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又豈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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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後,北境五月。

    北境短暫的春天姍姍來遲,草原終於轉綠,流水潺潺而過,一副風吹草地見牛羊的如畫景色。

    紮著雙髻的小女孩兒坐在草地裏,給一隻渾身雪白的鷹隼喂生肉,生肉尚且帶著血跡,放在她身側的瓷盤裏。

    鷹隼鋒利的喙在小女兒白嫩的小手中啄食,小心翼翼地好像怕傷到她一樣。

    坐了不多時,便起風了。寬大的衣袖被吹起,露出兩段藕節似的,肉嘟嘟的胳膊,嫩生生的。

    小女孩把一盤生肉喂完,走到小河邊,把手洗幹淨。鷹隼在後麵用喙拽著她的衣角,等女孩兒洗完才放開。

    “好了,謝謝你。”女孩兒彎下腰,拍拍鷹隼雪白的毛,她今年三歲,吐字不清

    鷹隼忽然展開翅膀,比女孩兒的身高都要長。

    女孩兒歪過頭跟它對視,眨了眨眼睛,從它翅膀上揪下來一根雪白的羽毛。

    鷹隼抖了抖翅膀,並不生氣,飛起來在女孩兒頭上盤旋了一圈,然後飛走了。

    女孩把羽毛藏進袖子裏,朝大帳中走過去,她好像記得丟了什麽東西,但是又想不起來,便慢吞吞地走了。

    她掀開簾子,母親正與叔叔伯伯爺爺們商量事情,她也不看眾人,直接走過去抱著母親的腿,“阿娘,抱。”

    李純鈞低頭把她抱在懷裏,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肉喂完了,還要嗎?”

    “不要啦。”她往李純鈞袍子鑽,半點不消停。

    李純鈞抱著她也不好說正事,便對眾人說,“下午再說吧,這事情也不著急。”

    李純鈞懷裏的小丫頭大夥兒都疼她,走的時候紛紛出來調侃。

    “海棠最近又養什麽,小狼崽子啊,還有小花鼠?”宋秀問,小姑娘的小名叫海棠,會走路的時候招各種小動物,前段時間養的狼崽子長得太大送回狼群去了。

    “白白。”海棠說道,海棠看顏色起名字,上次的小狼崽子叫黑黑,起名字的本事跟她娘一脈相承。

    宋秀抬頭看李純鈞,李純鈞道,“海東青。”

    海東青,據說是鷹群中的王者。

    宋秀滿臉震驚,“果然是二姑娘你親生的,哪兒來的海東青?”

    “不知道,她昨天喂我去瞥了一眼,看見是隻海東青,挺野的,就是聽她的話。”李純鈞抱著海棠,她已經開始犯困了。

    宋秀撓頭,母女二人都是厲害的。他兒子怎麽就不爭氣,成天哭天搶地的,要了命了。

    李純鈞抱著海棠回到自己休息的帳子,想把她放到軟榻上,可海棠把她抱得緊緊的,一放下就皺起小眉頭,一副要哭的模樣,李純鈞馬上心軟了,就將她擱在自己懷裏,用毛毯子裹起來。

    李純鈞以為自己走的幹淨利落,誰知道還帶了個小寶貝兒。

    不知道是她肚子爭氣,還是顧湛爭氣。

    海棠非常黏人,李純鈞也極寵愛她。三年前海棠還在她肚子裏的時候,就遭了大罪,後來八個月早產,九死一生。

    生下她以後,李純鈞就把她捧在手心裏小心翼翼地養著,半點苦都不讓受著。

    她看著懷裏的海棠,便忍不住想起顧湛來。

    海棠的眉眼,更多像了顧湛,生的極白這一點,也隨顧湛,李純鈞總恨不得能再疼她一點。

    李純鈞從床頭拿起一摞賬冊,看起賬冊來。這幾年,李純鈞的性格也好了許多,她以前藏不住脾氣,現在天塌下來,她也能紋絲不動,麵不改色。

    “阿娘~~”

    男孩人沒到聲音先到了,風一樣衝進來,滿身是土,臉上劃了一道口子,頭發像鳥窩,這是剛剛跟人打架回來。

    這兩年跟李純鈞一輩的將軍們的孩子也漸漸大了,說起來湊巧,沒有女孩子,都是男的,湊在一起玩鬧打架什麽事情都幹。

    “妹妹睡著了?”他撲過來看見李純鈞懷裏的海棠,馬上將聲音放輕。

    “李飛景,又跟誰打架了?”李純鈞問。

    李飛景垂眸,“沒,沒有,娘,我去洗澡了。”

    李純鈞養大了匈奴小王子,讓他跟了自己的姓,取名飛景,是一把劍的名字。

    就這麽藏著掖著的,肯定又惹事了。李純鈞頭痛,為什麽要養個男孩子了,簡直就是災難。他所過之處,簡直就像北境的的西北風掃過的一樣,真是個活寶。

    海棠在她懷裏睡了一個時辰,終於醒過來。李純鈞抱著她去吃午飯,侍女說起李飛景的英雄事跡來。

    李純鈞有點頭痛,軍中的環境非常單一,對待匈奴多是不死不休的態度,盡管李純鈞覺得偶爾合作也沒有關係,但對年幼的孩子們來說,他們隻知道匈奴是仇人。

    李飛景不一樣,李純鈞日後要讓他做大事的,再這樣廝混下去,隻會成為一個勇夫,不能成為匈奴的王。

    “阿娘不要生氣,飛景哥哥還是孩子。”海棠把嘴裏的饅頭咽下去,給她哥哥求情。

    “你不要打他。”

    李純鈞道,“我什麽時候打過他了?”最多生氣的時候說兩句罷了,都是自己養的孩子,哪裏會真的動手打他。

    “阿娘,阿爹給我寫信了沒有?”海棠吃完飯問。

    顧湛知道自己有個女兒,李純鈞又不是要跟他決裂,到北境安穩下來之後就寫信告訴他了。

    於是顧湛就從東山書院的畫館裏請了一位畫師,每隔十天半個月畫一副,什麽好東西都往北邊送,在海棠過了一歲會吃飯之後,連各地最好的廚子都送了十來個過來,就怕委屈他的小姑娘。

    或者也怕大姑娘委屈吧,畢竟大姑娘才是最愛吃的那個人。

    迄今為止,顧湛的後院裏已經被皇帝硬塞了不下二十個女人,他輕易是不回瑛王府的,他的大姑娘和小姑娘都在遙遠的北方,在戰火隨時有可能發生的地方,這麽遠。

    “前兩天不是才看了信嗎,再過兩天就來了。”

    小姑娘記不清天數,說,“我想看阿爹,他們都有,隻有我阿爹是畫上的。”

    李純鈞摸摸她的頭,“別急,馬上就能回去了。”

    皇帝病入膏肓,剩下一口氣了。太子多少年了還是附不上牆,皇帝一死,她就該回盛京了。

    “阿娘為什麽不回去?”海棠想到什麽問什麽,李純鈞說過盛京是她的家,在她眼裏,家是可以隨時回去的地方。

    “你阿公不喜歡我。”李純鈞道。

    “阿公為什麽不喜歡你?”

    “你阿公覺得,娘太厲害了,你爹打不過我,要吃大虧的。”

    “阿公真笨,”海棠翻了個不太標準的白眼,“明明爹很厲害的。”李家翻白眼的辦事也是一脈相承的。

    李純鈞並不反駁,所有的孩子都覺得爹比娘厲害,這是理所當然。李純鈞希望海棠跟別的孩子一樣,說顧湛比她厲害就比她厲害吧。

    “那咱們什麽時候回去?”

    李純鈞心說當然是等你阿公死了咱們就能回去了,聽說你阿公吃多了仙丹,沒幾天好活了。

    “阿公會喜歡海棠嗎?”海棠仰起脖子,認認真真地問母親,“海棠這麽漂亮,阿公會喜歡嗎?”

    李純鈞抿著嘴唇,沒有說話。海棠很快明白了,她也想得開,癟了癟嘴說,“不喜歡我就拉倒吧。”

    李純鈞噗嗤一聲笑了,“你還有一個阿公會喜歡你的,吃飽去玩兒,娘親下午要忙。”

    海棠點頭,吃完飯就跑出去玩兒了。

    午後一如既往地忙碌,其實她想閑下來也可以,但李純鈞想要的太多。而且這兩年來,顧湛漸漸坐大,很多時候由著李純鈞。

    於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掌控北境軍政,以及大多數的商業來往。

    但是李純鈞很少覺得累,二位顧湛不在身邊,給誰示弱呢,沒意思。

    沒有通報,宋秀匆忙進來,道,“二姑娘,玉門對峙,有十五人傷亡,楊將軍正在控製局勢,但是群情激奮,馬上就打起來了。”

    李純鈞霍然起身,“去,馬上傳令,不要有動作,給呼延卓遞個話。”

    梁侑衝進來道,“二姑娘,是對方先挑釁的,打就打,怕什麽,兩年都沒打過了。”

    李純鈞勸道,“皇帝就剩一口氣了,現在不是時候。”

    梁侑昂著脖子,“上次你也是這麽說的。”

    李純鈞從盛京城回來以後,一改往日作風,從主戰派變成了主和派,兩年前一場小規模戰事將羯族打服之後,她的手腕便異常的柔軟起來。兩年裏,一場戰事都沒有發生,甚至北境和胡族的關係都親近起來。

    雙方的生意越做越多,也有胡族普通人家以與他們做生意為生。

    其實能夠好好活著的話,百姓們是不喜歡戰亂的,李純鈞也不喜歡。

    她過早了的消磨掉了那份熱血,隻剩下冷靜的謀算。她盯著梁侑,沒有開口。那目光仿佛實實在在的質問,讓梁侑心生退意。

    梁侑朝她拱手行禮,追著宋秀出去了。

    其實已經到了應該動手的時候了,畢竟不打不服。可還是那句話,大夏的皇帝不行了,朝中又不消停,絕沒有現在動手的道理。

    一旦開戰,就會被絆在這裏,沒有辦法專心支持太子繼位。

    恭親王當真是個厲害人物,在山東一帶經營地有聲有色,如今局勢,不得不防。

    她的顧湛,離那個位置又近了一步,該說一句恭喜嗎?

    或許應該,他會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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