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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棠一把鼻涕一把淚，拉著蓮生的手不肯走，“阿娘，我要蓮生哥哥，我不回去。”

    李純鈞板著臉，想把閨女直接拎著走，回去再哄。但是顧湛不肯，他唯恐嚇到自己的小心肝，好言好語，哄來哄去卻哄不下來。

    海棠抱著蓮生的腿抽抽嗒嗒，低著頭委屈得不得了，李純鈞的火氣就上來了，她在北境寵著海棠的時間可沒見她這麽無理取鬧！

    “海棠！”李純鈞斥道。

    顧湛一聽急了，“不行就留兩天吧。”

    “怎麽留，讓皇後知道，抱走怎麽辦？”李純鈞白他一眼，過去就要拎小丫頭的衣領。

    蓮生主動把海棠抱起來，“二姑娘不要生氣，有話好好說，海棠還小。”

    李純鈞氣死了，好像她是凶神惡煞一樣。

    顧湛拉著她說，“我把衛隊留一半，皇後也不能明搶是不是。”

    李純鈞瞪海棠一眼，海棠扭頭鑽進蓮生懷裏，勾著他脖子，氣的李純鈞罵道，“午間你生吞了秤砣嗎，還有你顧湛，她不懂事你不懂啊！”

    顧湛訕笑，“阿暖”

    “別叫我！今天她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李純鈞氣上心頭，就想揍這小丫頭片子。

    大人小孩兒都不說話，飛景拉著李純鈞的手，說，“阿娘，妹妹喜歡小兔子。”

    “海棠，你給阿爹說。”顧湛過去摸摸她的頭。

    “小兔子”海棠說了好一通幾個人才明白，蓮生救下一隻白兔，白兔前天生下一窩小兔子就死了，海棠今天過去看，就舍不下了，想照顧它們幾天。

    “阿暖，衛隊和侍女多留一些人，照顧海棠，讓她住兩天吧。”顧湛對她說。

    這個理由還算過關，李純鈞勉為其難，終於答應了。

    “蓮生，方丈，有勞你們照顧她。”李純鈞道。

    飛景道，“阿娘，我也～”

    “留下吧。”顧湛大方地揮手答應答應。

    蓮生於是一手拉一個小孩兒，“二姑娘，太子殿下請安心，除非您二位親自過來，明德寺不會將小公子和小公主交給任何人。”

    李純鈞擺擺手，“都是孽債，愛怎麽著怎麽著。”她管不了了，不管了，好人都讓他們給當了！

    “阿暖別生氣，咱們兩個回去。”顧湛拉著她的手說。李純鈞帶著兩個孩子回來，顧湛一直被他們包圍，他喜歡孩子，可有時候難免頭大，想和李純鈞單獨待在一起。

    李純鈞拍開他的手，不客氣地說，“回你的東宮去，我回衛國公府！”

    顧湛笑眯眯地追上去，“衛國公府也好，走吧，祖父還叫我有空常去看他呢。”

    蓮生看他們夫妻兩個還同往日一般，覺得十分高興，他年紀雖小，可盛京的貴婦們總喜歡同他抱怨些事情，家長裏短，夫妻不合，像太子和二姑娘這樣的夫妻實在少見。

    “蓮生哥哥，咱們去後山吧。”海棠道，她知道父母疼她，因此並不將母親的氣話放在心裏。

    小飛景跟在蓮生身後，足足喝了兩大罐醋，險些醋翻，好在同齡的小沙彌來找他玩兒，飛景很快就蹦噠的沒影兒了。

    顧湛和李純鈞暫時休戰，隻是到晚上休息時，李夫人愣是把顧湛攆了出去，隻說名不正言不順，顧湛沒辦法，隻能離開。

    李純鈞還算有點良心，親自把人送出去，邊走邊笑，“路上小心，不要給狼叼走了。”

    顧湛道，“這樣擔心不如跟我一起走。”

    李純鈞擺手，“好走不送，好容易不帶孩子，府上的人也歸你管，我在國公府多歇兩天，你有事無事都不要來擾我。”

    顧湛以為她還在生氣今天吵架一事，仔細看卻什麽也看不出來，叫他心中疑竇叢生，不免又發愁起來。

    接連兩天二人都未見麵，顧湛忙著，李純鈞不回府。第三天，李純鈞接到了張碩的帖子，逐月閣的詩會。

    李純鈞很是頭痛，但還是應下，早早過去了。

    逐月閣裏，張碩和衛箐正在等候，裏麵坐著的是，是衛先生。這般陣仗，讓李純鈞也嚴肅起來，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

    “衛先生，許久不見。”李純鈞朝他一拜，在他對麵坐下。

    衛先生還與前些年一樣，變化不大，神色依舊溫和平淡，李純鈞看著他，覺得燥熱的天氣都溫和下來。

    “純鈞方歸，太子行事大不如前。”衛先生開門見山。

    “這是好事，他不必著急，”李純鈞目光坦蕩，沒有半絲遮掩，“路還長，時間也夠久，韜光養晦並無不妥。”

    衛先生把玩著手裏的茶杯，“我同他多次說過此事，但太子從不細聽，純鈞甫一歸來，太子的手腕便立時溫和起來，半點不如從前激烈，純鈞，當年我便該先見你一回，不該讓你嫁給顧湛。”

    “這是先帝的旨意。”李純鈞的目光飄向窗外。

    “先帝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這道旨意。”衛先生直言。

    李純鈞低下頭，嘴角帶著一點笑意，“他老人家已經補救過了。”

    四人陷入沉默，張碩道，“二姑娘，您不該回來。”

    李純鈞反駁道，“我一個女人，總守著北境，你們心裏過意得去？”

    衛箐道，“二姑娘巾幗不讓須眉，鎮守北境四年，不曾有半點問題，您的才能，該放在北境才有用。”

    “做帝王就不能心有所愛了嗎？”李純鈞有點生氣，她皺眉道，“我難道是會禍國殃民的女子嗎，為何要為難我與顧湛，我不明白，你們總希望顧湛不是人，想把他推上風口浪尖，想讓他做千古一帝，這根本就是出自你們的私心，不是為了顧湛，也不是為了天下！”

    衛先生擱下茶杯，冷聲道，“你說什麽？”

    “二姑娘你不要胡說，我們何時有私心了！”張碩反駁道。

    李純鈞起身，居高臨下看著三人，“恕我直言，衛先生，您想要青史留名，您想要天下人的稱頌，說您教導出來一位優秀的帝王，您不想要嗎？”

    “您敢說名利於您如浮雲嗎？”

    “您敢說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顧湛嗎？”

    李純鈞推開窗戶，指著窗外，“這天下太平，難道真的需要我的顧湛忘情，需要我的顧湛拚命，他就算成為帝王，也得首先是個人，您三位，有拿我的顧湛當人看嗎。”

    李純鈞輕蔑地瞥過三人，“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衛先生怕什麽，我不明白，顧湛從未叫您失望吧，您為何如此？”

    “他是未來的帝王，滿朝文武對他寄予厚望！”衛箐首先反駁，“太子一心護著你，致使滿朝文武不滿，暗潮湧動，不知道？”

    李純鈞偏過頭，懶洋洋地說道，“如果你是說禦史台，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要在意一群酒囊飯袋的話。”

    她攤開手，“不如衛先生告訴我，我做錯什麽了，您告訴我，有則必改之。”

    衛先生頃刻間無言以對，李純鈞確實沒做錯什麽，甚至顧湛走到今天這一步，沒有她和衛國公府必定十分艱難。

    錯在哪裏，所有一切都是顧湛自願。

    “不必擔心我覬覦皇權，”李純鈞道，“顧湛是我的人，是我此生至愛，他要什麽，我當雙手奉上，除非他要我走，否則誰也不能逼迫於我。”

    張碩在這一瞬間覺得有些荒唐，這話要是顧湛說出來，不覺得奇怪，讓李純鈞來說，就十分詭異了。

    可不得不說，李純鈞有本事，她不比男子弱。

    敲門聲響起，衛先生叫人進來。

    海棠手裏捏著一塊點心進來，“阿娘，我回來了。”

    李純鈞露出笑容，把她摟在懷裏，吃了她送進嘴裏的點心，說，“給師祖和叔叔行禮。”

    海棠點頭，乖巧給衛先生行禮，雖然李純鈞是個麻煩，可海棠衛先生還是很疼愛的，當即摟著小丫頭逗她去了。

    李純鈞拍拍手，“有勞先生照顧海棠，我先走了。”

    她起身離開，衛先生也不再說什麽。張碩和衛箐想說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論起對顧湛好來，誰也比不過李純鈞。

    衛箐不死心地說了一句，“二姑娘，你該勸一勸顧湛，叫他雨露均沾才好！”

    李純鈞淡淡地瞥他下半身一眼，旋即收回目光，低聲說，“自己都不夠用，還要讓給別人？我瘋了嗎？”

    衛箐一張嘴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劇烈的疼痛蔓延開來，但這不算什麽，李純鈞這句話才是真真嚇到了他。

    這是女人該說的話嗎！

    逐月閣迎來了三個月來第一次的熱鬧景象，姑娘小夥子們雖著素色，但也精心打扮過，為了在今日的詩會出頭。

    連東宮後院裏的女人們都放出來了四五個，都是家裏親自去求的，顧湛雖然虧待了他們的女兒，但沒有虧待過這些家族，他們求了這件事情，顧湛便答應了。

    李純鈞沒有理人群裏的顧湛，而是朝俞九容走過去，顧湛笑的無奈，又沒辦法把她拖過來，總有一天要光明正大地在人前抱她，他想。

    俞九容朝她招手，手裏拎著大兒子，他張開嘴說了什麽，但是李純鈞沒有聽見。

    那一瞬間她覺得天旋地轉，四肢無力，眼前的人都倒轉過去，她沒有反應過來，覺得很奇怪，其實是她倒下了。

    顧湛看見李純鈞嘴角有黑色的血溢出來，逐月閣刹那間安靜下來，李純鈞終於發覺是自己倒下了。

    要死了嗎？她想，不應該啊。李純鈞異常冷靜，但顧湛已經瘋狂。

    他抱起李純鈞，吼著什麽，李純鈞聽不見，她對顧湛說，“完了，我死了你可怎麽辦？”

    顧湛沒有聽清楚，隻看見李純鈞的嘴在動，“你說什麽，哪裏疼，阿暖！”

    恍惚之間，李純鈞不得已閉上了眼睛，陷入無邊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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