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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月閣。

    有鳳歌這位掌櫃的看著，逐月閣的規矩漸漸定下來，姑娘們十足嬌貴，隻給看不給摸不給睡，想讓姑娘陪著過夜，好啊，對麵蝶戀花裏風流去。

    “逐月，逐月，”逐到了就碎了，畢竟嘛鏡花水月一場空，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鳳歌深諳這些達官貴人，文人墨客的心理，錢沒少賺，事沒少辦，著實厲害。

    鳳歌眯著狐狸眼，一邊沏茶，一邊觀察著對麵沉穩的少年和堪稱“溫柔”的二姑娘。

    在鳳歌心裏，二姑娘永遠騎在高頭大馬上，紮著高高的長馬尾，手持一把帶血長刀，張揚肆意，會指著敵人的鼻子的破口大罵，上下十八代都逃不過她這張嘴。她會據理力爭，從來得理不饒人。

    她的溫柔鳳歌覺得自己沒福氣，消受不起。

    “看什麽呢，上回沒見過啊。”李純鈞眼神落在那杯馬上溢出來的茶水那邊。

    鳳歌趕緊拎開茶壺，笑道，“上一次看得不清楚，這回要好好看看瑛王殿下，一表人才，人間少有，二姑娘眼光獨到。”

    顧湛客氣道，“鳳先生客氣了，你的本事，我也聽阿暖說過，今日看著逐月閣的氣象，阿暖所言非虛。”

    鳳歌眼睛一亮，露出一個張揚的笑容來，“哎呀，我們二姑娘不拿鞭子抽我們就謝天謝地了，今天竟然還會被誇，瑛王殿下才是客氣。”

    李純鈞白了他一眼，“別看了，看也不是你的，你去下麵看看吧，今天可是重頭戲。”

    鳳歌將茶杯奉到二人手裏，起身拍拍袍子，“二姑娘，殿下，屬下告退。”

    鳳歌一走，李純鈞馬上換了個姿勢坐著，跪坐著不舒服，腿麻。

    逐月閣確實風雅到了極致，文人們常歎魏晉風骨再難得一見，惜古傷今，逐月閣得了房間特地擺著長案和墊子，沒有準備桌椅，備著十分精致的木屐供客人使用，牆上的詩文畫作，進的雅間越貴，作品越是精致出名文人們借古傷今傷的神魂顛倒，商人們借古賺錢賺的盆滿缽滿。

    文人墨客官員們一度將逐月閣視為身份的象征，能在這裏請客，風雅真是到了極點。

    的確是各取所需，融洽得宜，好的很。

    她盤腿坐著，十分隨意，一點矜貴都沒有。往窗戶旁邊挪了挪，她看著門口來來往往的人，想象著今日會發生一場什麽大戲。

    “衛先生也來了，”李純鈞忽然道，“衛箐和衛喬也跟著他呢，真是難得，最近都沒見你小師妹在盛京城折騰。”

    “老師把她關在家裏讀書，”顧湛道，“好像還看了一門親事，明年要嫁到南方去。”

    說完，顧湛已經站起來了，準備去見衛先生，“你要過去嗎？”

    “我不去，你還挺關心她的，都知道人家明年要出嫁了？”李純鈞玩笑道。

    顧湛道，“不是那個意思，老師挺喜歡你的。”

    “我不去。”李純鈞不想和衛喬打交道，女人喜歡男人的時候壓根兒不講道理，萬一覺還是覺得李純鈞不僅搶了她的如意郎君而且連個妾室的位置都不給她，一見麵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多難看。

    但凡不是打一架能解決的事情，李純鈞都不想管。

    顧湛一走，李純鈞百無聊賴地看著外麵，沒一會額頭雅間的門被推開了，李純鈞頭也不抬，“這麽快就回”

    她覺得不對勁，抬頭一看，不是顧湛，是恭親王顧澄！

    李純鈞也不起來，隻是重新坐好，道，“恭王叔請坐，聽說您上個月喜得貴女，真是可喜可賀。”

    顧澄客氣地笑了笑，“是，是個好看的小丫頭。”

    他在李純鈞對麵坐下來，“不知道瑛王妃近日過得可順心？”

    “勞您關心，還好。”李純鈞簡單客套，不想多說什麽。

    “那我那位表弟呢？被二姑娘送到哪裏去了？”顧澄麵容嚴肅，他近來多有忌憚，本以為李純鈞隻敢拿萬長吉做個樣子，不成想十來天了那孩子都沒有消息，前幾個月也不是這樣的。

    李純鈞莞爾一笑，“瞧您說的什麽話，令表弟和那小福娘都在郊外園子裏住著避暑呢，且逍遙著呢，我還能把人怎麽著了，我半個月就要問他的功課的，前幾天才問過，是個聰明人，還是個情種呢。”

    顧澄直截了當，道，“瑛王妃好本事。”

    “不敢當，”李純鈞笑了笑，“多日來流言四起，我李家儼然成了北境罪人，就差一封叛國通敵的信，就能被送上斷頭台了，如此算來，萬家一個小輩算什麽，大不了就是個死罷了，您有什麽好舍不得的。”

    顧澄笑起來，“說得不錯。”他從袖中拿出一本藍皮賬冊來。

    “二姑娘這幾年賺了多少銀子啊，逐月閣的一杯茶水，都夠普通人家吃喝一個的，二姑娘不怕嗎。”

    李純鈞拿起賬冊看了一眼，是她在北境的爛賬，是和一個商隊來往的賬目，將關外的皮毛，馬屁販運過來，再將關內的絲綢，鹽巴，茶葉送出去，進出沒有苛捐雜稅，絕對是一本萬利的好生意。

    “恭親王生在天家，眼皮子這樣淺？”李純鈞麵不改色地嘲諷，“我們家顧湛，連看個賬目都看不清楚，東宮那位就更不用說了，但凡他們二位有您一半用心，我都不用操那麽多閑心了，您說呢。”

    李純鈞故意提了太子和顧湛，有點刺激他的意思。恭親王什麽都好，偏偏不是長子，不是嫡孫。

    這一下戳了顧澄的心窩子，惹得他很惱火。

    “瑛王妃！”顧澄拔高聲音。

    “不過近來嘛，我家顧湛和一個叫陳與寧的人關係挺近的，大有將他作為心腹的意思，來往府中，日後必能一飛衝天，您覺著呢。”李純鈞也此人拋了出來，顧澄眼中滿是陰霾。

    李純鈞和顧湛商量過了，這件事情，交給崔家和萬家去死磕吧，這麽好的能將萬家拉下馬的機會，崔家不會放棄的。

    “前日崔家二舅舅來信了，說這位陳姓陳的，舉家搬遷不知所蹤，他未婚妻來找死活尋不到，說不定過些日子就上京城來找他了，婚約畢竟還在嘛，且是少年時見過麵的，您說，女孩子見了陳與寧，是否認得出來呢。”

    李純鈞笑意盈盈，接著歎了口氣，“雖說崔家和我家顧湛撕破了臉皮，可是畢竟血緣深厚，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我一個姓李的，看崔家不順眼，可是沒用啊。”

    “誰不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們李家也想，我爹這兩年好容易才想通這個道理，不然我能夠嫁給顧湛嗎。”

    這言語之中的暗示之意，簡直明目張膽。

    李家在意的是權勢，李家這兩年才計劃卷入朝中爭鬥，可是太子不小了，您恭親王成親兒子都有了，我李家這個女兒無奈就嫁給了皇長孫。

    可是說到底，我們李家還是為了權勢，所以想把崔家給弄翻了，隻為讓顧湛下定決心和崔家老死不相往來，可是顧湛不能叫李家如願啊。

    李純鈞是個會說話的，言語曖昧正好把握在那個度上，讓人禁不住聯係，李家可以隨時倒向更有機會的一方。

    “二姑娘果然是生意人，伶牙俐齒，巧舌如簧，打的一手好算盤，”顧澄冷笑，“不過騎在牆頭，你不怕？”

    李純鈞哈哈一笑，“沒辦法，李家在北境經營，到我這裏是第四代了，家底子厚，經得起我折騰，衛國公府畢竟是衛國公府，我雖然折騰了些，可是李家不靠女人。”

    顧澄重重把茶杯拍在桌子上，“二姑娘慎言。”

    李純鈞一臉無辜，難道她說的不是實話嗎。

    “您可以慢慢考慮，我是不著急的，隻不過好不容易讓崔家吃了虧，您不乘勝追擊，人家回頭殺您一個回馬槍，左右我隻有看戲的份。”

    顧澄抿唇不語，李純鈞的話，不能不信，更不能全信，她擺明了打算腳踏兩隻船，說白了還是要看他們兩方誰的勝算大，不打算雪中送炭，隻打算錦上添花好大的心思。

    “二姑娘總得拿出點誠意來，空手套白狼可不是好習慣。”

    “那您想要什麽誠意？”

    “內人喜歡摘星樓的點心。”

    李純鈞淡淡說道，“恭王妃眼光獨到，然而摘星樓的點心，吃多了怕是會牙疼。”

    想在摘星樓分一杯羹，顧澄傻還是她李純鈞傻。

    “顧湛該回來了。”李純鈞道。

    顧澄起身，“讓那孩子記著回家。”

    “萬家給他找媳婦兒他才不回去的，我有什麽辦法，不過您的話我會轉告的，慢走不送。”

    顧澄前腳出門，一會兒顧湛就進來了。

    “敘舊完了？”李純鈞問道。

    “去見了幾位師兄弟。”顧湛道。

    “嗯，”李純鈞嚴肅道，“顧澄來過了，他已經知道崔家在查他們的底了。”

    顧湛道，“是你說的吧。”

    “好吧，瞞不過你，你沒攔我，就是答應了。”李純鈞麵色嚴肅的神情當即散去。

    顧湛點頭，以李純鈞的性子，不鬧大她怎麽看戲呢。

    “你下次要做什麽，先跟我說一聲，萬一我猜不到。”

    “你總猜的準，我知道。”

    李純鈞遞給他一杯茶，她不知道顧湛有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不過，都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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