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章 婆媳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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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裏麵叮叮咣咣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接著“吱嘎”一聲殿門大敞。

    它多年不曾這般大動作,撲簌簌飛下幾蓬灰塵。

    四周依舊黑暗,裏麵也未掌燈。

    開門的女子目覆白綾,倒很紮眼。

    這就是北骨皇後了,夏桐。

    她一身寬鬆白衣,快要裹不住消瘦的身子,釵發說不上華貴整齊,但也算不得淩亂,臉龐瘦出了尖下巴,光潔白皙,少見歲月痕跡。

    她拖在地麵的衣袖上沾了些瓷片碎渣。

    白無絕目力極佳,往裏一看,也瞧不清裏麵情景,大致判斷方才打碎了幾株盆栽。

    “痕兒?”夏桐伸出抖動不已的手。

    墨千痕抬臉,跪行至門檻,將臉送入她手中。

    一觸到冰冷麵具,夏桐嚇了一跳,猛地縮回手去。

    白無絕能看到她嘴唇克製地顫抖著。

    許久,她轉過身去,低斥“誰讓你來的!回去!”

    “母後,兒子想……”

    “不準想!從哪兒來滾哪兒去!”

    墨千痕扯住她衣袖“兒子有王妃了,總得帶給您看……您放心,行個禮,我們就回。”

    “你有王妃了?”夏桐大吃一驚。

    做母親的,居然連自己兒子的婚事都不知道。

    白無絕冷眼旁觀,見墨千痕難得正經,真情流露,鬼使神差走了過去,跪在墨千痕身旁。

    “白無絕給母後請安。”

    墨千痕扭臉看她,眸中盛滿感激。

    “白……無絕?”夏桐又轉回身來,顫顫抖抖地伸手,想要撫摸白無絕的臉。

    這是她唯一辨認別人相貌的方式。

    “母後!”墨千痕突地抓住她骨節分明的手指,阻止了她的動作。

    夏桐一僵,白綾覆住眼睛的部位瞬間濕了。

    “好!我兒有妻了,太好了。”她聲音破碎一地。

    “隻可惜,天作之禮當日我們沒能給您敬茶,以後有機會再來看您,給您補上。”墨千痕依依不舍鬆開母後的手,生硬地嬉皮笑臉道。

    “千萬不可再來了!”夏桐一聽,所有失控情緒化為冷漠,“今後不必再見,你們走吧,別被人發現。”

    墨千痕的情緒也平靜了不少,拉起白無絕站直身子。

    “等等。”白無絕道。

    她站好,輕柔地牽起夏桐的手。

    夏桐瑟縮了一下,卻沒躲。

    白無絕帶著她的手放到自己臉上,緩慢又仔細地讓她的手指遊走每一寸弧度。

    墨千痕訝然,繼而仰頭,似乎忍了忍淚。

    “靡顏膩理,麵容姣好,眉冷唇涼,不苟言笑……這一定是個簡傲絕俗的美人吧。”夏桐由衷地讚道。

    她的手指柔弱無骨,細白纖長,白無絕心裏也暗讚一聲,待她摸完,方道“母後,我有一事向您請教。”

    夏桐唇角彎起好看的弧度“乖孩子,何事?隻要母後知道的,都告訴你。”

    “有關沈天醫的事,您能說說嗎?”

    “沈天醫……是誰?”

    白無絕倏地渾身冰冷,眼刀飛向墨千痕。

    臭小子!

    又騙她。

    “夜長夢多,母後該回屋了,姐姐,我們走吧。”墨千痕不自在地回避她的目光。

    白無絕生生壓住一掌劈死他的衝動,給他個“回去收拾你”的眼神。

    “絕兒!”

    這聲呼喚異常陌生,但白無絕還是站住了。

    “好孩子,路上小心。”夏桐叮嚀。

    白無絕微微頷首……即使對方看不到。

    兩人躍上宮殿高脊,轉瞬消失。

    墨千痕發現,白無絕來去之時,每一次穿空步,都是閉上眼的,這不禁令他想起血擂上她蒙眼的舉動,真的就為了羞辱墨連海嗎?

    落身在痕王府,腳踏實地了,白無絕才鬆出一口氣,天知道這一趟,她挑戰了怎樣的心理極限。

    “怕高啊?”墨千痕問。

    白無絕冷颼颼地睨他一眼。

    墨千痕賠笑“姐姐別生氣嘛,怕高不丟人。”

    白無絕忍不住揚起手。

    “別打,別打,我錯了!”

    “為什麽騙我?”

    “不是騙,哄,是哄。姐姐輕身功法無與倫比,要不是你帶著我,肯定不會這麽輕鬆就見到母後,最重要的是,本王的王妃,帶給母後看,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早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早這麽說,你會去嗎?”

    答案顯而易見。

    墨千痕道“不會對不對?所以嘛,正好你對沈天醫感興趣,我就……”

    “就騙我?”

    “說了不是騙,哄!沈天醫的事,我全知道,本也打算從武極宮回來就告訴你的。”

    白無絕一把揪住他領口“快說。”

    忽然,府門外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墨千痕扶了扶麵具。

    “三殿?”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和妖氣吸進鼻腔,白無絕看看墨千痕,鬆手推開他,奪門而出。

    外麵是皇子們幾座府邸共用的大街。

    別的皇子府邸對麵都是雕畫影壁,而痕王府斜對麵則有一條小巷。

    當初,白無絕得了第一顆水靈,就曾躲在那裏。

    而此刻,那條巷子裏不斷湧出妖族,眨眼六隻,聚集到一名肘腰之間長了一對翼膜的妖族將軍身後。

    將軍頭領一抬手,六妖齊動。

    前兩隻被墨清淮攔下來。

    接著兩隻被聞聲而至的大殿墨連野擋住了。

    後麵兩隻則砍瓜切菜般將兩位皇子的侍衛打趴,凶神惡煞地往痕王府裏衝。

    墨清淮空不出手攔那兩隻,隻得將竹劍扔過去,試圖阻他們一阻。

    墨連野與墨清淮同階,也是真宗位,墨清淮空不出手的話,他也愛莫能助,私心裏甚至希望妖族衝進痕王府去。

    六妖階位不比兩位皇子高,約小宗位、大宗位的樣子,但因妖朔之夜的關係,實力擢升至真宗位有餘。

    衝往痕王府的那兩隻妖一見竹劍旋刺而來,輕振臂,就把竹劍嗑飛了。

    痕王府大門一開,竹劍“嗖”一聲被吸進一人手中。

    隨著一記劍花,就近兩妖“嘭嘭”化成兩簇黑煙。

    “無絕!”墨清淮俊臉一喜。

    一對二,容不得大意,這一分神,他後心挨了一掌,整個人往前趴去。

    直趴入白無絕纖細臂彎裏。

    幾縷發絲拂在他臉上,硬生生叫他湧至喉間的鮮血不好意思噴出來,不然就得弄髒白無絕衣衫了。

    白無絕竹劍輕旋,招式有些生澀,但威力不俗,劍勢過處,必然又是兩蓬黑煙。

    “三殿?你沒事吧?”白無絕收劍。

    “無礙。”墨清淮胸口悶的很,加之先前腹部舊傷,臉色看起來並不太好。

    “孫曜在痕王府,先叫他給你瞧瞧。”白無絕道。

    “嗯。”墨清淮點點頭。

    “這些妖族一看就是對著痕王府來的,本殿也在給痕王府出力,痕王妃沒瞧見麽?還不過來幫忙!”旁邊苦苦奮戰的墨連野道。

    “獵妖守夜,武者本分。”白無絕冷聲回道。

    墨連野吃力不討好“你!”

    “大皇兄,我助你!”墨清淮掙開白無絕。

    “我去,你待著。”白無絕哪裏肯讓他再冒險,把他的劍還他,閃身至墨連野處,迷蝶掌連綿而出。

    在妖朔之夜,還能存有一線神智號令其他妖族的,需得對妖朔之夜有一定的抗力才行,最起碼得是將位。

    而即便神智尚存,也抵不住被動狂化。

    那妖族將軍美麗猩紅的眸子一眯,緊緊盯著白無絕,咬牙切齒道“痕王妃!白、無、絕!”

    白無絕不是沒瞧見他,這位將軍,說不得是打過照麵的。

    上次一瞬交手,叫他給逃了,聽何邑將軍口中說太傅府都出動了搜獵他,還以為他死定了,不料他居然活到了妖朔之夜。

    冒險潛入皇都,在左少邦褲管邊上活蹦亂跳,還敢率眾攻擊皇子府邸,這個疾浪,雖然隻是將位,但膽子不小。

    尤其這上來咬著“白無絕”名字,恨不得吃了她的口氣,令白無絕不由得懷疑,他如此瘋狂,不會是因為自己吧?

    蝠類,血有腐毒,且可增益。

    不知疾浪除了喚這些小妖來,還有沒有對人類……

    “下手”兩個字尚在白無絕腦海裏轉悠,隻見疾浪麵孔仰天,張大嘴巴,未聽其發出什麽聲音,巷子裏便魚貫而出一些紅著眼睛的人來。

    這些人被妖族將軍吸了血,同時食了他的血,成為妖傀,又因妖朔之夜的緣故,眸子盡是妖族狂化後的那種猩紅。

    怕什麽來什麽!

    白無絕退了半步。

    “疾浪!你居然敢如此撒野!”墨清淮驚駭地睜大眼睛,望著一個一個猙獰著麵孔冒出來的人。

    “欺人太甚,今夜你休想活著離開皇都城了!”墨連野也冷沉著臉,提劍說道。

    “哈哈哈……”疾浪將軍猖狂大笑,“怕你們不成?論逃跑,左少邦來了也留我不住,打不過,本將軍跑就是!告訴你們,不殺白無絕,你們求本將軍,本將軍也不走,就算死,也得半座城的人給我暖黃泉路。”

    白無絕心道還真因我而來。

    “看你幹的好事!”墨連野從眼角瞄她。

    “殺王妃姐姐?你誰啊?好大的口氣!”墨千痕這時也出得府來,聞聲喊道。

    “疾浪,你的目標竟是無絕?為什麽?”墨清淮問。

    蝠妖!白無絕前不久剛殺了一個,難道?

    “很好!北骨皇子們集齊了,本將軍今夜就來個一網打盡!至於這個女人,哼!”疾浪猩眸子危險地盯住白無絕,“她竟敢殺死本將軍的兄弟,簡直罪該萬死!”

    墨清淮蹙眉“你兄弟?”

    “托陽,永福寨那位。”疾浪激動道,“托陽性子溫順,隱居山頭,平時就逮些過山的人果腹,並不禍亂一方,你們呢,仍然不肯放過他,百名武者剿山啊,一條活路也不給他!”

    這便是師兄說的“麻煩”麽?白無絕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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