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本假戲情卻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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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湛的箭術實在一般,半個上午他就遇上隻兔子,隻擦傷一點,把那兔子活捉了,回去養著玩正好,省得李純鈞總把他當兔子。

    邱晟春因此很是把他嘲笑了一番,顧湛抱著兔子道,“邱閣老知道你這匹馬多少銀子嗎?”

    “顧湛啊,不帶你這樣的,咱倆一起長大的,你可是連‘照夜白’都有了!”邱晟春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除了你的‘照夜白’,就沒有別的了?”

    顧湛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拿下去,道,“這你得問瑛王妃。”

    邱晟春捂著胸口,痛心疾首道,“顧湛啊,還是兄弟嗎?”

    顧湛道,“你說呢。”

    邱晟春心裏也清楚,他曾祖父在朝中輔佐太子監國。可至於這樣謹慎嗎?一匹馬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

    李純鈞那邊也熱鬧了。

    箭尾刻著“瑛”字,顧澄心裏非常不好,瑛王府的箭怎麽就正好跟他的撞上,還是人家射中了一對大雁!

    顧澄提著大雁,往前走了幾步,就看見李純鈞和俞九容這倆。

    “王叔撿到了侄媳的大雁嗎?”隔著一條溪水,李純鈞問道。

    俞九容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什麽“王叔”,“侄媳”,聽著真是別扭啊!他和顧澄一年的,可對方的輩分生生高了一輩,要知道,當年千裏迢迢求親的就是這位“王叔”!

    雖說多次求親,但顧澄是第一次正麵看見李家金枝。

    長相不算特別出色,但是看一眼就能記住,長得有些刻薄了。而且成婚第二天就好東宮撕破臉皮,直到現在都沒有修好的意思。

    顧澄沒有回答,用力將那對大雁朝她扔去。俞九容被嚇了一跳,李純鈞不驚不慌,把它們從地上撿起來,尚沒有凝住的鮮血流了李純鈞一手。

    她回道,“多謝。”然後在溪水裏將滿手鮮血洗去,神色淡漠而冷靜。

    “你同我比試一番如何!”顧澄身後站出來一個少年,大概和顧湛差不多歲數,滿臉桀驁張揚,說話很是隨意。

    俞九容抬著下巴道,“萬小公子開玩笑吧。”

    李純鈞是出嫁女子,遇上這麽多外男已經手意外,應該避開,卻被他們攔著要比試,成什麽樣子!

    “李家將門,聽說瑛王妃在北境時曾在軍中,那時能夠拋頭露麵,怎麽如今卻不能了?”

    俞九容不欲和萬家這些不講道理的人爭辯,和這些人沒法講道理,“王妃,我們走。”

    “李家三代將門的勇武名聲,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萬家這個小公子這回是想去戰場的,可是一家老小隻讓他大哥去,心裏不平,這回看見李純鈞,就想在她身上出一口氣。

    李純鈞抬起手中弓箭,幾乎沒有瞄準,箭朝著那叫囂的小公子飛過去,擦著他的脖頸飛過,釘進不遠處的樹幹上。

    李純鈞笑著說,“有勞恭親王轉告萬家,養了孩子便要好好教導,今日我來教一教,這沒什麽,可是改日叫人家去教的話,那就不是落幾根頭發了。”

    萬長吉終於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生死一線。在那種刻骨的涼意褪去之後,他的怒火驟然升起,朝對麵喝道,“你你竟然敢!”

    李純鈞心說我箭都放出去了,你還想怎麽著呢。

    “怎麽?”她握著手中弓箭,又一次拉開,他真是服了如今皇城中這些人教養兒女的方式,不是放任自流,就是一味寵溺。

    她看了眼顧澄,對方照舊麵不改色。李純鈞知道,顧澄隻是不想管教萬長吉。

    顧澄當然不想管教萬家的男丁,他要利用萬家登上皇位,不是讓萬家把他當做筏子,萬家隻需要萬丞相一個聰明人就好了,不需要太多。

    “瑛王妃見諒,”顧澄說的毫無誠意,“長吉年少,不過是像討教兩招,何必如此大動幹戈?”

    李純鈞收起弓箭,“您說什麽見諒呢,小公子想與我比試,我這不是也教了麽。”胡說八道誰不會啊,她最會了。

    顧澄輕輕放下,李純鈞也表現得十分大度,大家都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萬長吉卻不。他就是看李家的人不順眼了,尤其是這個女人!

    萬長吉一聽她的話,當時火冒三丈,怒火更勝,直接踏著溪水朝李純鈞奔來。

    他跑的挺快,李純鈞不是躲不過,但她沒躲。俞九容一著急,身上去拽李純鈞。

    萬長吉拔出腰間的刀,朝她砍來,他想逼李純鈞動手。

    在場的人也覺得,將門出身,豈能被萬長吉唬住?然而李純鈞沒有出手,她順勢就往俞九容身上倒,大表哥從善如流,往地上一坐,讓李純鈞靠在他身上。

    然後場麵就非常好看了,萬長吉今天第二次愣在那裏不知所措。

    顧湛抱著兔子過來,正好看見的是萬長吉手中握著刀,他夫人躺在一旁。

    “夫人!”顧湛把兔子往地上一扔就衝過來,把李純鈞摟在他懷裏,“來人傳太醫!阿暖!”

    李純鈞輕輕捏了下他的胳膊,顧湛低頭看到她的眼神,然後下一刻抬起頭,看向萬長吉,“本王想知道,藐視皇族,不分尊卑,是什麽罪過?”

    顧澄沒想法李純鈞竟然這麽不要臉,大庭廣眾的就敢往地上躺,他臉色鐵青,一時間也不好說話。

    李純鈞人家畢竟是女人,已經成婚還是他的侄媳婦,大家都是顧家人,可他眼睜睜看著萬家的小公子對她不客氣,這要是傳出去,怎麽都不好聽。

    顧澄自來有賢名,他非常珍惜名聲。

    顧湛深深看了對麵的皇叔一眼,然後和俞九容扶著李純鈞起來,讓俞九容幫忙,他深吸了一口氣,背起李純鈞往前走。

    顧湛眼前發黑,話本子裏的女人都輕的跟紙片一樣,但他夫人不是的,他夫人真的不輕啊!

    走了一段,李純鈞不好意思了,“放我下來吧,我沒事。”

    “小姑奶奶,做戲做到底。”俞九容回答,可憐顧湛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李純鈞趴在顧湛背上,在她耳邊小聲說話,“謝謝你啊,殿下。”

    回了帳篷,顧湛儼然累癱,卻強撐著把太醫請進來。俞九容擼起袖子準備去跟萬家理論一番,做生意的人,無理都要鬧三分,更何況他們占著理呢。

    李純鈞伸出手腕,看著滿頭大汗的顧湛,“你別擔心,我沒事的,大概隻是舊傷複發了,不要緊。”

    這話其實也是說給太醫聽的,太醫把完脈,李純鈞確實有暗傷,但是並沒有複發的跡象,她很好。

    可是人家既然這麽說了,他當然隻能當真。而顧湛聽到她有舊傷,馬上就有些著急,“舊傷複發?!”

    太醫看架勢不對,摸了把胡子,“瑛王殿下請勿擔心,老臣素來擅長調理,這就回去抓一副方子,每日一副,先喝上兩月,再換新藥調養,如此可將您的暗傷慢慢調養老。”

    李純鈞皺眉,“不用,早就好了。”

    “您這是不相信老臣的醫術嗎?”老太醫什麽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唯獨不能叫人懷疑他的醫術。

    “您的傷隻是表麵好了,如今尚且看不出來什麽來,等您過了盛年,身體必定每況愈下,中年多病。”

    “老太醫,你不要危言聳聽。”李純鈞作了個大死,心中十分無奈。

    老太醫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王妃,你可不能質疑老臣的醫術和醫德,老臣行醫四十餘年,少有差錯,多數武將都有你這樣的情況,薛老將軍您認識吧,他那個老寒腿喲,疼起來真是要命”

    “”李純鈞欲哭無淚。

    “您開藥。”顧湛斬釘截鐵,朝老太醫行了一禮,李純鈞捂著自己的額頭,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老太醫笑眯眯地回答,“哎,您放心吧,老臣的醫術可不是吹出來的,而且王妃身體底子好,陽氣又足,待老臣一兩年調養下來,必定大好,你們二人也能早日抱上個胖娃娃。”

    李純鈞這下連笑都笑不出來了,怎麽年紀大了都是話嘮啊!

    顧湛也有點尷尬,畢竟他們倆現在經常不睡一張床,生孩子是個遙遠的話題,而且李純鈞明顯把他當個孩子,怎麽可能會和他生。

    心思幾番輾轉,顧湛沒有注意到,自己竟然想到了生孩子的事情。

    “多謝您,我送您出去。”顧湛再拜,親自將人送過去,讓張廉去太醫那裏取藥,他回來坐在李純鈞身邊。

    “你怎麽不告訴我。”顧湛把她的手從額頭上輕輕拿下來。

    李純鈞偏過頭,對溫柔款款的顧湛很是無奈,小聲說,“這算什麽大事,身在軍中,受傷是家常事,我當然一樣。”

    顧湛目光深沉,完全不像個十五歲的少年,他看著李純鈞,一隻手握住她的手,然後俯身,另一隻手在她額頭上溫柔地蹭著,半晌他問,“還疼不疼?”

    那一刻李純鈞一向古井無波的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她睜大漂亮的眼睛,那些壓抑多年的委屈,那些掩藏起來的深重的傷痛,刀劍刺入骨肉的冰冷疼痛,在深夜中獨自舔舐傷口的悲哀那些本來沒有痊愈的傷疤再一次流出鮮血來,好痛好痛,痛得她喘不過起來。

    沒有人像麵前的少年一樣把她摟在懷裏,這樣溫柔,溫柔地關切地問她。

    李純鈞哭了,顧湛嚇住了。

    一個多月,顧湛隻見過她笑,沒見過她哭,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顧湛,我”李純鈞的眼淚洶湧而下,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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