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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純鈞和顧湛的矛盾還在繼續，跟海棠說的話不是假的，但是他們吵架的根源問題還沒有解決。

    李純鈞給崔皇後上過香之後，便領著飛景離開，留下顧湛和海棠在裏麵。這是海棠第一次祭拜祖母，由父親帶著更正式些，這是規矩。

    邱老夫人特地派兒媳婦過來，請李純鈞過去說話，至於說什麽，肯定不是好話。

    李純鈞沒到，潯娘借口身體不舒服溜走了。邱老夫人十分不滿，李純鈞喜歡潯娘，隔三差五還托人給她送點好玩意兒，老夫人本來想借著孫女開場，麵子上好看些，結果被潯娘跑了。

    邱老夫人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李純鈞，鎮北將軍？李二姑娘？都夠別扭的，這麽大年紀了，還叫姑娘。

    最後邱老夫人隻能稱她二姑娘，她不知道，二姑娘是北境將士和百姓對李純鈞的敬稱。

    “二姑娘，殿下不在嗎？”吳欣蝶連羞帶怯，突然插話。

    李純鈞看向邱老夫人，麵色凝重道，“這是哪家的姑娘，老夫人，我記著邱家隻有潯娘最小？”

    邱老夫人厲色道，“欣蝶退下，長輩說話，沒有你插嘴的道理。”

    “二姑娘見諒，欣蝶是東南福江郡太守家的姑娘，剛剛入京，不懂事。”邱家大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說。

    爭奪相位的吳喜光，李純鈞心想，看來邱閣老和他的學生麵和心不和啊，放這麽個丫頭片子出來，吳喜光能把滿盛京的人都得罪了，這是要架空他吧，邱家玩弄手段，李純鈞望塵莫及。

    太陰損了，拿一個封疆大吏的前途開玩笑，李純鈞覺得不好。

    章邯雖然在她手上，但她真心敬佩章粱的人品德行，絕不會用人家的兒子威脅他，這不合李純鈞的心意。

    “是，小姑娘人不大，膽子倒是大，”李純鈞笑著說，“不過太子的殿下，我是不能說的。”

    李純鈞決定挖邱家的牆腳，“邱老夫人介意我請欣蝶姑娘去喝杯茶水嗎？”

    邱老夫人不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隻是心中驚詫，李純鈞和顧湛的關係難道並非外人看到的這樣，難道早已名存實亡也是，顧湛後院裏起碼有八個家裏頭在盛京叫的上名的女子，顧湛一個男人，李純鈞能將他怎麽樣，難道還能真的放棄女兒跟他不再往來？

    邱老夫人豁然開朗，看來是她們高估了李純鈞，什麽四年相守，就是個笑話，到底輸給皇權。

    邱老夫人拒絕她的提議，李純鈞不過提一句罷了，吳欣蝶著急地看著她們，卻不敢插話，邱老夫人實在嚇人。

    “告辭。”李純鈞起身，指著吳欣蝶讓她送。這個不能推拒，吳欣蝶立即跟上，咬著嘴唇連羞帶怯。

    “二姑娘，你”

    李純鈞開門見山，“有些事情，你說不算，你父親說才算，明白嗎，小姑娘？”

    吳欣蝶思索片刻，露出嬌羞的笑容，道，“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明白。於是吳欣蝶一溜煙兒似的走了，腳步帶飄。

    李純鈞心裏歎氣，小姑娘都愛做夢啊。可她這個正兒八經的顧湛的心上人，好似有些不稱職，掛心他總掛不了幾日，從來是人在盛京，心在北方。

    “阿暖？”顧湛獨自過來，“怎麽站這兒。”

    “海棠呢？”

    “找她的蓮生哥哥去了，”顧湛無奈又好笑，“我剛剛問她有多少哥哥，她把你挑的那些個少年裏長得白淨的全都數過一遍，最後還特別可惜地說，那個叫大永的，學識最好，可是太黑太壯了，怎麽這點毛病都隨你！”

    李純鈞聞言大笑，站在蓮池邊上前仰後合，“是我親生的呀。”

    顧湛非常鬱悶，“這不行啊，得教一教才好，不然以後以貌取人怎麽辦？”

    “連長相都不喜歡，還談別的做什麽，大了就好。”李純鈞堅持己見，要是不看長相，她早就把自己嫁了，還輪得到顧湛。

    顧湛好像聽到她的心裏話，看她的眼神帶著探究和審視，又有點少年的跳脫，欲語還休。昨夜的醋勁兒翻上來，他上去拉著李純鈞的手，狠狠咬上去。

    李純鈞疼得縮了下肩膀，用腳背踢踢他，“疼，青天白日的，還在佛堂前，鬧什麽。”

    “你說我鬧什麽？”顧湛低聲說，“我敢跟二姑娘鬧嗎！”

    顧湛就氣李純鈞這樣子，不管誰對誰錯，她都能完完全全地把自己擇出去，所有的錯都是別人的，她就若無其事。

    “你怎麽”顧湛不知道該說什麽，但他就是生氣，氣李純鈞，四年前她飄著，四年後她飄得越高。

    當年好不容易把人拽下來，現在又是若即若離，可把顧湛氣死了。

    “先帝明旨，不許你做太子妃，我不可能與滿朝文武相抗。”顧湛認真說道。

    李純鈞被戳到痛處，冷笑道，“我死了要葬在北境，你們顧家的皇陵，誰他娘的愛進去誰進去，聶嬰也好，你表妹也好，剛剛那個吳欣蝶也罷，你還知道我當不了太子妃啊！”

    顧湛就知道，她不可能像看起來那麽冷靜，她隻是隱忍不言，要不是因為昨夜她死活不肯叫出那句“相公”，連顧湛都沒有太過注意。

    這是他的疏忽，“阿暖，先帝明旨你不能當太子妃，可沒說你不能當皇後。”

    李純鈞一肚子的火氣，惡聲惡氣道，“我不當！”

    “這話你得收回去。”顧湛握著她的手腕。

    李純鈞這才反應過來，“你鑽這空子，滿朝文武得跪死在你麵前，我非得成了禍國殃民的妺喜和妲己不可！”

    顧湛知道她嘴硬，道，“怎麽能折騰成現在這樣，我要是今天不說這話，你是不是又想走了。”

    李純鈞道，“確實想走，盛京有我爹，我想去蜀中。”

    “不該到今天這個地步，”顧湛把人拉著，“咱們去求個姻緣簽。”

    據說明德寺的姻緣簽非常靈，李純鈞拒絕得極為堅定，“我不信神佛，我不去。”

    顧湛看她不為所動，於是放棄，“那就不去，反正我們的姻緣不需要神佛來證。”

    “顧湛你真的甘心嗎？”李純鈞道，“隻要你妥協，皇位唾手可得，不必耗盡心力。”

    “然後和三宮六院一起醉生夢死，被大臣操縱，連睡誰的床都要被他們知道，讓誰生孩子也要聽他們的，”顧湛眼神中滿是桀驁和嘲諷，“你總是不信我，阿暖，其實四年前你可以不走，你一聲不吭你就走了，你差點把命丟了的時候我不知道，你生海棠難產我也不知道，阿暖，你為什麽懷疑我，告訴我。”

    李純鈞想了想，說，“因為對手太多，你走的太慢，我至今不知，你有什麽籌碼和那群老狐狸廝殺。”

    “不是，”顧湛看著她的眼睛，“你大概覺得我難以掌控是不是，你不知道我想要什麽，我在幹什麽，我要怎麽給頭上的人送葬，四年前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你是在害怕，害怕賠了夫人又折兵。”

    李純鈞隻覺得自己沉重的心思被人撕開一道口子，扔在太陽底下，她有點難堪，但這個畢竟是顧湛，她的心上人。

    “有些話不必說的這麽清楚。”

    “我敢嗎，啊？！”顧湛咬牙道，他要是不說，這女人就當做不知道。

    李純鈞用眼梢瞥他一眼，然後看著蓮池，勾起唇角，“太子，你完了。”

    顧湛不解，“什麽？”

    “四年前你還年輕，咱們倆的感情也是因我而起，我擔全責，給你選擇的機會，你既然想好了，那就要做好準備，我有自己的事情，甚至那些事情和朝廷有矛盾，但我不會放手，我還是會我行我素，有些事情不跟你商量，隻給你結果，你也可以這樣。”李純鈞道。

    “這不行。”

    “顧湛，你當我眼瞎嗎，你戀我不假，你想折了我關在籠子裏這也不假，是吧？”

    永遠不要低估男人的占有欲和控製欲，這和他們的愛意不矛盾，越愛越要占有對方的全部。

    話本子裏的放你自由那就是笑話，李純鈞要是現在放下手裏的事情，顧湛就能畫地為牢，她連逃離的機會都沒有，這不是李純鈞想要的，但這是顧湛想給她的。

    愛本來就是矛盾的，李純鈞願意為顧湛犧牲，但是她希望自己永遠都是李純鈞。

    顧湛沉默，他確實有這個想法，並且打算付諸實踐，他要李純鈞陪在他身邊，給她自由，她就會飛走，無法控製。

    “我們各退一步，顧湛，不然這日子恐怕是過不下去了。”李純鈞撕開溫柔的外表，露出她依舊冷硬強勢的內裏。

    “阿暖，我該怎麽辦？”

    “現在不好嗎？”李純鈞反問。

    “不好，你還不是我的。”顧湛直勾勾地盯著她，目光之中如有烈火燃燒。

    李純鈞也看著顧湛，伸手在他手臂上捏了捏，“將軍府校場的人，都歸你管，別這樣，我也隻喜歡你一個，你知道這不是假話，明年不是還要給海棠生弟弟嗎。”

    顧湛知道自己在恐慌什麽，她的妻子總是如隔雲端，盡管他們相愛，這真奇怪，該怎麽辦呢。

    李純鈞卻並不擔心什麽，她讓顧湛覺得她隨時可以抽身離開，其實不然，開弓沒有回頭箭。

    “顧郎，我哪裏讓你害怕了嗎？”李純鈞誠懇地問他。

    顧湛笑著搖頭，“是我患得患失，我讓你信我，可我都不信你。”

    “沒關係，因為太子妃的事情，我不痛快，因而故意吊著你，”她依偎在顧湛懷裏，“打敗我們的不是外人，是互不信任。”

    “是”

    “昨天看的話本子說的，很有道理啊。”

    顧湛，“是。”

    李純鈞伏在他懷裏大笑起來，又說，“別把我關起來，我在韓皇後那裏殺人，旁人看到我心狠手辣，其實我是被逼無奈，哥哥說我想問題的時候像男人，不太能理解後院女子七拐八拐的心思，我不是她們的對手，所以才殺人震懾，別那樣好不好？”

    “好。”顧湛啞著嗓子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這場爭論總算暫時落下帷幕。

    但顧湛知道沒完，他們之間，勝負未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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