬上你們就能見識到。”
    “快離開那野獸的屍體！”
    修伊腦子轉得最快，一下就明白了卡爾瑪是什麽意思，忙衝著騎士大聲喊道。
    一群騎士原本正圍著德萊文的屍體查看，聽到修伊的聲音忙向四外跳開。
    可惜為時已晚，天空中突然出現了無數黑點。
    “已經晚了，那些家夥已經聞到了血腥味。”
    卡爾瑪冷冷地說道。
    “啊啊！”
    緊接著就聽見連連慘叫聲，騎士被凶猛的野獸撲倒了一大片。其餘人這才反應過來，忙舉起手中的劍戒備。
    這時卡爾瑪舉起了手中的投石器，石塊像子彈一樣，朝著目標飛了出去。
    這些石塊來得突然，眾人又都盯著攻來的猛獸，誰也沒有防備。
    石塊不斷地朝人群飛了過去，正好打在他們握劍的手上。
    騎士團瞬間亂作一團，德萊文趁機朝這些人撲了過來。
    “啊啊！”
    被德萊文抓住的人發出了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聲。騎士身上都穿著厚重的盔甲，此時卻發揮不了作用，因為德萊文十分狡猾，它們不是直接攻擊人的身體，而是將人抓起來帶離地麵。
    德萊文把人抓到半空，到了一定的高度突然鬆手，無論你劍術多高超、盔甲多結實，也難逃一死。
    “啊啊！”
    砰！
    被抓住的人除了發出絕望的慘叫聲，在數十米的高空中什麽也做不了。
    德萊文在天上飛了一圈，又掉頭朝地上的人撲了過來。
    地上的人們滿臉惶恐之色，舉著手中的長劍，防備著從天而降的攻擊。
    這時，卡爾瑪又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見有石頭飛過來，騎士們隻得揮劍抵擋卡爾瑪射出來的石塊。德萊文抓住這個時機，再次發起了攻擊。
    德萊文還是先將人抓起，再從高空拋下，絕望的哀嚎聲響徹叢林。
    “都上樹，躲起來！”
    見此情形，凱吉子爵大聲喊道。
    所有人都開始慌手慌腳地往身旁的樹上爬去，想盡快隱蔽起來。但是，卡爾瑪之前用石頭擊傷了好幾個人的手臂，這些人手臂使不上勁，想爬樹也爬不了。
    這些人就成了德萊文攻擊的目標。
    “啊啊！團長大人！”
    “團長大人，救救我們！”
    受傷的騎士見德萊文朝自己撲過來，驚慌失措地大聲呼救。
    修伊咬了咬牙，朝受傷的人跑了過去。
    嗖！
    一塊石頭衝著他的後背飛了過來。修伊聽到背後有動靜，忙揮劍抵擋。
    咣！
    修伊踉蹌著退了幾步。
    嗖嗖！
    更多的石塊朝修伊飛了過來。修伊緊咬著牙，不停地揮動著長劍。
    咣！
    隨著一聲悶響，修伊的嘴角流出了一道鮮血。從劍術上來講，修伊肯定比卡爾瑪強。若是雙方麵對麵地用劍比拚，修伊會占上風。但是，麵對雨點般飛來的石頭，修伊此刻隻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卡爾瑪冷笑了一聲，再次舉起了手中的投石器。惱羞成怒的修伊手舉長劍，想跑過去跟卡爾瑪近身搏鬥。
    “啊啊！”
    這時，突然從修伊的身後傳出了一聲慘叫。他忙回頭看，隻見一個受傷的騎士正被德萊文抓著飛離地麵。
    德萊文抓著受傷的騎士一直往高處飛，那被抓的騎士不停哭號。到了一定高度，德萊文又鬆開了爪子，那騎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修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下被摔死，雖然憤怒卻無可奈何。
    “快躲一躲吧！”
    一名騎士見修伊還在空地上，忙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樹上拽。騎士團眾人全都藏到了樹上。德萊文盤旋了幾圈，看不到人就飛走了。但是，卡爾瑪並沒有離開，他還站在樹上，死死地盯著這些人。
    “啊！”
    修伊大喊一聲，同時將手中的劍朝卡爾瑪扔了出去。卡爾瑪對著正向自己飛過來的長劍，舉起了手中的投石器。
    嗖！
    咣！
    石塊正好擊中飛過來的劍，長劍在空中旋轉了幾下，掉在了修伊的腳下。用石塊擊中快速飛來的長劍絕非易事，比用弩還難。用弩的話隻要站定瞄準就行了，但是投石器卻不一樣。投石器使用起來比較麻煩，要舉起來甩動加速再拋出石頭，因此更難控製準頭，所以卡爾瑪能擊中飛過來的長劍實屬難得。
    修伊咬著牙將插在地上的劍拔了出來，握著劍的手竟不自覺地抖了起來。
    “你那些手下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卡爾瑪麵無表情，盯著眼前的修伊說道。
    修伊憤怒地大吼道：
    “拿命來！”
    修伊叫喊著朝卡爾瑪撲了過去。
    “抓住他！一定不能讓他逃走！”
    躲在樹上的凱吉子爵也大聲叫喊著朝卡爾瑪撲了過去。其他騎士見狀也一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