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不信人間有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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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禮磕磕絆絆,終於完成。
那頭老牛依舊倔強地昂著脖子,牛眼瞪著禮部侍郎,在他念祭文的時候,發出不滿的叫聲。
皇帝宣布回京的時候,李純鈞拉著顧湛過去,溫柔地撫摸著那頭牛,問,“我能夠把它帶回去嗎?”
往年的牛都是朝廷自己養的,今年為了表示虔誠,皇帝讓禮部從民間找了一頭,那官員解釋了一下,說一會兒還要送回去。
李純鈞一臉可惜,“難得這牛對我的脾氣,我還想將它當做三寶兒養著。”
大寶狼狗,二寶是貓,三寶還想要頭牛。
顧湛忙對她說,“牛要耕地才有用,放在我們府上不是可惜了。”
李純鈞卻道,“誰說的,是個人還喜歡好吃懶做呢,牛生下來就是犁地受苦的嗎,不過是力氣大些,便被人揮著鞭子欺負罷了。”
顧湛有些時候,是不能理解李純鈞的想法的,就像現在,他已經盡力了。
“你喜歡的話,我去找人買下來。”顧湛道。
“算了吧,人家養了許多年,拿錢換走不好,”李純鈞摸摸那牛的頭,稱讚道,“真聰明。”
牽著牛的官員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這牛也真是的,今天見一個撂一個,在瑛王妃手裏倒是乖乖的,確實挺奇怪的。
李純鈞上了馬車開始打瞌睡,靠在顧湛身上睡迷迷糊糊的,衛國公派人來找她。
“什麽事情?”她問宋秀。
“二姑娘過去就知道了。”宋秀低聲回他,但那一句二姑娘還是傳到了顧湛耳中。
“我與你同去吧。”
李純鈞回頭看他,“我是能丟了還是能怎麽著呢,等我回來。”
顧湛耐心等著,直到一個時辰後,隊伍進了盛京城,李純鈞才回來。
她手裏拎著一籃子點心,朝顧湛抱怨,“爹娘真是話多,說起我小時候就沒完沒了的,好像我還沒有長大一樣。”
“有人念著還不好。”顧湛拿過點心。
“哎,念多了也心煩啊,我娘今天一通話鬧得天翻地覆的,你也聽說了吧。”
顧湛以前還覺得嶽母大人挺向著她的,結果人家到底向著自己的女兒,張口就要和離。
“不行,不可能的。”顧湛一把握住李純鈞的手腕,強硬非常。
李純鈞打了個嗬欠,“我知道,我同他們說了,結發為夫妻,便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頭發,嘴角上揚,露出輕快又得意的笑容,“你這手藝可是太爛了。”
去年,兩個人吵架,顧湛夜裏偷偷摸摸那匕首割她的頭發。刀橫在頭上李純鈞怎麽可能不知道,她還以為顧湛氣瘋了要殺她呢,後來發現他在割頭發,還和他自己的頭發放在一起擱在小盒子裏藏起來了。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移。
“結發”是洞房夜就該有的,結果他們倆湊合過了洞房夜,什麽結發,什麽交杯酒都沒有,連蓋頭自己她自己掀掉的。
顧湛當時心裏是不高興的,即便他們沒見過麵,沒有任何感情基礎,他還是想親手掀開她的蓋頭,與她喝交杯酒,剪下青絲結在一起放進荷包起來藏起來。
這些儀式李純鈞是不放在眼裏的,但是在顧湛看來,就像是承諾一樣重要,遲早有一天顧湛都要給她補上的。
“你都知道?”顧湛睜大了眼睛,有點不好意思。
“我什麽不知道啊。”李純鈞眯著眼睛笑道。
顧湛低頭,把手伸進衣領,取出一枚貼身戴著的玉飾,拇指大小,摘下來給她看。
李純鈞一看係玉佩的繩子,黑色的發絲和紅繩子編在一起,讓李純鈞當時無言以對,2捂著額頭大笑起來。
“阿暖?”顧湛羞得臉都紅了,“別笑了。”
李純鈞握著玉佩,趴在顧湛肩膀上大笑起來,“哎喲,你怎麽還有這些喜好呢,像個小姑娘一樣。”
顧湛抿唇不語,手放在她背後,“好了好了,別岔氣了,哪裏有這麽好笑。”
他從馬車上摸了個小盒子,又取出來一枚玉佩,和他脖子上的是一對,隻是顏色不一樣,他的是青玉,再拿出來的這一塊是紫玉,雕的都是海棠花。
顧湛喜歡海棠花和梅花,海棠更是他的心頭好。
“別動,”顧湛把玉佩為她戴上,“我曉得你不大喜歡戴這些,可這個得留著不許動。”
李純鈞調笑道,“曉得,什麽時候都戴著。”
顧湛笑著摸摸她的頭,“好了,戴上了。”
入夜,衛國公府。
“讓阿暖一個人回北境,那你和星淵呢,”李夫人隻覺荒唐非常,“皇帝陛下在想什麽,阿暖一個女子,守得住北境嗎,這不是說笑話啊!”
李素拍拍床邊,讓她坐下來,“夫人,瑛王心悅阿暖,阿暖又太聰明,陛下愁的是瑛王年少,被李氏所製,外戚專權,於是便容不下她,阿暖是一定要走的,我也沒有想到,陛下的意思是,我與兩個孩子,必須有兩人留在盛京,阿暖若是留下,一定會被瑛王府越來越多的女子逼得過不下去,她眼裏容不得沙子,與其留在盛京城消磨大好年華,不如前去北境,建功立業,耽於情愛隻會毀了她一生。”
在李素看來,李純鈞喜歡顧湛,就是最大的錯誤。不喜歡的時候,顧湛女人再多,也與她無關,可是喜歡了,一根頭發絲兒的關係都恍如泰山一般沉重。
他們的關係經不起消磨,與其在一起消磨情感,不如直接分開,反而能夠激發彼此的鬥誌,尤其是顧湛,他也是腦後生反骨的,旁人越是逼著他做什麽,他就越覺得反感。
李夫人掩麵哭泣,“那你呢,夫君,你要在這盛京城中過下去嗎?”
“為人父母,自當為子女擋風遮雨,且不必擔憂,我武官做得,文臣也做得,”李素拍拍她的後背,“星淵的婚事你暫且擱置下來。”
“怎麽了?”
李素歎了口氣,皺起眉頭,那兩道隆起的痕跡越發明顯,語氣滿是無可奈何,“自己生的兒子自己還不知道,他近來眠花宿柳的,我看是不會有什麽長進了,還與柬平公主牽扯不清,別管他了,由著他去。”
對這個兒子,李素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想了想又說,“還有阿暖,她哥哥吃喝嫖賭,她還給錢,兒女債,兒女債,兒女都是債啊!”
“不能留下來嗎,和離也不成嗎,我真不想讓阿暖回北境,盛京再險,也沒有北境那樣將命懸在脖子上的日子。”李夫人嫁給李素多年,東奔西跑,實在是跑不動了。
李素道,“睡吧。”
感情這種事情,相守的人不見得能惦記一生一世,但是在感情深厚的時候分開那就不一樣了,這個時候無可奈何的分離,能把人逼瘋,能讓人一輩子難以釋懷。
這是李純鈞今天給她爹說的話。李素都覺得,李純鈞真是太狠了,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她那個小夫君顧湛。
她就是打著讓自己的顧湛都不好過的主意,反正都年輕呢,分開幾年也不是什麽大事,隻要能夠守下去,日後過一輩子必定沒有問題。
李純鈞想跟他過一輩子,想一輩子把顧湛都製住。
“夫人呢?”顧湛從書房出來,看見李純鈞不在。
“夫人去看小公子去了,”蔻娘回道,“小公子長得可結實了,就是黑的厲害,不像夫人的哥哥。”
顧湛笑道,“大約是隨了他的娘親,我去瞧瞧。”
“夫人說她馬上就回來,殿下等一會兒吧。”蔻娘道。
李純鈞很快就回來了,顧湛太累,已經睡著了。她在床邊坐下,捏捏顧湛的臉,給他把被子蓋好。
李純鈞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小塊香,點著放進桌子上的香爐裏,味道很淡。
顧湛知道李純鈞回來了,他想睜開眼睛再同她說兩句話,但是覺著自己太困了,昏昏沉沉地一點都醒不過來。
他想,反正沒有大事,明天再說吧。這樣一想,他便完全沉入夢境,一點意識都沒有了。
李純鈞拍拍他的臉,“顧湛,顧湛?”
見他沒有反應,她把茶水倒進香爐中,那香味慢慢散去,李純鈞回到床邊坐下,整個人伏在顧湛胸前,沒有動作。
她也想,自己是不是太心狠了,連別離的時候都不讓他說一句話。明明昨日才海誓山盟,今日她就這樣無情。
如果顧湛求她,她會留下嗎?
可能會的。李純鈞長長地歎氣,但是她不想在他的後院裏掙紮,那樣活著太辛苦了,那樣的愛,很快便消散了。
何況,問題的根源在於皇帝容不下她,在於她和顧湛沒有辦法真正地掌握權力。
如果這一次離別,能夠換成日後幾十年的相守,她覺得值得。至於不給顧湛說話的機會,這是她的私心。
她要他記得她,終身不忘。
她要顧湛記著,有個女人,需要他一輩子去守著,否則她就走了。
李純鈞起身,在顧湛唇角親了一下,又輕又溫柔,她伸手,想碰顧湛的唇角,但是很快便收回去了。已經做的決定,便不能再動搖。她心口一陣一陣地揪著疼,疼的她喘不過氣。
一吻過後,李純鈞披上袍子,輕輕推開門,把那個熟睡的小孩放在籃子裏,拎著離開。
宋秀和梁京在外等候多時,梁京接過籃子隻覺得生不如死,又要看小孩了!
宋秀想問她點什麽,但是又想那畢竟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問了不好。
“二姑娘,走東城門。”
李純鈞沒回答,往東走去,直到出城,她都沒有回頭。
回頭會哭的,盛京城裏,住著她喜歡的少年郎。要不是這個少年郎,她不會喜歡盛京城的。
她舍不得他,如果可以的話,她想把他帶走,可她不能。
那一夜,顧湛和夫人相會在夢裏,她溫柔地看著他,卻不說話。
後來,顧湛才知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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