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含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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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玄清的問責,簡錦抿緊唇瓣,又微微地笑了,頗有些冷笑的意味,“我從來沒做過這事,叫我怎麽認?”
再看向正跪在身旁的翠蓮:“奇怪了,我昨天才第一次見到你,和你說的話也超不過十句,甚至到現在,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怎麽忽然就成了覬覦你的人?”
翠蓮捂袖拭淚道:“怎麽像是我在撒謊了,明明是你對我說的這話,如今我隻不過如實照說罷了。”
又朝蕭颯道:“奴婢知道自己身份卑賤,不曾非分之想,卻沒行到被人白白地毀了名譽,壞了清白,這要是傳出去,讓奴婢可怎麽活……”
她像真有千萬種委屈蘊藏在心尖,嗓子哽咽得不像話,連話都不能說完了。
簡錦卻是看不慣她睜眼說瞎話,冷笑道:“那就別活了。”
翠蓮料不到她如此絕情,驚愕之際瞪大了眼。
簡錦轉過臉看她,目光沒有絲毫驚慌:“旁的事暫且不提,我就問你幾句話。”
她道:“你何時進府,何時到了二爺屋裏頭,又是什麽時候遇到的我?還有,你入府之前是做什麽的。我就問這四句話,好好地答著,別漏過了。”
翠蓮看她眉眼俱冷,心裏真真是發涼,愈發咬緊一口銀牙:“我為何要回答你這些話?”
簡錦緩笑一聲,聲音極輕,卻又隱含逼問的意味:“你不回答是心虛了不成?”
翠蓮被盯得汗透後背,漲紅著一張俏臉,好像不堪她的指責,發抖地指著她。
“你血口噴人,明明是你欺負在先,如今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覺得沒臉了要賴皮糊弄過去,就想要再欺負我一回不成?”
簡錦道:“你全將汙水潑了過來,我哪裏敢欺負,怕是躲之不及。”
翠蓮真是心肝兒都要碎了,流淚道:“你!你!”卻是說不出來一句話。
她這邊哀哀啼啼,蕭颯正提著把青花纏枝紋茶壺,親自給楚辜倒茶。那茶壺麵皮滾燙,他卻握得輕巧,將茶盅倒得滿當後,這才緩聲道:“都給我住嘴。”
臉上雖無怒意,可語氣沉了些。
翠蓮肩膀一抖,立即止了哭聲,但她眸中仍含淚,正迷迷茫茫地睜著看向蕭颯,仿佛想要得到點垂憐。
她想太多了。
蕭颯吝嗇得連個安慰的眼神都沒有,反倒覺得吵鬧,將滾燙的茶壺擱在了一旁:“這事既然發生了,就得想想該怎麽解決。”
……這態度,可在紅袖招捧著她的高官公子截然不同。
翠蓮哭聲更哀了。
她卻不知,蕭颯這話既然朝她說的,那麽自然也就偏向她。
簡錦輕蹙起眉,卻是注意到了這點。
情況,似乎對她大為不利。
翠蓮、大漢的說辭都指責她。
而蕭颯雖然要為這件事做主,可態度擺明了偏袒著另外一方。
隱約間有道冷峻的目光投在她臉上,簡錦不由循著望去,卻見楚辜正慢條斯理地往熱氣騰騰的茶麵輕吹了一口,壓根沒往她這邊看過來。
倒是她乍然這麽望過去,惹得他眉心輕蹙,眸光幽幽地迎了上來,神情淡淡的,唇角卻微挑起,慣是一抹譏笑。
像是在指責她的無禮。
簡錦早已見慣,又忽然想起在野山裏他拋下她的這件事,總覺得他這回總會做些什麽。
她心裏隱隱不安,就將眼簾低垂,默不作聲了起來。
而翠蓮這邊也不好受著,蕭颯看著她時,這動作間透出來的氣息讓人心口發寒。
似乎在他麵前,所有的事和物都無所遁形。她低伏身子,輕泣道:“奴婢既然已被他壞了身子,就再無顏麵嫁給他人。”
旁的話卻不再多說,隻讓蕭颯自個領會,卻在那低伏纖腰之時,忍不住窺去。
她正見蕭颯將茶盅捧在手心裏,映在青瓷茶麵的手指十分修長好看。
當下心跳如鼓,既惶然又羞澀,接著便聽他吩咐道:“把這小子拖出去打一百個板子,若是能活著,就讓他娶了這丫鬟。”
這話一落地,翠蓮臉色猛地就變了:“大爺!”
蕭颯沒聽到她這話似的,連催侍衛道:“還愣著做什麽?”
翠蓮慌得跪爬到他腳邊,哭喊道:“大爺,大爺,這樣的懲罰太重了,求您高抬貴手……”
一百個板子足足打下去,非死即殘。
這和她當初想的太不一樣了。
她不想要簡錦死,隻想要一個交代,一個清清白白的歸宿罷了,怎麽就這麽難?
蕭颯顯然不為所動,任由她扯著袖管,語氣冷冷的:“我這話既然說出口了,就再也沒有收回來的餘地。”
翠蓮絕望得癱坐在地。
眼看侍衛粗魯地將人拉扯著,簡錦卻不動身形,把背挺得直直的,像株不曾被天地山野間勁風摧折過的鬆竹,氣勢頗是凜然。
“大爺,為何就不信我說的話?”
蕭颯冷哼道:“等你學會了在主子跟前如何稱呼,再來跟我說話。”
這是在責怪她不懂尊卑,自稱著“我”。
簡錦本來可以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但想到蕭颯對整個甄侯府的敵意,還是將這念頭壓下。
侍衛按住她的肩膀往後拽,她微微晃了下身子,仍是固執地跪在地上不動,輕搖頭道:“主不顧親仆,大爺要讓我如何尊重……”
侍衛卻不讓她把話說完,直接將她摁倒在地上。
蕭颯微擺手,侍衛停下動作將她放開,看著她又直起上半身,他就緩聲道:“主子天生就是主子,這奴才要是不尊重,不忠誠,就該打死。”
男人的眉眼被透進薄帳的夕日餘暉攏著,像鍍上了層金玉,神聖之中,又隱隱透著官宦權貴的威嚴。
他素來位高權重,還沒有哪個奴才大膽到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荒唐之餘隱隱覺得新鮮。
於是哼笑了聲,臉上沒什麽表情,隻道:“你身為蕭家內宅奴仆,應該全心盡力伺候主上,卻是不想竟生了齷蹉心思,我不將你杖殺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常年馳騁沙場的氣勢隱含在這話中,殺氣騰騰地湧了過來來。
簡錦麵色如常,目光冷靜,就與他辯駁道:“大爺這話說得不公正,隻聽了一個人的言辭,就篤定了我有那醃臢的心思,卻不認真聽聽我這個真正無辜人的話。”
蕭颯見慣了人耍賴的計謀,這會看她仍不低頭認罪,就拿出幾分往日應對的氣勢,聲音也一同冷了下來。
“誰說隻要一個人了,還有另外一個人在。這兩人言辭一致,都說你輕薄了人家,如果有假,那也是你在說謊!”
“眾口鑠金,三人成虎,大爺又怎麽肯定是我在說謊?”
簡錦迎上蕭颯漆黑的眼睛,聲音不帶一絲畏懼,“說不定就是這兩人當著您的麵在說謊,他們早商量好了,把事情編造得毫無破綻,就等著我落套,也等著大爺您真信。”
蕭颯微挑棱角鋒利的濃眉:“你說他們在撒謊,為的又是什麽?”
簡錦輕搖了下頭,似困惑著,低聲道:“這也是我想知道的。”
說到這,又似乎想起來了什麽,眸光輕轉,掠過身旁跪著的翠蓮,最終定在大漢臉上。
簡錦的目光越漸鋒利起來,叫人不敢躲避了。
她問著大漢:“她是茹小姐屋裏的人,那你呢,也是伺候茹小姐的,還是伺候二爺的,如果你在二爺跟前,我怎麽沒瞧見你這個人過,還是說你僅僅在後院打雜,若是這樣,那你哪來的膽子敢隨意進出前院屋門,是不把蕭府的規矩放在眼裏,還是受人指使早早地在那等著,就等我出現將我一棍子打暈,又給拖到屋子裏,和人隨意做些痕跡,就可以造謠我胡亂壞人清白了?”
大漢本就是個粗俗的人,被她連番逼問著,就稀裏糊塗沒了思路,腦袋裏嗡嗡的,瞪著眼道:“胡說八道,我在茹小姐院裏做差事!”
簡錦好似恍悟了過來,就道:“看來你們兩個都是茹小姐的人。”
她這話說出來,無端帶了另一種含義。
大漢沒曾細想這話裏頭的意味,就以為她輕視自個,於是梗著脖子粗聲道:“我就是茹小姐院裏的,怎麽了呢,要不是這樣……”
他還想說些什麽,卻聽到道沉啞的嗓音響起,“你住嘴。”
蕭颯臉色隱隱鐵青,顯然是猜想到了什麽。
內宅出了這等醜事,教訓下奴才也就過去了,但是牽扯到主子,這事的性質可就變味了。
況且,身邊還坐著個外人。
蕭颯想到這,神色更冷一層,但他畢竟身居高位,自將情緒掩藏得極好,這會又是當著楚辜的麵,吩咐時語氣變得淡極,說出來的話卻不容置喙。
“這三人心術不正,擾亂內宅安寧,都拉出去杖殺!”
他一字字的,倒是叫在場的人都受了一驚。
大漢和翠蓮兩人臉色驟白,忙磕頭哭喊著,千算萬算,他們也是沒想到最後會得這樣一個結果。
而簡錦現在也十分心亂,眉頭緊緊的擰在了一起。
……蕭颯怎麽會突然這樣做?
沉思間,察覺到有道沉沉幽冷的眸光到她臉上。
漫天哭喊聲中,簡錦抬眼。
楚辜眼眸狹長,瞳仁漆黑,臉上喜怒寡淡,眉眼輪廓雖然清麗流利,卻隱隱有著抹譏笑。
他慣是這樣,輕蔑地笑話著她。
……不對,這裏不對了。
她慢慢皺起了眉頭。
楚辜在這裏目睹了蕭家內宅的醜事,但他是王爺,身份尊貴,蕭玥不能拿他怎麽樣,隻能遷怒於他們。
所以為了掩蓋這件醜事,她和另外兩個人,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被賜死了。
想到這裏,簡錦猛地抬頭。
楚辜卻又恰巧移開了目光,端著盞茶盅慢悠悠地飲了幾口,喉嚨輕滾,將那滾茶咽入腹中,或許暗怪這茶刺燙,驚了他的舌頭,眉頭輕輕蹙著。
從頭到尾,卻完全沒有看她一眼。
簡錦不信。
雖然從開始到現在,他沒說過幾句話,可是說來奇怪,他怎麽突然來了蕭府,又恰巧在離出事不遠的涼亭裏休息,還和自己遇上了……
她不信他在這件事裏真沒做什麽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