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恍如謫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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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兩情相悅。”
不過短短幾個字,倒是猶如平地炸雷。
偏是楊桓還能冷靜下來帶著笑意說,隻是他帶著笑意。皇帝倒是怒極反笑,他譏諷的看著楊桓,隨後視線落在陳瑾身上,那幾乎不必隱藏的殺意迸現。
房間內立時安靜下來,這一瞬間,仿佛一根針落下都能成為震耳欲聾的聲音。
張公公小心謹慎的垂首,心中倒是隱隱對這位陳小姐多了幾分刮目相看。
朝中重臣,饒是多麽厲害的角色,便是召太尉孫大人之流。若是陛下真是惱火,他們也是不敢多發一言。
可是陳瑾卻偏是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鎮定又清雋。
“啟稟陛下,民女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稟告。”
皇帝嗤笑一聲,說道:“怎麽?你還記得自己有重要的事麽?朕以為,你最重要的事兒就是勾搭朕的皇子。”
於女子而言,這已然是最嚴肅的指控。
隻是陳瑾倒是清冷淡然,並不因此而有更多的起伏。
她說道:“我不需要勾搭。”
她抬眸,雙眼中帶著自信:“我這麽好,喜歡我很正常。”
若是以往,陳瑾不會這樣自信與張揚。隻是回程途中,她已經想過無數皇帝的反應。他會如何惱火,會如何對付她。但是這些統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如何能夠讓陛下下令調查他們陳家一案。
相較於她一個人的生死,讓死去的親人沉冤得雪才是她是最該做的。
陛下這個人是個十分張狂與眼高於頂的人。
陳瑾若是謹小慎微,怕是陛下隻會越發的看不起她。倒是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陳瑾堅定:“我很好,不管誰喜歡我都是理所當然的。我與五殿下有數次生死患難的瞬間,彼此有情誼更是理所當然。”
皇帝倒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膽與不要臉的女孩子。
她竟是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他神色難辨,漆黑冷然。好半響,他嗤了一聲,說:“你倒是自信,隻是朕倒是覺得你忘記你離京的時候朕說過什麽了。”
帝王的氣場,充滿了壓迫感。
隻是陳瑾又知道自己是不能輸的。
她是輸不起的。
陳瑾認真:“陛下,我曉得。所以便是您殺了我也是沒有關係的。但是,三月期限還在,石碑之謎,總是還要解開的。難道陛下就不想知道是誰偽造了石碑?是誰能夠讓太醫院三分之一的人同流合汙,是誰要對陳家趕盡殺絕嗎?”
說到這裏,楊鈺立刻:“兒臣已經看過陳小姐找到的證據,可以確認是太醫院的幾年前更換過的印章。事情內情許是十分複雜,幕後黑手甚至要算計將兒臣牽扯其中,看來並非泛泛之輩。懇請父皇能夠以大事為重。”
楊鈺倒果然是皇帝最疼愛的兒子,在最合適的時機說最合適的話。
皇帝的表情雖然沒有任何鬆動,但是卻沒有言語。
楊鈺又道:“我這次之所以跟他們一同前行,雖是陰差陽錯,但是後來仔細料想。必然是有人籌謀。五哥與陳瑾九死一生,差一點葬身懸崖。我想父皇一定想要將這個甚至敢對皇子下手的幕後黑手揪出來。前日能夠這樣算計五哥,能算計我;不顧我們生死,他日就能害其他人。這樣的人若是不早早挖出。實為大周之憾事。”
若說實際帶兵打仗做實事,楊桓比楊鈺強了千百倍。
隻是此人慣是少言寡語。倒是不如楊鈺巧舌如簧,不過短短幾句話,倒是已經將事情置之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
也將厲害關係闡述清楚,敢算計楊鈺,敢對楊桓下手。
這是何等的膽大包天。
皇帝眉眼微動,平靜的看著自己這個兒子。
不其然,他想到當初在長寧城的情形。
那個時候子鈺就格外的欣賞陳瑾,甚至提出娶她。
可是如今,她倒是與子桓走到了一起。
兩個兒子同時心悅一個女子。
不知於陳瑾而言,究竟是大幸還是不幸。
皇帝微微垂首,眉眼微閃,氣場突然就變了不少,他擺擺手說:“你們倆都下去。”
楊桓抬眼,認真:“父皇,兒臣與陳瑾全程都在一起。很多事情,她不知道我都知道。若是……”
“滾出去!”皇帝的聲音並不張狂,帶著一些壓抑的克製。
但是他的眼神卻說明了一切:“朕不想聽你說這些廢話,出去。如果陳瑾一點用處也沒有;如果她處處都靠男人,那麽她沒有活著的必要。一個人隻有真的有用,朕才會考慮讓她活著。”
皇帝從來看的都是一個人有沒有用。
楊桓與楊鈺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終究起身退了出去。
隻是臨到門口,楊鈺平靜的出門。楊桓卻回頭看了陳瑾一眼。
陳瑾感覺到他的目光,莫名就覺得自己充滿了勇氣。
他那麽辛苦,拚盡生死才把她救下來,她自然會努力讓自己做的更好。讓陛下信服。
陳瑾變得更加鎮定,皇帝自然也感覺到了,他嗤笑一聲,開口:“說吧,查到什麽?”
皇帝審視陳瑾,帶著一些嚴苛,但是剛才的殺意卻驟然的減少了。
陳瑾立刻就感覺到他不想殺自己。
皇帝不想殺她,但是卻在兩個皇子麵前表現的截然不同。
陳瑾不欲思考陛下這樣做的意圖,她平靜的將袖中的三本冊子雙手呈上,“啟稟陛下,民女有證據證明,家父與祖父、兩位叔叔都是被人害死。雖然石碑之事還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是疑點重重。我想如果可以調查清楚是誰要對陳家趕盡殺絕,必然也可以找到製造石碑陷害我的人。膽敢偽造此等證據,想來並非泛泛之輩。”
皇帝自然比任何人都能認出印章的真假,他翻開一眼,緩緩說:“這就是張之允臨終之時托付給你的?”
這般看來,皇帝對他們的境遇是知曉的。
不過這點倒是也不讓人意外就是。
陳瑾頷首,認真道:“正是,這是他托付給我的。”
她沒有一絲女孩子的嬌氣,猶如學堂之上剛讀過書任由先生考核的謙然學子。
“民女鬥膽揣測,我祖父一定發現了什麽大秘密。”頓一下,繼續說:“與宮中有關的事情。若不然,不會遭遇這些。這麽多事情哪裏會是一個尋常人能夠做得出來的?而事實上,我是女子的事情是無人知曉的。所以才有的石碑設計,可是如果我真的是男子呢?想來現在已經早就命喪黃泉了。”
皇帝沒有抬頭,石碑第一發現者的戶籍是假的,以及張之允的被殺。
陳瑾其實十分有條理,已經將條條列的清楚,甚至連朱縣令與朱妙妙都記載的清清楚楚。
“你怕死?”
聲音低沉卻又讓人寒毛直豎。
房間內的溫度似乎陡然間又降低了不少。
陳瑾跪在下手,抬眸直視前方,分外的坦然,她聲音擲地有聲:“我不怕死,但是我不能死的毫無意義。更有甚者,為那陰謀者鋪平了道路。”
皇帝原本正在看手上的卷宗,聽到陳瑾的話,抬眼看她。
有那麽一瞬間,皇帝竟然很希望陳瑾就真的是陳瑾之。
而不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子。
他盯著陳瑾,陳瑾視線卻並不退讓。
好半響,皇帝手指輕輕點著桌麵,他緩緩道:“若是朕說,饒過你的性命,讓你可以回陳家,回清河。唯一的要求就是永世不許再見兩位皇子。你答應麽?”
他的眼神深不可測,如同深深的旋渦。
陳瑾搖頭,果斷:“不願意。”
皇帝揚眉。
陳瑾脆生生的說道:“我可以永世不見任何人,但是我不能這樣回清河,我家裏這麽多人被害死。即便是、即便是那個幕後黑手是動不得之人,我也要拚盡自己的全力。”
陳瑾露出一抹笑,帶著些飄忽與空靈。
饒是皇帝見過天下間美人,這時也恍惚了一下。
陳瑾恬淡中堅定:“隻要還有一日活著,我就不是清河的陳瑾小姐,這個世上本也沒有什麽陳瑾小姐。隻有一個自小讀了四書五經、讀過許許多多書,上過學堂的陳瑾。縱然無關之人被人害死,我也不能視而不見。更何況,死掉的都是我的至親。若不能為他們伸冤,我實在不知,人生究竟還有什麽意義。”
她揚著嘴角,臉上帶著清淺的笑意。
隻是一滴淚卻從滑了下來,縹緲如謫仙。
“人這一生,總要承受許多。我能承受兩情相悅之人不能永久,但是卻做不到任由至親慘死。若是石碑之事讓陛下心中疑心;您盡可殺我;隻是,求您能夠徹查 陳家一案。”
陳瑾緩緩磕頭,認真:“求陛下成全陳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