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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棠在皇帝懷裏抽抽搭搭哭了一會兒，顛三倒四說著剛才的事情，皇帝一句都沒聽懂，隻是挺心疼小孫女的，她說一句，皇帝安慰一句。

    好在喂了兩個蓮子她就不哭了，不皇帝那兩個四五歲的小兒子不知道乖巧多少。

    皇帝現在已經有整整二十個兒子了，女兒也有十幾個，這恐怕是大夏開國以來最能生的皇帝陛下了。

    蘇公公在一旁解釋，“太子東宮那位聶側妃身邊無子嗣，想要撫養小殿下，把小殿下嚇著了。”

    皇帝皺眉，“好端端地嚇唬海棠做什麽，皇後也不知道管管。”在他看來，海棠身上流著顧家的血，本就高人一等，哪裏是那些女人能夠嚇唬的。

    海棠吃了蓮子，從皇帝懷裏跳下去，又撲蝴蝶去了。

    “這孩子，讓李家養著，確實不好。”皇帝道。

    蘇公公心頭一震，“陛下，李家大公子與柬平長公主有婚約，可這婚事必定不能成，嘉海小殿下，怕是李家這一輩唯一的孩子了，大夥兒都心疼她，小殿下又討人喜歡得很。”

    皇帝看著活蹦亂跳的海棠，自言自語道，“太子那裏朕是知道的，他恐怕不會輕易叫嘉海假手於人。”

    皇帝雖然軟弱些，可人倒是不糊塗，也不跟先帝似的，防備這個操心那個，而且太子辦事十分靠譜，他也樂得清閑。

    想攛掇他們父子關係的人倒是不少，皇帝與太子不和，他們才能從中牟利。皇帝登基兩月，他們父子都不曾有過分歧，叫人看著心焦得很。

    李純鈞和顧湛去接海棠，皇帝竟然還將他們三口多留了一會兒，搞得李純鈞有點膽顫。當初她瞧不上皇帝的為人，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麵都非常尷尬，現在見麵她覺得有點奇怪。

    好在皇帝延續了他一貫不記仇的風格，中午這頓飯太太平平地吃完了。

    顧湛手頭的法典，修了四年還沒修好。當初阻力太大，他暫時放棄，現在當了太子，權力也更大了一些，這件事再次提上計劃。

    李純鈞送他去刑部，到了門口，海棠黏黏糊糊地不願意跟李純鈞走，非要跟顧湛進刑部去。

    “海棠～”李純鈞略帶威脅，“今晚還想不想吃肉了？”

    海棠委屈巴巴的，皺著小臉看向顧湛，李純鈞道，“你看你爹也”

    “有用，”顧湛主動把海棠抱起來，“沒事，就是跟他們商量些事情，帶著海棠不礙事。”

    李純鈞點了點海棠的額頭，“行了，算你有本事，她能亂跑呢，仔細看著點兒，我去看看我的鎮北將軍府。”

    鎮北將軍府就在東宮後麵，地方不大，但翻個牆就到了，顧湛特地找好的，方便見麵。

    說是去看將軍府，李純鈞好不容易能把海棠擱下，扭頭就去了摘星樓。

    關山月見她進來，趕緊把她帶到後院，院子裏一男一女正在吵架，吵的十分凶。

    隔著兩道長廊，柬平長公主神色淡淡，估計是已經看了好一會兒，卻沒有上去勸說的打算，翹著二郎腿磕著瓜子。

    “姑姑？”李純鈞喊她一句。

    “是阿暖哪，癡男怨女啊。”柬平長公主感慨道，四年不見，長公主威儀依如常，依舊年輕貌美。

    吵架的是許如意和邱晟春。

    “怎麽還是糾纏上了？”李純鈞皺眉，邱家的門檻也就比天子低了一階，許如意不是糊塗的人，不該和邱晟春有什麽牽扯。

    柬平長公主遞給她一把瓜子，“男男女女這些事，不是誰都跟你姑姑這樣想得開的。”

    那廂，許如意直接捋下手腕上的金鐲子，一甩手扔進小池塘裏。

    “你做什麽！”邱晟春喊她。

    “我不等你了，姓邱的，我等了你四年，我都十七了，為你，我推了兩門婚事，你呢，你為我做了什麽，”許如意憤然道，“你有膽量說喜歡我，你有膽量娶我啊，熬著我四年，你這是什麽意思，我許如意卻你一個男人嗎！”

    “如意！”邱晟春打斷她，“你知道我家裏”

    “你家裏怎麽，現在這個狀況你還不明白嗎，你們邱家容不下我，我就得一輩子見不得光，我不見你的邱晟春，是你先說喜歡我的，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脫不開你祖父的枷鎖，你就不要來招惹我啊，你好大的臉啊，我才不要再等你四年，我要出嫁，我要當正室！姓邱的！”

    許如意心裏一陣又一陣的委屈，他是邱家的小公子，她就不是邱家的心肝女兒了，誰不是個寶了。

    “你愛找誰當你的妾室你就去吧，除非八抬大轎，明媒正娶，邱家的門，我許如意死也不進。”

    許如意十來歲的時候和李純鈞廝混在一起，難免和李純鈞相似，很有本事，骨子裏也傲氣。

    “如意，你怎麽不信我，從來隻有你一個人。”邱晟春實在被邱家逼得沒辦法了，他喜歡許如意，可是邱閣老說了，隻得為妾身不能為妻。

    “那你娶我做正室啊。”許如意眼中那一點紅色褪去，她是喜歡邱晟春，可是正室是底線，誰家把妾室當人看了，也就他這種不知道後院女子艱難的男人會覺得做妾也沒什麽，喜歡就好了。

    蠢貨，喜歡能當飯吃啊，他媽的真蠢。

    邱晟春沉默，許如意擦了擦眼睛，“行了，從此以後，一拍兩散，各自安好，我當我的女掌櫃，你當你的小少爺，山水不相逢。”

    許如意扭頭就走，沒有半點遲疑。

    邱晟春想攔著，可他心裏也窩火，他不止以為因為婚事和家族起衝突，可是許如意一點都不體諒他，他們的婚事，說一回吵一回。

    這段關係真是走到了盡頭嗎？他還能怎麽辦呢。

    “純鈞姐？”許如意委屈地撲在她懷裏，“我不要給他做妾，不然死了都沒人收屍。”

    李純鈞拍拍她的肩膀，說道，“別說這樣戳肺管子的話，如意，再想一想吧。”

    許如意驚訝地抬起臉，“我還以為你會讓我離了他，再給我找一個郎君呢。”

    邱晟春走過來，聽到了這一句，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自來勸和不勸離，不是天大的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在這盛京城裏，能夠相互喜歡是難得的緣分。”李純鈞聲色溫婉地勸著許如意，順帶看了邱晟春一眼。

    邱晟春朝她行禮，許如意背對他，沒有看見。

    “可是我一定要明媒正娶的，這是我最大的心願，要是真的一頂小轎來抬我，天王老子我都不嫁。”這是許如意的底線，這一點她不能妥協。

    邱晟春無聲歎氣，許如意回頭看見了他，“阿春，我們都想想清楚吧，若是真的不能相守，那就相忘好了，你這個年紀，是該娶親生子的，太子殿下與你同歲，嘉海公主已經三歲了，我是個倔脾氣的”

    她說著眼睛又紅了，不等邱晟春說話，她問關山月道，“關大哥，蜀中的事情，我親自去走一趟，盛京裏總讓人氣悶。”

    這幾年來許如意作為關山月的副手，可以說聰明能幹也有眼光，有李純鈞珠玉在前關山月一向對她委以重任，這一趟蜀中，她能去最好，也是個長進，何唯看著，不會有太大的差錯。

    “好，我去安排。”關山月答應下來。

    邱晟春緊緊皺眉，李純鈞正色道，“你尚且沒有約束如意的權力，太子在刑部和他們商量事情，少不得你。”

    邱晟春看看許如意欲言又止，隻能離開。

    他一走，許如意也抹著眼淚走了，柬平長公主將瓜子殼扔了一地，“得了，今天的好戲我也看完了，先走了。”

    “姑姑你去哪兒？”

    “約了人，回見。”柬平長公主一笑生媚，絕對是個風韻絕佳的婦人，很是惹人眼。

    關山月和李純鈞嚼起舌頭來，“柬平長公主也不知道收斂一些，先帝才離世兩月罷了。”

    李純鈞道，“你要是有先帝那麽個親爹，估摸著是想掘他墳的。”

    關山月笑起來，這倒也是。四年來，柬平長公主尋尋覓覓，想找個合適的夫君，皇帝死活不鬆口，這個不好，那個不行，聽著是為了柬平長公主好。

    可他臨死前，大夥兒才明白，他要用這個女兒，來綁住李星淵。李星淵跑得快，已經沒影兒了。可是柬平長公主能去哪兒，她守著這個縹緲的婚約，一輩子都不能嫁人了。

    “你呢，我聽說你找到了你小時候的家。”李純鈞慢騰騰地從盤子裏揀著花生米，就著酒喝。

    “早就嫁人了，孩子都三個了。”關山月落寞道。他被家裏人賣給人販子的時候還小，才七歲，記不清自己的家，這些年來輾轉尋找，終於找到。

    可是記憶裏許諾要娶的女孩子，早已嫁為人婦，成為人母。

    這樣正常，村裏的女孩子，十五歲就嫁了，他年近而立，對這個結果早就十分清楚。

    隻是有些不甘心罷了，記憶裏的小姑娘，才三歲，梳著雙髻，他隻是不甘心罷了。

    “想開點兒吧，秀兒他們幾個的兒子都能打架了。”李純鈞勸道。

    “沒事，還有鳳歌。”關山月想起難兄難弟來。

    念奴嬌的花魁娘子紅顏薄命，眼看要和鳳歌成了好事，可是一場大病便去了，本來喜酒都準備好了。

    可見人事難料啊。

    “二姑娘呢？”先帝遺旨天下皆知，顧湛要是依舊讓李純鈞做妻子，他那個太子就不能當了。

    “我的府邸就在東宮隔壁，”李純鈞笑道，“我本就不在乎那些虛的，人生在世，要活得瀟灑啊，不能做夫妻，還能做君臣，總歸是相互守著的。”

    關山月看著她，“二姑娘的脾氣越發好了。”

    李純鈞，“這麽大了，海棠也生了，左不過後年再生個兒子，誰能把我怎麽著了。”

    關山月摸摸鼻子，他仍然記得，十年前，二姑娘與謝毅鬧得那個不死不休的局麵想不到如今，倒是如此平和了。

    “我一會兒去看我爹娘，然後晚上請你們到將軍府喝酒怎麽樣。”

    “好啊，”關山月馬上答應，有酒喝的日子才是好日子，“先帝三月國喪未出”

    李純鈞遞給他一個眼神，那意思是，怕什麽。

    關山月心想這不是怕你和太子鬧矛盾嗎，那可是人家親爺爺。

    不過轉念又想，這種事情，不傳出去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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