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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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深知【禪院甚爾】的秉性,待他抱著吃飽的幼崽姍姍來遲時,伏黑惠已經在操場邊自覺做完一套拉伸運動。
“喲,惠,很認真嘛。”遠遠地看到身穿運動服的黑發海膽頭少年做完拉伸,【禪院甚爾】十分自然地衝著對方打了個招呼,也不在意對方的冷臉待遇。
衝在場唯一一個能記住名字的——也多半因為是兒子——家夥招呼了聲,並不靠譜的大人把懷裏的吃完又睡著的小豬仔放在了綠蔭之下。今天的小崽被穿上了嫩綠色的爬爬服,遠遠看過去幾乎要與軟綿綿的草地融為一體。
從胃裏吐出咒靈球,醜寶幾乎是立刻懂得了契約者的命令,在吐出所需的咒具後熟練地將自己的身軀纏繞上樹幹,乖巧地看顧著睡夢中的小崽。可謂是熟練到令人瞠目結舌的保姆級動作。
虎杖悠仁遠遠地看了一眼,湊過去和同期們說悄悄話“我總感覺在那隻咒靈的眼睛裏看到慈愛,我懷疑我眼睛壞了。”
釘崎野薔薇以一種不可言說的表情讚同地看了他一眼。反倒是伏黑惠,大概是已經學會用無視來保護自己岌岌可危的承受力。
天與暴君將抽出來的遊雲甩在肩膀上,幾乎是在三人眨眼間就到達了他們背後,用遊雲不輕不重地在後背各敲了一下。
——好快!!!
三人瞳孔緊縮,若不是【禪院甚爾】對他們進行攻擊,根本絲毫沒能注意到他的動作。而此時,背後的疼痛才逐漸蔓延開來。
“警惕性太弱,如果我下殺手,你們現在已經死了。”擁有最強的天與咒縛肉丨體的黑發男人語氣懶洋洋道,但那片碧綠的眸色之上像是凝結了一片冰,令人生畏。
“現在在這片區域自由活動,你們想要自我鍛煉也好,休息也好,我都無所謂。”【禪院甚爾】掃過依舊眼含震驚未能反應的三人,“但是要時刻準備好被我[殺]掉的準備。”
“護好你們要害,這之後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半個上午過去,一年級的三個人已經渾身上下沒有一塊能看的地方,滿是青紫紅腫。但是也略有成效,從完全捉摸不透【禪院甚爾】的行動軌跡,到最後已經能夠及時擋下一兩次攻擊。
一滴汗都沒出的黑發男人宛如隻是四爪著地向後伸了個懶腰的大黑豹,踩著肉墊靜悄悄地蹲在了仰麵力竭躺在草地上的伏黑惠身邊。
【禪院甚爾】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少年有些青紫的臉頰,惹得伏黑惠輕嘶了一聲,對著罪魁禍首投去了無可奈何的眼神——那是對充滿屑的不靠譜大人的專用版。
“好遜,惠。”天與暴君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嘲笑,對上兒子的譴責目光毫不退縮。隨後他絲毫不介意地上手揉了揉少年被汗濕的頭發。
溫熱的掌心壓在腦袋上用力搓了搓,毫不溫柔的動作似乎把伏黑惠的思緒也一起帶走了。少年和男人極為相像的眸子裏卻透出一絲茫然和無措,好像並沒有意識到剛剛發生的事是多麽的簡單,根本不用費力去理解。
伏黑惠抬頭看著那張在他記憶裏絲毫沒有印象的臉,以及對方嘴角那道刺目的傷疤。幾乎每個人都能直觀地從最表麵認出,這個男人就是他的父親。因為他們是如此相像,血緣相接。
小小的惠對爸爸的印象很淡,似乎這個男人總是來去自由,帶著一身風塵仆仆的氣味。他隻是偶爾想起來才會回來一趟這個也許在他眼裏不能被稱為“家”,卻的確是小惠認為是“家”的地方。
他或坐在地板上,手裏抓著自己的玩具,以懵懂的眼神看著男人轉身離去的身影。或者被男人夾在臂彎裏,輾轉留宿在不同香味的漂亮阿姨家。
小孩不是太懂為什麽自己家的構成和別人的不一樣。直到某一天,男人帶著他改姓成了伏黑,住進了另一個“家”,還有一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姐姐。可沒過多久,伏黑惠就再也見不到那個總是給他留個背影的男人了。
也許是自己實在是個累贅,所以爸爸——那個男人才想徹底放棄自己。伏黑惠是這樣想著的,並且絲毫不再懷疑,連記憶裏的高大背影都逐漸淡去。
他不再去期待,不再去想,聽到自己被男人賣了億也完全沒有波瀾。因為自己對於他來說是個無所謂的存在,所以這個人對於他來說也已經完全無所謂了。
被扔下的累贅就連姓名都滿是敷衍。不是原本的姓,也不是很好的名。
可昨天,白發教師說出的真相確實讓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所以並不是被扔下,而是因為死亡才無法回來。若是先前知道這個消息,大概伏黑惠也隻會哦一聲,然後繼續自己的生活。
可就這樣出現在這個時空的那個男人——【禪院甚爾】——對那個胖乎乎名為【禪院惠】的小崽子又是如此在意。
可一旦接受了那個期待著爸爸身影出現在家門口的小孩是在男人照顧下平安長大,直至對方悄然死去的消息。那份在意的愛護就讓伏黑惠燙到手腳蜷縮,即使這份感情的對象並不是歲的自己。
手腳毫無力氣的伏黑惠閉起眼睛,不去看男人眼中的戲謔,自暴自棄地躺在草地上,任由汗液流淌打濕衣裳。
隨後他就感覺到一陣懸空,以熟悉的姿勢被拎在了男人臂彎間。
伏黑惠?
黑發男人輕而易舉地就將已經長得很大隻的兒子夾了起來,動作是行雲流水的自然,就好像隻是提起了一隻自家養的貓。
雖然這個貓和他並不是很熟。
伏黑惠略微偏了偏頭,抬眼向上望去,看見男人利落的下頜線和躺在對方懷裏睜著圓溜溜大眼睛好奇地盯著自己的人類幼崽。以及纏在男人腰背上,以一種莫名目光看著自己的大眼睛咒靈。
新上任的體術教師在第一課就將三個一年級揍趴下不得不進了醫務室的事跡在二年級生中流傳起來。消息傳播人是被一個電話喊過去幫忙操場“撿屍”的胖達。
毫無良心可言的天與暴君隻帶走了自己的兒子(們),徒留一年級其他兩人躺在操場沒法動彈。最後還是伏黑惠突然想起來,拜托家入硝子打個電話給其他學長幫一下可憐的同期們。
但是很快,二年級的也步入了後輩們的慘痛生活,每天不是被揍就是被揍。同樣地,惡劣的大人永遠都是掐著他們的底線將人送進醫務室。
於是醫務室的三人間根本就沒有缺過人,一般一年生剛走,二年生就前腳跟著後腳躺了進來。如此循環。
但說實話,【禪院甚爾】的方法雖然粗暴至極,但是也讓學生們的身體素質暴漲飛快。一段時間後,無論是反應速度還是下手落點,與之前相比都是無法到達的高度。
就是有點廢學生。
又一次躺在醫務室病床上的伏黑惠雙眼無神地想到。在滿身青紫的少年身邊,還躺著一隻無憂無慮抱著奶瓶吸食的快樂的幼崽。
床尾則盤踞著那隻名為“醜寶”的蟲型咒靈——說的更準確一點,是看顧【小禪院惠】的保姆。例如衝奶粉或者搖籃哄睡、逗孩子這些事,比親爹做得都要稱職。
【禪院甚爾】從每次上課都會寸步不離地把小崽帶著,到如今已經學會了將【兒子】交給兒子照看——盡管兩個兒子都沒有被詢問過意見。而本應該是監護人的他,則不知道又跑到哪個地方去鬼混。
“喲,大家,看起來精神都還不錯嘛!”五條悟大力打開病房門,看著依次鹹魚般躺屍在床上的三人,充滿活力地打了個招呼。
“到底哪裏能看出來不錯了啊。”釘崎野薔薇吐槽道。
虎杖悠仁顫顫巍巍地舉起一隻手,手指微微蜷縮著動了幾下,就算是衝五條悟的方向打了招呼。
五條悟嘖嘖幾聲,繞著病床仔細觀察著“看起來我出差這幾天,【甚爾】把你們練得還不錯嘛。”
說話的尾音還沒有落完,病門又被再次不溫柔地大力打開。黑色順發的天與暴君抱著一個大大的牛皮紙袋走了進來。
他從袋子裏掏出兩罐奶粉拋向醜寶,蟲型咒靈心有靈犀地抬起前半身體,張大嘴吞了下去。武器庫在天與暴君的手裏更像是可移動的日用品儲存空間。【小惠】的尿不濕、奶瓶、小玩具之類的應有盡有。
伏黑惠在一旁眼神複雜,卻依舊一瞬不瞬地看著。這種畫麵也許小時候發生過無數次,可他全然不記得。
“六眼,你待在這幹嘛?”【禪院甚爾】手伸進紙袋裏摸著,但眼睛卻盯著倚在牆壁上的白發教師,配著他的一貫語氣,像是一旦一言不合就要立刻掏出一把刀來捅向五條悟。
紙袋裏嘩啦啦作響,幾個輕飄飄的重量砸在伏黑惠的身上。黑發海膽頭的少年帶有一絲茫然地看去,發現是幾包薯片。熟悉的包裝讓他有些愣怔,一隻手敏捷地先於目前半殘的少年拿起。
五條悟將薯片誇張地湊到眼前,“噯,是生薑味的薯片。我喜歡吃的是草莓芭菲味,【甚爾】下次也給我買一點吧。”
於是天與暴君十分好說話道“如果錢到位。”至於有沒有這種口味的薯片,威脅一下總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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