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長夜漫漫枕孤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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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七月份一過,顧湛那份熾烈的心思好像隨著炎熱的夏季逐漸淡去,李純鈞也覺得差不多了,天底下能有幾個情聖了,本來沒有多深的感情基礎,稍微磨蹭磨蹭就忘了。

    她那個時候和謝毅翻臉,一口氣也憋了兩個多月,日子一長眼睛裏就有了其他人,其他事,哪個忙的天昏地暗的人整天想著要和花前月下了。

    話本子裏男歡女愛天天膩歪在一起還能成就霸業的,那是鬧著玩兒的。強敵環伺之下,稍微分心便會傾覆,玩不起。

    顧湛練武有三個月了,這男孩子夏練三伏想把自己曬得稍微黑點兒,看起來成熟點些,可惜事與願違,大熱天他竟然沒有曬黑,照樣白的像從地裏挖出來的大白蘿卜。

    李純鈞得知他的心思,險些笑死,但是同時羨慕嫉妒恨,她怕曬,在北境的時候曬幾天就黑得不得了,得兩三個月才能白回來。

    讓顧湛欣慰的是,他終於長個子了。

    顧湛悄悄摸摸趁機和李純鈞比了一下,比她高了兩寸,他總算寬慰到了自己,終於不用比夫人低了,畢竟是男人。

    進了八月也沒涼快下來,但是俞九容婚期已近,俞家賬麵上沒多少錢,但是要娶周靈意周大姑娘,送過去的聘禮必須配得上周家的家世地位,周靈意是低嫁,可俞家絕不能落了臉麵。

    俞家有點複雜,是老二家的當家,俞九容的母親好吃齋念佛,不管家事,家裏的男人不方便插手。因此俞九容雖是長子嫡孫,在他二嬸那邊也得不到便宜。

    好在俞九容有錢,李純鈞這幾天正給他準備聘禮,忙的昏天黑地。

    俞九容本來看不得家裏那一攤子爛事兒,讓李純鈞去跟周靈意遞話,他們倆成親之後可以搬出來住,他是朝廷命官,在戶部職位非常重要,搬出來建府獨住是可以的。

    然而周靈意這姑娘給否了,她不。她說的時候非常委婉,她嫁過去是大媳婦,要在府上照顧婆母,看顧俞家大小事情,搬出去不好。

    然而李純鈞當場就明白了,這周姑娘果然是正兒八經的高門貴女,世家教養,眼界和心氣兒高的不是一點點啊。

    說照顧俞家那是好聽的,她是要掌管俞家中饋,在俞家當真真正正的當家娘子。她才是長媳婦,掌家的權力她一定會奪回來,再不會放手,為自己丈夫的前途做打算。

    李純鈞真心佩服這姑娘,覺得她表哥娶了個姑娘,日後有許多內宅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李純鈞挺高興的,回頭她就從瑛王府庫裏搬了幾件好東西添進聘禮中去了。

    俞九容聽說之後,當時也是感慨萬分,他怕周靈意在家裏受委屈,如今那姑娘卻什麽都不怕,願意為他在後方堅守,難得啊。

    李純鈞那天拿了庫房的東西,晚上想起來要去跟顧湛說一聲,就過去了。

    顧湛見她過來,十分驚訝,“怎麽了?”

    李純鈞笑吟吟地說道,“今天從府裏挑了幾樣東西給表哥送過去了,過來跟你說一聲。”

    顧湛看著她得體的笑容有點別扭,回道,“你做主就好。”

    李純鈞看他那個樣子心裏也別扭,這種事情她當然能夠做主了,她隻不過李純鈞垂下眼眸,她隻不過什麽呢?她不該這樣想的。

    她隻不過想來名正言順地看看顧湛罷了。

    “嗯,就是跟你提一句,往日也沒有這麽大方的從王府裏挑些東西送人。”

    “沒關係,你是王妃。”短短兩個月,顧湛原來清朗的少年聲音有了變化。

    沒有變好聽,變得沙啞了。顧湛這個年紀,正是由男孩子向男人過度的時候,聲音變化很尋常怪不好聽的,像砂紙打磨什麽東西一樣。

    顧湛問她道,“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有,那你忙”李純鈞以為他下了逐客令,然而話音未落,顧湛急忙說道,“我還有事要問你。”

    李純鈞還站在門口,問他說,“什麽事情?”

    “你坐下我同你說。”顧湛看著她說,他眼中複雜的感情在麵對李純鈞的時候仍然不能收放自如。

    李純鈞看他嚴肅非常,下意識地也嚴肅起來。

    “”顧湛隻是隨口一句想讓她留下多坐一會兒,沒成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那一瞬間,顧湛冒出無數種想法,終於開口了,“北境和談不順。”

    李純鈞了然,她最關注北境戰事,“嗯,不著急。”

    “你怎麽看?”顧湛接著問。

    “怎麽看?”李純鈞皺起眉頭想了想,回道,“簡單啊,打聽話了再談,大夏不能求和,要逼和,急不得,怎麽了,朝中有人說閑話了,把他送到北境去看看好了。”

    顧湛說確實有人說閑話了,而且事情還鬧得挺大的,“今日朝會,有人逼問嶽父,問他說為什麽嶽父不在北境,戰事如此艱難,說李家有私通匈奴的嫌疑。”

    李純鈞冷笑一聲,“人家都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有人倒好,竟然想把橋踩斷然後自己跳下去,這可真是有趣了。”

    “誰說不是,也不知為什麽,吏部挑上來的青年官員,如此目光短淺,還被人稱讚不懼權貴,耿直正氣,在外聲名大作。”顧湛打開了話匣子,忍不住和她說起來。

    李純鈞道,“這事情不能放任,你把外麵的言論壓一壓,我以前不在乎外人毀譽,不過後來發現給別人逞口舌之能的機會,無異於自毀城牆。”

    “我清楚的,後日是逐月閣有以文會友的日子,能夠壓下去。”顧湛聲音不好聽,不過語氣溫柔如常。

    “做人真是難,”李純鈞靠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語氣不自覺地嘲諷起來,“你看那位章粱章大人,默默無聞,輾轉各地做了二十年清官,才熬出頭被人稱一聲好;有些人呢,做一件芝麻大的事情,能誇一輩子,靠著追捧自己一路高升,真是可笑。”

    顧湛沉吟不語,他也是最近才明白,李純鈞八麵玲瓏,手腕出色,待誰都是一副如沐春風的模樣,實際上她不是這樣的人。

    她骨子裏尖酸刻薄,對待自己不喜歡的人和事簡直能摘出幾百個理由把對方指責的體無完膚,事後你還覺得她說的對,說的有理。

    當然,今天這話確實在理,顧湛也這樣覺得。

    “終有一日,會撥雲見日的。”顧湛承諾一般說道。

    李純鈞哼了一聲,“但願我能活到那會兒。”

    顧湛當即道,“說什麽瞎話,你怎麽就等不到了。”

    李純鈞擺手說你不要抓著這事兒不放了,“後天逐月閣熱鬧的話,我也要去看看。”

    “可以,東山書院幾位先生也會過來,你等著我一起去。”顧湛吩咐。

    李純鈞起身,“那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吧,聽教習先生說你起得早睡得晚整天玩命兒練武,飯要慢慢吃,路要慢慢走,你著急忙慌地有什麽用?”

    “我以前看《三國誌》時,我哥問我,說司馬懿怎麽能奪了曹魏的天下呢?你知道為什麽?”

    顧湛沉浸在對方“教習先生”那四個字上麵,因為這五個字可以證明,李純鈞還在關心他。

    “司馬懿確實才華出眾,且懂得隱忍”顧湛一本正經當對方考他學問。

    李純鈞哈哈大笑,“傻孩子,那是因為他活的久啊,熬死了蜀國丞相,熬死了曹阿瞞,還熬死了老曹家的家底兒跟幾代皇帝,他不贏誰贏啊。”

    顧湛也笑了出來,李純鈞道,“得空多睡覺吧。”

    “長夜漫漫,孤衾難眠。”顧湛看著她,眼睛裏溢滿溫柔。

    李純鈞避開他的眼睛,不自然地回答,“往後日子還長著呢,今日孤衾難眠,來日臥榻之側皆虎狼,你會懷念今天的,趁還睡得著,睡覺去吧。”

    李純鈞說完,竟然福身給他行了個禮,顧湛心中五味雜陳,他心底裏生起一股倔強來,孤枕難眠是真的,來日臥榻之側有虎狼也是真的,可是無論如果,你日後都得跟我睡一個被窩。

    我怕什麽呢。隻是遺憾自己如今本事不夠,不能讓你這位嬌客心安沒有幾日了,孤枕難眠可不是他顧湛這輩子要走的路的盡頭。

    臥榻之側睡著他心愛的那個驕傲的女人,那才是顧湛的歸路。

    顧湛起身,走在李純鈞身後,把她送出了院子。

    確實長高了,也比幾個月前更加壯實了,像個男人。盡管膚色依舊白皙,但是他眉眼之間那股屬於少年男子特有的陰柔已經消散得差不多,日後高大俊朗的輪廓初見雛形。

    李純鈞想,男人啊,果然還是自己看得上眼的好。

    她心慌意亂地離開,恨恨罵自個兒,她覺得自己心裏住了個“小賤人”,不由自主想知道顧湛的一切,明明嘴上說著一刀兩斷,可是心裏卻一點兒底線都沒有,一再向顧湛傾斜,妥協,軟弱。

    什麽時候她也活成了一個口是心非的女人呢?李二姑娘縱橫西北死活沒想到她竟然也有這一天。她可是最看不起深宅婦人們把一顆心掛在丈夫身上的行為了,而今他娘的,李純鈞咬牙切齒,然而還是跟個蠢貨似的一頭紮進去了。

    李純鈞喝了口茶,讓侍女把燈得更點亮一些,多看兩本賬來壓壓驚吧,不然晚上都睡不著了。

    顧湛收拾完東西,覺得被李純鈞一說,困意好像真的翻湧上來,他打了個嗬欠,將床上一床薄衾抱緊。

    仔細看的話,那是李純鈞前兩天蓋過的被子,拿去換洗時被顧湛要了過去,就在他床上放著。

    忙碌了一整日,顧湛終於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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