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綿綿春雨送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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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北境八百裏加急文書,匈奴撕毀一年多年簽訂的合約,聯合草原五部出兵南下,已經屠殺了三個村子的平民百姓。
北境領兵大將衛國公身在皇城,他的長子李星淵,就是李純鈞的兄長已經領兵出戰,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戰事已經發生。
皇帝傳召文武百官進宮朝會,商議領兵人選。好不容易把衛國公弄回來,皇帝不想再讓他去北境了,正好借此機會重新挑選將領,皇帝要培植自己的心腹。
烈火烹油,功高蓋主,說的就是李家的現狀,李素比誰都明白,因此在朝會上一言不發。
太子遠遠看著李素,心中火氣十足,上午被李素那個女兒氣了一頓,他現在看見李素實在不順眼。
太子朝嶽父之一的榮國公看去,希望能讓崔家人出戰,自家人才最可靠,李素不能算在裏麵。
然而崔國公老神在在,並不出麵找這個茬兒。兵權是皇帝忌諱的事情,榮國公長子是神武大將軍,宿衛京中,崔家已經與禁軍有所牽連,再派個兒子去北境,崔家就不用活了。
再者,榮國公覺得李素把女兒嫁給顧湛,那就意味著他倒向東宮,至於這一次李素去不去北境,榮國公並不擔心。北境大軍在某種程度上相當於衛國公府的私兵,他相信,哪怕李素不帶兵符,去了也能指揮動北境大軍。
否則任誰去了都能使喚得動北境軍,皇帝還有什麽好忌憚的。
萬丞相也不著急,他知道北境大軍的實力,這回隻想送萬家兩個孩子去領軍功,至於統兵將帥,萬家人承受不起皇帝多疑,誰這會兒敢上趕著去找死呢。
一個時辰之後,還是沒有結果。皇帝勃然大怒,“匈奴南下,欺大夏百姓,爾等還在這裏推三阻四,朝廷養著你們,百姓供奉你們,就是讓你們吃閑飯的嗎!”
大殿上一陣沉默,然後顧澄站了出來,“父皇,兒臣請求前往北境。”
顧澄今年不過二十三歲,非常年輕。相比太子的跳脫,顧澄素日風評極好,不緊不慢,不急不慌,十分穩重,詩文才華被許多人認可,對待府上妻子兒女也很是盡心。
不過這隻是看起來,皇族出身的人,絕沒有簡單的。
太子一看就著急了,說道,“七弟乃是皇族血脈,尊貴非常,怎能親自上戰場與人廝殺。”
顧澄回答,“父皇,兒臣驚聞匈奴撕毀盟約,屠殺邊境百姓,但兒臣生在皇族,自幼享受榮華富貴,而今不能為百姓做些什麽,實在痛苦不堪,問心有愧。”
一般不牽扯到和皇位有關係的事情皇帝都很縱著顧澄,看他形容,安撫道,“你尚且年輕,不必自責,是朕無能,不能護佑百姓啊。”
皇帝一自責,滿朝文武,呼啦啦跪了一地,甚至有人當庭哭了出來。李素翻個白眼,那姿態神色和李純鈞如出一轍。
哭能有個屁用啊,哭能把匈奴哭死啊!滿座公卿,明哭到夜,夜哭到明,能哭死匈奴否?
太子不知從哪裏來了一口豪氣,上前道,“父皇,兒臣今日得長子夫妻贈匈奴彎刀一把,願意為父皇分憂,護我大夏邊境平安!”
滿朝文武驚訝,太子一向慫的不得了,什麽事情都愛聽皇後和崔國公的,怎麽今天是吃錯藥了?
然後大家想到了皇長孫的夫人是衛國公他閨女,送公爹一把彎刀,那是嘲諷太子慫嗎?
皇帝看著跪在殿前的長子和幼子,沉吟不語。固然,有皇族出征可以振奮士氣,但是,皇帝又多疑了,萬一有人嚐到甜頭不願意鬆手了怎麽辦。
“眾卿請起。”皇帝正色道。
眾人止了哭聲,又開始議論起來,到底讓哪一個出兵。
顧澄心裏也看不起他這個父皇來,匈奴都打到門口了,還在這裏挑三揀四,猶豫不決!
太子則被他大舅崔國公給瞪了好幾眼,在一旁待著不蹦噠了。
崔國公拱手,道,“陛下,臣以為,羽林衛大將軍,憫親王當此大任。”
憫親王是皇帝他親生的弟弟,當年為他登上皇位立下汗馬功勞,但他聲名並不顯赫,反而如同隱居一般,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皇帝好像記起什麽一樣,是了,憫親王是他胞弟,才華出眾,又是皇親,豈不正好?
萬丞相也站出來,提議道,“陛下,老臣以為,薛老將軍曾在北境領兵多年,老當益壯。”
眾人詫異,這個薛老將軍,正是想讓李純鈞當孫媳婦的那個,且不說年紀,要知道,當年薛老將軍就是被這姓萬的坑害才回京的啊。
萬丞相大大方方,一副舉賢不避仇的樣子,任人猜測,毫不在意,好像當年把薛家搞的半死的人不是他一樣。
萬丞相的本事大夥兒拍馬難及,萬丞相的臉皮大夥兒照樣望塵莫及。
兩個多時辰的朝會下來,天已經黑了,皇帝沒有當場定人選,說是明早再議。
當天夜裏,盛京下起蒙蒙春雨。
顧湛深更起來,身旁不見了李純鈞,本以為她夜起,但是等了半天人都不回來,趕緊起來吩咐仆從四下尋人。
雨夜朦朧,顧湛撐了把傘出去,想著她大概在園子裏,匆忙趕過去。
夜色昏昧不明,但園子裏修著燈柱,燈籠還亮著。顧湛一手撐傘,走到他家那還沒修好的水池子附近,朦朧中看見一個身影坐在欄杆上。
他走的更近,李純鈞的妃色衣裳越發顯眼,顧湛三步並兩步走過去,手裏的油紙傘將兩個人都遮住,然後把自己的袍子脫下來給李純鈞裹上。
顧湛覺得她身上有種視死如歸的頹然冷意。
李純鈞拉長語調,漫不經心道,“過來陪我了。”
顧湛道,“夜裏冷,隨我回去吧,明日回府,你要是著涼了,嶽母和嶽父要心疼的。”
“別攔著我,我不高興,我想喝酒。”李純鈞道。
“那咱們回去慢慢喝。”顧湛猶豫再三,伸手將她圈在懷裏,隻是他身量不夠,隻圈住一半。
顧湛又道,“陛下從來多疑,但李家的地位擺在這裏,你擔心什麽。”
李純鈞挑眉道,“誰知道我擔心什麽,反正肯定不是擔心你顧家的天下。”
李家從不貪戀權勢,但這些年,朝中從未有過能代替李家的人,皇帝倒是送過去不少將領,說是少年英才,可那些人連她李純鈞都不如,北境大軍的命,豈能讓他們作踐!
不是不想放手,而是不能放手。李家不可能既不辜負天子,又不辜負北境,做不到。
李純鈞心中恨恨,心說她還是把自個兒看高了,嫁過來兩天她就氣得不得了,這要是日子一久她怕是要氣死的。
“喝酒嗎?”李純鈞再拿了一個酒壺問他。
顧湛搖頭,他極少飲酒,飲酒誤事。
李純鈞衝他微笑,“男孩子哪有不喝酒的,北境軍中多的是你這樣的少年郎,能夠出營的那幾日,恨不得喝死在雲中酒樓裏,你倒是稀奇。”
“老師管的嚴,你為何喜歡喝酒,能同我說嗎?”顧湛是溫柔的,尤其對於已經和自己休戚與共的妻子,他願意把更多的溫柔給她。
“打發日子呀,”李純鈞神色寂寥,“北境的日子特別長,冬天又冷,不喝酒過不下去,你不懂的。”
顧湛想起來前年冬天出的那樁事情,連太子妃,區區一個女人都敢挪動軍餉去修園子,可見北境的日子艱難。
“不過我打算換個法子打發日子啦。”李純鈞道。
“什麽?”
“讓少年郎陪我。”李純鈞輕佻道。
顧湛好像這兩天習慣了她的輕佻和戲謔,回道,“給你看。”但他說話的時候還是板著臉,語調平平。
“像個兔子一樣。”李純鈞從欄杆上跳下來,覺得他真是好乖的模樣,心裏喜歡。用袍子將他裹上,又拿過他手裏的傘,拉著顧湛的手回去了。
顧湛覺得好像半夜鬧脾氣不睡覺出來喝酒的人是他一樣,十分無奈。
李純鈞其實不想回去,綿綿春雨夜,她在外麵覺得很舒服,但是顧湛估計受不住這個寒意,那就回去好了。
顧湛有心安慰她,“我猜測,此次出征領兵者,可能是憫親王,也可能是薛老將軍,他們兩個都有帶兵的經驗,你不用擔心北境。”
“你怎麽知道?”
“朝中能用,陛下又敢用的武將屈指可數。”
“憫親王我少有耳聞。”
顧湛道,“他是陛下的同胞弟弟,羽林衛大將軍,常年隱在暗處,不露麵,再加上一些別的事情”他說到後麵的時候有點尷尬,但是被掩飾下去,“是陛下擔心他聲名在外,可以壓製,所以你不知道。”
“如此啊,”李純鈞道,“陛下連自己的骨肉都不信,更不用說我們這些外人了。”
“睡覺吧,再一個時辰就要起來回門了。”
“好。”
第二日一早的朝會,最終結果被顧湛猜對一半,皇帝把憫親王和薛老將軍一起打發到北邊去了,萬家塞了兩個年輕人進去,太子和恭親王皇帝自然不會讓他們沾手兵權。
薛家對於老將軍的起複十分高興,但是薛老將軍本人就很冷靜了,人生起起伏伏,他經曆得多了,早已經習慣。
至於憫親王,他這些年都在羽林軍中,對他這位反複無常的兄長已經沒甚指望,隻點了他在羽林軍中的副手,回家拾掇拾掇準備去北邊打仗。
皇帝定下人選,中午就要滿朝文武都去送人,李純鈞和顧湛暫時回不了門,跟著一起去送大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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