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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湛難得空閑，等李純鈞起來的時候，他正在喂海棠吃飯。

    “她自己會吃。”李純鈞本來挺寵海棠的，可是看顧湛也這麽寵著，生怕給小姑娘帶歪了，單是嘉海公主這個名頭就已經重逾千斤了。

    “沒事。”顧湛拿帕子給海棠擦擦嘴角。

    海棠得意洋洋地昂著下巴看她娘親，驕傲地哼一聲，從椅子上跳下去，爬到顧湛腿上坐下。

    李純鈞氣的翻了白眼，瞧這養出來個什麽小壞東西。

    “飛景呢？”

    “還沒起來，大概到了中午才能起來，”李純鈞喝了口粥，皺眉說，“這將軍府裏的廚子手藝可一點都不怎麽樣，你也不給我找個好的。”

    顧湛知道她嘴刁，說道，“行，明天就找。”

    海棠癟著嘴，正要說什麽，被顧湛一個眼神瞪回去。

    “阿爹”

    “食不言。”顧湛吩咐。

    李純鈞道，“那你昨天晚上還給她講故事。”

    顧湛道，“怕她嗆著了。”

    吃完早飯，李純鈞就在自家後花園的小池塘旁邊的陰涼處，躺在椅子上看話本。

    她四年都沒有這麽閑暇過了，一朝卸下肩上的重任，讓她覺得自己仿佛重新一條幹涸許久的雨進了水中，不想動彈，不想思考，不想耗費腦力，除了風月話本子和摘星樓的點心，什麽旁的心思都生不出來。

    昨天晚上還打算今天要幹嘛幹嘛呢，現在什麽心思都沒有，隻能下午或者晚上再說吧。

    顧湛帶著海棠翻牆去了東宮，小半個時辰回來以後，他們父女倆抱著一把琴回來了。

    李純鈞懶洋洋的瞥了一眼，沒出聲。顧湛將琴擺好，焚香之後開始給海棠講樂理。

    李純鈞聽的雲裏霧裏，海棠倒是越聽越興奮，最後終於上手了。

    顧湛博學多識，琴棋書畫都算精通，論學識他絕對是真正的君子學問，奈何李純鈞是個膚淺的女人，對這些東西通通不感興趣，她當初看上的是顧湛的臉。

    說起來，顧湛一度覺得非常荒謬。當初顧湛自覺才華出眾，在東山書院也被許多先生和學生讚許，說他文章極佳，學識廣博。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娶的李純鈞，看上的不是他出眾的才華，而是他的臉。

    直到現在都是！

    顧湛高超的琴技，對李純鈞來說基本上是對牛彈琴，她不感興趣。

    簡而言之，牛嚼牡丹，顧湛是牡丹，李純鈞還是牛。

    可惜顧湛不敢跟李純鈞說這話，不然晚上連床都沒得睡了。

    現在顧湛終於找到了一個小知己，心中十分高興，想著一定要把海棠教導成真正的淑女，教她彈琴作畫練字下棋。

    一想到這裏，顧湛的興奮勁兒就上來了，認真教著海棠。海棠也真是個沉得住氣的孩子，一學就是一個多時辰還舍不得放下。

    顧湛怕她累著，道，“好了，明日再學，阿爹給海棠請一位先生。”

    海棠抱著他的手，“我想阿爹教我。”

    “阿爹有空的時候就教我們海棠，好不好？”顧湛在小姑娘臉上親了一口。

    “那好吧，”海棠道，“我去看阿娘。”

    她跳起來跑過去一看，李純鈞臉上捂著本書，睡著了。顧湛真心服氣，滿院子飄著琴音，她還睡得著，真是心大。

    他吩咐丹娘取了毯子，給李純鈞蓋上，又帶著海棠教她識字去了。

    三歲多的孩子，已經到了開蒙的年紀，顧湛把自己認識的人通通拎出來想了一遍，兩個孩子的學習是耽擱不得的，得找個合適的先生過來教他們讀書識字。

    客人上門，李純鈞不得不爬起來。

    李純鈞的表嫂周靈意，她帶了長子過來，小兒子才五個月，沒有帶過來。

    陸南雁也帶了個小丫頭過來，才兩歲多，圓滾滾的十分可愛。當初薛老將軍的孫子薛嘉聽說家裏要給他和李純鈞說親，第二天就借著遊學的借口跑了，在江南那邊邂逅陸南雁，一見鍾情。

    陸家當時走的匆忙，陸南雁和薛嘉彼此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便斷了聯係，三年前，薛嘉終於歸來，有情人終成眷屬。

    李純鈞一看是她們兩個，那點兒困意煙消雲散，馬上讓侍女準備東西招待她們。

    “哎喲，我看咱們三個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太子殿下和純鈞姐姐團聚的好時候。”陸南雁嫁了心儀的人，薛家長輩又是極好的人，少有爭端，她也越發活潑起來。

    顧湛笑道，“你們說話，我帶幾個孩子出玩兒。”

    說完，他領著三隻搖搖晃晃的小鴨子去旁邊玩了，不打擾她們說話。

    “太子可真好呢，姐姐太有福氣了。”陸南雁朝她挑眉。

    李純鈞笑道，“你個欠打的，你家那個不好？當初以為你看上哪個了，整日裏愁眉苦臉的，原來是薛翁家中那個啊，早告訴我的話，我當時就把他想從南邊給你綁回來了。”

    “姐姐饒我，”陸南雁咯咯笑道，“我也沒想到呀，說起來今日出門來看你，那呆子還讓我仔細點看著兒子，說不要給你們家海棠欺負了，說純鈞姐姐小時候總打他。”

    周靈意拍拍她，“你好歹穩重些，日後可是當家媳婦兒。”

    陸南雁擺手，“哎，在外麵裝模作樣的，在純鈞姐這裏好容易能隨便點兒，靈意你也是，老板著張臉，我看你兒子都要給你嚇著了。”

    李純鈞道，“盛京又興什麽風氣了，要勞你裝模作樣？”

    “這倒沒有。”陸南雁說。

    周靈意聽出她話外餘音，道，“恭王殿下的側妃娘娘謝氏，在姐姐走的那年出家去了，說是自己被人玷辱，愧對恭王殿下。”

    “實際上盛京私下裏都傳呢，說是謝家發覺恭王府失勢，沒機會再進一步，便舍了她，不知道是真是假，”陸南雁接話，“她出家了更好，多讀了幾本女則，就敢給天下的女子定規矩，心思真是不小。”

    李純鈞默然聽著，盛京城四年間的大事小事，都被兩個人說了個遍。尤其周靈意懂李純鈞的心思，她懶得與世家貴婦們打交道，但是有些事情，又得通過世家貴婦的嘴去了解或者傳話，便說的更多了。

    那邊，顧湛帶著四個孩子玩兒，頗有些力不從心。

    海棠和薛家小姑娘還好，都是小女孩，也不鬧騰，坐起一起嘰嘰咕咕的不知道說什麽。

    李飛景和俞家這小男孩兩個精力旺盛，滿院子亂跑，顧湛看著都累，於是跟兩個小姑娘坐在一起，讓大寶跟倆男孩子一起去玩了。

    夫人在與好友說話，他在這裏看孩子。顧湛心想要是十年後他能夠過這樣閑暇的日子這不可能可他希望，至少不必像現在這樣，每日爭來鬥去，辦一點小事都要他耗費心力，至少能夠讓朝局穩定，結束黨爭局麵。

    太子不好當啊，顧湛揉揉眉心。

    時光轉瞬，半月已過。李純鈞在盛京的日子過得太平順遂，明麵上也沒人找她的麻煩，至於旁人愛說什麽她也管不著，反正她現在的名聲，牽連不到顧湛，畢竟她不是太子妃。

    顧湛的日子少不了忙碌，邱閣老已經亮劍，顧湛必須接招並且還擊。

    邱家大公子的長子，今年剛滿十四，前天給二皇子當伴讀去了。此事一出，韓皇後非常高興，對自己的兒子寄予厚望，希望他借著邱家的勢力與顧湛一爭。

    這幾年來，大家好像都忘了皇帝除了顧湛還有一溜兒子了，而且老二和老三已經不小了，到了可以入朝的地步。

    這也不怪眾位大臣，先帝一登基，隻留下長子，然後就把滿十六的兒子全部打發到外麵去了，等他死了都沒回去。

    至於恭王，他似乎連皇位的邊緣都未觸及，因為皇帝隻愛他親娘萬貴妃，他隻是順帶的。

    新帝的兒子裏，太子乃精才絕豔之輩，深得先帝厚愛，女兒三歲已經封了嘉海公主，一時間，大夥兒也沒想起來要扶持其他皇子與他爭鬥。

    邱閣老一出手，就給了顧湛一個高招。好啊，你不聽我的是吧，那我也不跟你一夥兒了，我重新扶一個上去，看到時候誰先哭！

    先哭的不是顧湛，也不是邱閣老，是二皇子，因為他遇上了李純鈞。

    李純鈞帶著倆孩子出去玩兒，中午在摘星樓吃飯。

    結果吃到一半，下麵就鬧起來了。摘星樓的天字一號是從來不讓外人進去的，可是幾個少年不知道想什麽，非要用這一間，還把家裏人都抬出來了。

    二皇子今年十七，被人眾星捧月一般圍在中間，從頭到尾都不說話，但是他眼中的驕傲遮掩不住，甚至對那個“天字一號”有著非同一般的渴望。

    關山月攔在他們前麵，旁人的人上去勸阻，怕他跟這群紈絝起爭執，最後鬧得摘星樓關了門。

    吵嚷不停，海棠道，“阿娘，他們太吵了。”

    李飛景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昂著脖子跳起來，把袖子一擼，活像個小土匪，“阿娘，我去打他們。”

    李純鈞瞪他一眼，“坐好，看著妹妹。”

    李飛景訕訕，不敢跟他娘叫板，乖乖地坐在妹妹身邊，“妹妹想吃什麽呀？”

    “吃糕糕，紅的那個。”海棠指著紅豆糕，小土匪拿起糕點喂給妹妹吃。

    雖然李飛景咋咋呼呼看著挺厲害的，其實特別好騙，但是海棠就不一樣了，她逮著哪個都能指使，小小年紀心機了得。別人家的姑娘明明這個年紀都是小傻子來著，為什麽她生的就這樣，一定是隨她爹！

    李純鈞推開門，看見少年們已經湧上樓梯，她將門一關，“哪個擾我清淨？”

    少年們往上一看，喲嗬，竟然是個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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