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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星淵長籲短歎了一頓，說，“那咱們可說好了，姓顧的就算以後上了天，身邊也隻能有你一個人。”

    “他說會的。”李純鈞回答，但這幾個字說的並不自信。

    李星淵拍拍她的肩膀，要是李純鈞不喜歡顧湛，那湊合湊合沒關係，你好我好誰都好。但是現在李純鈞喜歡顧湛，那這個事情就要另當別論了，李星淵不想讓他妹妹和那麽多女人搶一個男人，跌份兒不說，傷心是真的。

    “看他怎麽辦吧，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李星淵重新坐下，把手裏的肉啃完，方才離開。

    哥哥一走，李純鈞馬上把手裏擦了生薑水的帕子塞起來換了條新的，對付哥哥，還是眼淚最管用了，隻不過她對著李星淵哭不過來！

    可憐顧湛被皇帝教導一番，回來看見籃子已經空了，他的飯呢！

    “阿暖？”顧湛委屈道。

    李純鈞神色淡淡，遞給他一個眼色，顧湛順著她的目光往後看，好家夥，好大一朵爛桃花！

    還吃飯呢，顧湛額頭上冒出一層虛汗，都想給李純鈞跪了。

    他真的沒有招惹聶嬰啊！

    顧湛瞧著李純鈞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整個人像兜頭被潑了一盆冷水，打了個激靈，他深吸一口氣，朝李純鈞露出溫柔的笑容。

    然後果斷回頭，“聶姑娘，你打擾我夫妻相處是何意，請先離開。”

    聶嬰這回倒是沒哭了，她也發現了，李純鈞是個性格剛強的人，不經常哭，顧湛喜歡她的話，肯定是喜歡剛強的女子。

    “殿下，小女看王妃娘娘帶來的飯菜，被李大公子用完了。”聶嬰睜著大眼睛，那叫一個嬌媚可人。

    用飯的地方就是耕地周邊，尤其是小年輕們，都在外麵待著，並不進行宮，聶嬰看見了也不奇怪。

    顧湛抿唇，“你不必如此，你不過是聶家用來換富貴的棋子罷了，所謂婚約，我不知道聶家付出了怎麽樣的代價，也沒興趣知道，當然，我也一樣，是皇族的棋子，交換工具之間，不需要任何感情，請你自便。”

    李純鈞簡直想給他拍手稱讚，這話說的好。

    “那瑛王妃呢？她也是”聶嬰咬牙切齒指著李純鈞，極為不滿。

    顧湛勾起唇角，遞給她一個眼神，“聶姑娘好大的膽子，敢同當朝王妃一比高下，敢質問我顧湛的妻子！”

    這兩天，李純鈞哪有不喝醋的道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成了她丈夫的未婚妻，她這個名正言順的妻子倒成了截胡的。

    擱在三年前，李純鈞罵死他們十八輩祖宗都綽綽有餘。

    “算了，”李純鈞拎著籃子起來，“走吧，反正今天沒飯給你吃了，咱們去轉轉，幹坐著悶得慌。”

    顧湛馬上回頭，把扶著李純鈞，把籃子拎過來，“我早上吃得多了，現在不餓，想去哪兒，走吧。”

    他毫不掩飾自己和李純鈞的親昵，而李純鈞更是毫不收斂，她本來就心情不好，聶家這個小姑娘敢來踩她的心肝開玩笑！

    她走了幾步，回過頭來燦爛一笑，“聶姑娘，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擺正自己的位置，言盡於此。”

    這句話其實是李純鈞的好意，然而在聶嬰耳朵裏，就是天大的嘲諷了。

    她知道商戶出身，所以也沒打算一上來就要正妻的位置。可是她沒想到，顧湛竟然一點好臉色都不給她，這就令人絕望了。

    她在江南，也是出了名的美人，想娶她的人快踏破了家裏的門檻，可是怎麽到了盛京，她還不如一個五大三粗的女人更討皇長孫這樣的少年郎的歡心呢。

    憑什麽，那個李純鈞她憑什麽。還有盛京那些姑娘，她們根本看不起她，誰都知道那個訂親是假的！

    聶家可比他們有錢多了！聶嬰握著拳頭，聶家富甲天下，隻不過這一回民鬥不過官，填了皇帝的國庫，讓出了江南地界，換了這個和皇長孫的婚約。

    聶嬰閉上眼睛，平複了一下心情，回去找皇後了。

    皇後不喜歡李純鈞，皇帝陛下也容不下李純鈞，滿盛京的人都容不下她，看誰能笑到最後！

    李純鈞走得慢吞吞的，沒提聶嬰的事情。顧湛一顆小心髒七上八下不知所措，隻跟在她身後走著，不敢越過去。

    “和談的事情怎麽樣了？”李純鈞問。

    “扯皮到這個地步，沒什麽好說的了，呼延卓不想娶娶宗室貴女，那就不娶了，盟約已經訂好，開放互市的力度非常大。”顧湛說到正事，終於鬆了口氣。

    李純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隨便找了一塊地方坐著，顧湛在她旁邊左邊，看她打開了食盒，還是熱的。

    顧湛的心頭莫名湧上一股辛酸滋味，李純鈞還真是不舍得虧待他，其實餓一頓又怎麽樣了。

    “吃吧。”李純鈞道。

    顧湛坐在她身邊，隻吃了一點。

    皇帝麵前跪著一個年輕男人，手中捧著一份狀紙。

    萬丞相麵如金紙，恭王還好一些，隻不過有些僵硬。

    “皇帝陛下，陳家上下十三口，皆命喪於萬丞相手中，小人僥幸被人救下，隻求陛下今日給個公道。”陳與寧養了這麽久的傷，終於好起來。

    隻是身上的傷好治，心頭的傷卻治不好。一家皆喪命，隻留下他一個，要不是為了報仇雪恨，他恨不得去死算了。

    萬丞相的臉色已然恢複過來，“空口無憑，血口噴人。”

    陳與寧的怒火瞬間燒起來，他站起來指著萬丞相渾身發顫，“蒼天無眼，奸佞當道，竟以殺害科舉士子來謀取利益，草菅人命，此等惡行，萬丞相就不怕報應嗎！”

    報應，報應是什麽？

    在場的人都不知道，李素和李星淵父子不知道，皇帝不知道，恭王不知道，崔家不知道，萬丞相更不知道。

    隻有陳與寧會質問他們報應是什麽，良心是什麽。

    皇帝陛下紋絲不動，看著幼子恭王，“明澈，你覺著此事，是真是假？”

    顧澄字明澈，澄，明，澈，三字同義，可見皇帝對他的期望是什麽。不是做一個合格的君主，是希望他純善。

    “既然丞相殺人，為何此人能逃過一劫，沒這個道理。”顧澄同樣地冷靜。

    陳與寧沉默，李純鈞的名字今天是不能提及的。瑛王交代，她身陷泥潭之中，不能再有更多的麻煩了。

    “恭王殿下是恨不得陳某死在當場吧。”

    顧澄依舊冷靜，“本王隻是在問你的話。”

    崔家本來準備好了證據，但是事到臨頭，他們覺得這個時候交出去不合適，因為皇帝根本沒有打算動恭王，就算拿出這些東西，傷的也不過一個萬家罷了，這份證據還不夠。

    崔國公按兵不動，陳與寧等不及了，他忽然起身，恨恨地盯著在場眾人，“天日昭昭，我陳與寧同無辜死去的舉子們，在閻羅殿裏等著諸位！”

    他說完，朝著旁邊的柱子一頭撞過去，皇帝瞪大了眼睛。

    不等皇帝出聲，李星淵已經有了動作，飛身而起奔過去，將人按住。

    陳與寧崩潰大哭，伏在地上一邊哭喊，一邊以手捶地，“爹，娘，孩兒無能，孩兒無能啊！”極度憤恨之下，他竟然嘔出一口血來，濺在李星淵身上。

    “不得好死你們，不得好死，哈哈哈，我要殺了你們！我陳氏一家十三口，還有二十多名科考舉子，這麽多條人命啊，可恨蒼天無眼！可恨！”

    李星淵把人按著，對皇帝說道，“陛下，這人大概失心瘋了，臣將他帶出去。”

    皇帝揉揉眉心，滿臉疲倦，“丞相，明澈，你們留下來，剩下的人都出去。”

    “丞相，昨夜貴妃來求朕，你知道她說什麽嗎？”皇帝昨天晚上知道了這件事情，那麽多條人命，簡直駭人聽聞！

    大夏的官場，竟然被這樣染指，多少地方官員，暗中早就是萬丞相的人，地方官的官位不高，可是天高皇帝遠，小官大貪，他們是大夏官場的根基，竟然就被這樣悄無聲息地換了。

    “貴妃說，朕哪天死了，她就殉葬。”皇帝敲敲桌子，麵無表情地說道。

    萬丞相渾身顫抖，立馬跪倒在地，“陛下，臣，老臣”

    “什麽都不用說了，”皇帝擺擺手，“還有你，明澈，你這麽大了，朕都沒讓你去封地，去山東吧，本來想讓你去江南的，如今來看，江南是不能去了。”

    顧澄在“殉葬”兩個字的驚嚇之下，久久不能回神。母親有多受寵，顧澄心裏一清二楚，萬貴妃所受的寵愛，要比天下人想象中的更多。

    皇帝極順她的心意，宮裏但凡有人敢挑釁萬貴妃，第二天就連影子都沒有了。

    顧澄得寵，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於母親備受疼愛。

    “多謝父皇。”顧澄沒有求皇帝諒解，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能不說就不說了。

    皇帝不是昏君，萬丞相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經走到盡頭了。

    顧澄扶起萬丞相，兩人一起出去。

    萬丞相嘶啞著聲音，“殿下？”

    “不礙，舅舅，來日方長，山東是個好地方。”顧澄淡淡回道，顧澄的目光看向東方。

    崔國公正在李素父子麵前跳腳，“這算什麽事情，啊，這麽大的案子，陛下連問都不問一句！”

    “萬貴妃。”李素說道。

    崔國公額角直跳，“又是這個禍水，又是她！陛下喝了她什麽迷魂湯，就不怕這案子傳出去嗎！”

    “崔國公有膽量傳嗎？”李素反問。

    崔國公確實不敢，皇帝的態度實在太明顯了，說他草菅人命也好，沒有良心也罷，皇帝就是不打算大張旗鼓地追究這個血案。

    “就該在路上攔著陛下，讓天下人都看看！”

    李星淵看著昏迷不醒的陳與寧，要是在路上攔了，陳與寧早就是一具屍體了。

    “來日方長。”李星淵看著父親，李素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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