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章 挖二殿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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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願意承認,三殿的確最容易替換掉你與痕王的婚契……在他還活著的時候。”左少邦終究為了她的將來,做出了退讓。
“危難關頭,無絕舍痕王而救我,清淮當有回應。”墨清淮義無反顧地道。
白無絕“……大可不必。”
左少邦見墨清淮下定決心,滿意道“三殿溫文爾雅,氣度不凡,其實一直是左某心中太子佳選,我家小絕,就拜托給你了。”
白無絕“別……”
“太傅厚愛,清淮惶恐,太傅所托,清淮必定全心全意,此生不負。”墨清淮一本正經地承諾道。
這兩個人!
白無絕不能再任由事態朝更糟的方向發展,冷聲喝道“打住!墨千痕還沒死,他也不能死!”
左少邦“三殿,借一步說話。”
墨清淮頷首“太傅,請。”
白無絕“……”
破曉天明。
西南兩城交界,謝家。
門外掛著白紙燈籠。
墨連海貶謫為庶,喪事隻能在母族謝家辦了。
事有輕重緩急,墨連海死都死了,藉著此事鬧一鬧,看看能不能借機捧高墨連野,搏一把那太子之位,是謝家重中之重的大事,所以墨連海的喪事,其實耽擱了不少時日。
所謂殺人償命,刺殺墨連海的亡旗,若無北皇旨意,這麽大一個刺客組織,謝家也不敢一力剿之,隻抓了領頭的少旗主而已。
北皇被謝家鬧得頭大,左少邦則從中作梗,有意無意袒護亡旗,滅殺亡旗這事,是定不下來的。
而亡旗一開始還千方百計營救少旗主,最近卻不再行動,似乎放棄了,估計看清局勢,不願折損更多人了,以一人之頭顱祭靈,換兩相安逸,何樂不為呢?
一早,府裏就忙開了。
然主事之人,一直未曾露麵。
謝家世世代代為皇庭打理蘊靈殿,每一輩中必有一人常駐武極宮,敕封國師,看守蘊靈殿裏從玄武神柱潤養而出的水靈。
盡管玄武神柱近三百年來低產的很,但祖祖輩輩攢下來的,仍有不少,打理起來頗費心神。
不知是否操勞過度的緣故,曆代國師均壽數難享,沒有活過四十的。
這一輩的謝家,一男二女,長子謝遠去蘊靈殿當了國師,長女謝迎做了皇妃,主事之責,便落在了次女謝遙肩上。
謝遙爭氣,王位。
她也不爭氣,三十有三了,貪戀男色,無心婚配,謝家下一輩,估計抽不出人去做國師了。
此刻她閉門不出,除了將養從永福寨帶回來的傷,就是因為她房內,還有一位外客。
“大殿做什麽?本將軍受不起你這一跪。”
“疾浪將軍高義,最後絕招,本該取白無絕性命的,卻為了本殿,射殺本殿的爭位對手和仇人,這一跪,你受得。”墨連野早早便來,來了便行大禮。
疾浪褪去了妖化和狂化,一身白中帶青的羅袍,麵如冠玉,文質彬彬的如同一位俊俏書生。
誰能想到,這位叫左少邦好找的妖,居然躲在這裏。
“大殿明白本將軍的用心就好。”他神色有些萎靡,說完話,站不穩似的,扶桌角坐下了。
“正因明白,故來致謝,隻可惜墨清淮被白無絕救了,不過墨千痕死定了。”墨連野磕下頭去。
“那還真是可惜……大殿快起。”疾浪欲扶。
“叫他拜吧,墨千痕可是他童年陰影,快要入魔了那種。”謝遙保養的看似二十出頭的臉蛋一片蒼白,走到疾浪身畔的動作略帶蹣跚。
“遙遙身上有傷,別亂動。”疾浪憐香惜玉,改為舉手攙她,讓她也坐下來休息。
謝遙風情萬種地飛了個媚眼,嘴裏道“墨千痕一死,大殿便能專心大事了,至於墨清淮,不足為懼。”
“但本將軍聽說三殿德才兼備,母族何家又是……”
“放心吧將軍,這件事怪遙遙沒有提前相告,其實墨清淮四年前發過誓,不會爭權奪位,且立了契的,縱然何家有翻天覆地之能,又有什麽用呢?”
“當真?……倒是本將軍多此一舉了。”疾浪道。
謝遙往他懷裏一靠“若非如此,又怎看得清將軍處處為大殿著想的拳拳之心?”
“為了本殿,害的將軍沒有報成托陽王上的仇,將軍遠道而來,冒險潛入皇都,本殿沒能給予助力,卻還拖累了你,實在罪過。”墨連野跪著道。
“大殿無須自責,若非永福山遇上遙遙,本將軍尚不知托陽兄弟為誰所殺。之後若非大殿幫忙,本將軍亦無法在皇都城藏匿行跡。大殿甘為本將軍鋌而走險,本將軍自當投桃報李,且讓那白無絕多活幾日也無妨,本將軍總有一天會親手殺了她。”疾浪雙手虛扶墨連野。
後者這才起身。
“將軍此言,本殿慚愧,如果本殿有能力阻止紅榜就好了,阻止雄亮將軍投奔托陽王上也好啊,往早了說,要是能阻止雄亮將軍劫持何田田就更好了,哎。”墨連野歎惋道。
“大殿坐上寶座,自然能左右一切,眼下這些,非你所能控製,何況,你已請了遙遙出馬去助托陽,如果不是左少邦和白無絕多事,托陽根本不會死。”疾浪很能體諒他。
“本殿當時考慮不周,輕視了白無絕的實力,也沒料到左少邦在場,總之,本殿有推卸不開的責任,接下來將軍身子虛弱,本殿一定仔細看護,以補過錯。”
“大殿言重……”
謝遙掩口笑了笑“你們兩個夠了,幾年的老交情了,還這麽客氣。”
墨連野和疾浪聞言一怔,繼而相視失笑。
“大殿太客氣了。”
“將軍客氣。”
“咳咳。”謝遙咳了兩聲,“你們兩個,各有怨仇要報,但別忘了我啊,那左少邦老黃瓜刷綠漆,假扮玄影欺負我這個小小王位,不要臉至極,你們誰有空順手也給我出出氣。”
疾浪打退堂鼓“嗬,遙遙真會出難題。”
墨連野也擺手道“本殿沒空啊小姨。”
“切!你們是怕了左少邦吧?”話說誰不怕呢?謝遙也知道這虧注定白吃了,剛才不過玩笑而已。
“還有,將軍,夜裏本殿攔你,情非得已,望請諒解。”墨連野說話間表情輕鬆了不少。
“身為大殿,守夜獵妖,職責所在,本將軍要是不諒解,就不會回謝家來了。”疾浪臉上也多了一些笑。
“行啦,行啦,說你們胖還喘上了,客氣來客氣去的。”謝遙道,“大殿,我們出去吧,外頭還有得忙呢。”
旭日東升的壁畫輕輕啟開一道暗門,墨連野和謝遙從中走了出來,外麵,方是謝遙寢室。
“連野?”謝遙淺淡啟唇,驀地換了稱呼。
墨連野隨聲應道“小姨。”
“疾浪不會突然出現在永福山吧?”謝遙問。
“是托陽請他來的。”墨連野回。
“托陽怎麽無緣無故請疾浪入北骨?”謝遙又問。
“並非無緣無故,而是盛宴在前,他想請族內最親近的疾浪將軍一同品嚐。”墨連野道。
謝遙驚訝“那些紅榜武者?”
墨連野點頭“是。”
“包括我和連海?”
“小姨何出此言?”
“接赴紅榜之前,你可沒跟我說過永福寨托陽妖王什麽的,隻讓我保護連海去拿一顆懸紅水靈罷了。”
“依您和妖族的關係,本殿不說,您看到托陽也定然幫他,而托陽那裏,本殿已暗示過他,暗中有人相助。”
“所以呢?為何瞞著我?”謝遙生氣。
“小姨擔心的不就一杯血酒嗎?”墨連野賠笑道,將她扶到榻邊,“您放心好了,您不會有事的,就算誤飲了,咱家不還有一顆寶貝,可解妖血之毒嗎?”
“膽大包天!敢打謝家祖傳寶貝的主意?”謝遙嗔怒。
“如果小姨真有意外,即使被謝家列祖列宗於九泉之下問責,本殿也在所不惜。”墨連野情真意切地道。
“少來哄我。”謝遙瞪他,“連海呢?他如果沒被亡旗射殺,也可能會飲下那杯毒酒,你要用謝家祖傳寶貝救我還是救他?”
“小姨,這世上哪有如果?庸人自擾罷了。”墨連野歎了聲,“老四……去的太慘了!那亡旗女人的腦袋,本殿定親手斬下,供在老四墓前,告慰他在天之靈。”
一說這個,謝遙黯然神傷“隻殺行凶者怎麽夠?還須得查出是誰買了黑榜,將其碎屍萬段,才算真的慰藉亡魂。”
“本殿會查的。”墨連野道。
謝遙往榻上一躺,翻過身去,幽幽地道“世間最悲,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姐姐苦啊!兄長卻還教她舍小保大,忍喪子之痛,保你上位什麽的……哎,今日她就要跟陛下孤注一擲大鬧一場,無法來送連海了,可憐孩子……”
墨連野沒有接話,默了片刻,走向玄關,伸手拉開門。
隻是將門開了一道縫兒,身後謝遙又道“你現在是謝家唯一的希望了……”
墨連野動作微頓,外麵陽光從門縫裏透進來,映得他皮膚變成了橘粉色。
痕王府。
三名老醫官跪了一地,如喪考妣,一臉死灰。
全因他們會診完,一致認為痕王傷重,沒救了,叫府中準備後事。
白無絕便來了句“墨千痕若死,我就送你們去陰曹地府給他隨診!”
可把老醫官們嚇壞了。
這位痕王妃,從小小婢女,一文不值,到尊貴將位,太傅青睞,不過短短兩月,名聲大噪,三位老醫官也是有所耳聞的,因此對於她的狠話,全都深信不疑。
要不是傳喚他們的人說奉了太傅的命令,他們才不接這要命差事呢!
皇子在他們手中過世,即便是放養多年的痕王,也足令他們承接陛下雷霆。
畢竟人活著不一定有存在感,死了是一定能牽出些昔年情懷的,墨千痕幼時,可是深得北皇專寵,一度到立儲的地步,之後勒令不許踏進武極宮,多少帶著點愛深恨切。
徐闊在門外跪著,老淚縱橫。
小醫官孫曜與他跪在一起,三位醫官會診,沒他什麽事,他資曆尚淺,看診醫病還不夠火候。
“再問你們一遍,墨千痕能救不能救?”白無絕立在床邊,不敢看上麵躺著的人。
她麵冷如霜,渾身氣勢本就鋒銳,此刻一怒,更是令人心頭打顫。
三位老醫官把額頭叩在地麵上,一個個不敢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