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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山月衝上去，一把推開慌亂的顧湛，將她抱進內室，衝鳳歌喊道，“去國公府請軍醫！”

    不等他說完，章邯已經沒影了。李純鈞的一批手下，在這場猝不及防的變故中最先冷靜下來。

    鳳歌深吸一口氣，壓下滿腔怒火和不安，挾顧湛起身，在他耳邊道，“殿下你冷靜點，凶手還沒找到！”

    顧湛急促地喘息，眼圈通紅，握著鳳歌的手腕方才站穩，他從來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李純鈞不止一次遇到危險，但那些事情沒有在顧湛眼前發生，她總是平安歸來，這一次，顧湛來不及思考。

    他站穩，道，“封鎖摘星樓所在的長平街，今日到場眾人，一律留下不得離開。”

    東宮侍衛應聲進來，滿堂混亂之後，有人尖叫，“太子殿下怎能如此，我等與此事並無關係。”

    “沒關係就閉嘴！”俞九容回頭叫人踹倒在地。

    顧湛鋒利的眼神割過眾人，語氣輕飄飄的好似沒有實質，“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堂上即刻安靜下來，太子大概已經瘋了。聶嬰看見他眼中有淚，心裏想，今日李純鈞死在這裏最好，她不死，她永無出頭之日。

    “阿爹”海棠和飛景兩個孩子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海棠害怕抱著顧湛的腿哭嚎起來，飛景是男孩子，他不能哭。

    俞九容上前抱過來兩個孩子，“殿下，我叫內子看著海棠和飛景，放心。”

    “多謝表哥，”顧湛蹲下來摸摸把海棠和飛景摟在懷裏，“別怕。”

    海棠被俞九容抱走，啼哭不止，飛景和俞九容的兒子，兩個小哥哥一起哄她，這才好一點。

    室內，關山月給李純鈞灌水，她早上用過的東西都已經吐出來，但依舊臉色蒼灰。顧湛扶著門框，嘴唇哆嗦，他看不得李純鈞這個模樣。

    很快，宮中太醫，盛京名醫，衛國公府府醫，都聚在摘星樓，卻沒人能查出李純鈞到底身中何毒，隻能勉強吊著她的性命，不至於立刻死去。

    李夫人衝進摘星樓，衝顧湛哭喊道，“我們阿暖是上輩子欠你的嗎，當年為你苦守北境四年，現在又要替你去死，你們顧家，你們顧家真是好狠的心啊！”

    李素眼睛發紅，把李夫人按在懷裏，“太子殿下，怎麽回事？”

    被李夫人一哭喊，顧湛像是兜頭被澆了一盆冰水，“我進宮一趟！”

    李素拽著他的袖子，麵露威脅，“看在阿暖喜歡你的份上，我一向不插手朝中事務，可是我們家阿暖這回要是有什麽不好，顧湛啊，她那麽喜歡你，必定舍不下你就得，你就準備好去陪她吧。”

    這是要殺他！顧湛沒想到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對兒女也好似漠不關心的嶽父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李素的視線，讓顧湛硬生生打了個寒噤，他點點頭，“阿暖不會有事，如果有，我去陪她。”

    “嶽父大人，審一審太醫院院正罷。”顧湛說完，匆忙離開。

    李素久經沙場，身上那股濃重的肅殺之氣在這裏毫無收斂地釋放出來，叫人心驚膽寒。他也沒有遮掩，剛剛的話聲音不低，在一旁的衛先生都聽到了。

    “衛國公，此番出事，並非太子之意，你如此威脅，實屬大逆不道。”

    李素抿唇不語，李夫人壓下哭聲，說，“我們李家心肝的丫頭，沒有死在北境沙場，反正在這太平安康的盛京城身中劇毒，生死一線，衛先生大概不明白我們這為人父母的心情，大逆不道都是輕的。”

    衛先生總算知道李純鈞說話的口氣是跟誰學來的，但是想到人家的掌上明珠生死不明，衛先生不好再說什麽。

    李家不是沒有大逆不道的本事，隻是沒有大逆不道的心思而已，可是這次不一樣。李純鈞能中毒，那麽李家所有的人，都置身在危險之中。

    顧湛一路狂奔入宮，直奔崔太後宮中。盛京城中的消息傳得極快，崔太後已經知道了。

    “湛兒找本宮何事？”崔太後不打在意李純鈞的生死，死了就死了，反正天底下女人多的是，少她一個不少，多她一個心煩。

    “求皇祖母救純鈞。”顧湛聲音沙啞跪倒在地。

    太後趕緊叫人把他扶起來，讓他坐下，拍著顧湛的手，用帕子給他擦臉，“我的兒啊，皇祖母雖不喜李純鈞，卻也不可能要她的性命，祖母如何救她？”

    顧湛驚慌地抱著太後的手臂，道，“是先帝，一定是先帝留下的後手，沒人知道是什麽毒。”

    他顛三倒四地接著說，“先帝低估了李家，若純鈞死，李家會怎麽樣呢，求皇祖母您想一想，先帝往日可曾可曾用過什麽不好的東西，求您想一想。”

    太後一聽，“李家還敢謀反不成！”

    “李純鈞活著，與孫兒相戀，日後李家前途無量，可李純鈞若是不好，李家可以扶持恭王，可以扶持二皇子，三皇子，甚至可以效仿崔家送女子入宮生下皇子，皇祖母，為了顧家的天下，求您好好想一想，誰能與此事有關，求您了！”

    顧湛的眼淚落下來，崔太後滿臉急色，對嬤嬤道，“請蘇公公過來！”

    摘星樓，李純鈞依舊生死不明。一樓聚滿人群，各家能說上話的男人，都擠在樓下等著。

    他們不知道李純鈞到底能不能活，也不知道衛國公能做出什麽事情來，他現在看起來，已經和平日裏太不一樣。

    太醫院院正看著和嘉海公主坐在一起吃點心的孫兒，跌在地上，他到，“十五年前，先皇後崔氏死於此毒。”

    “先皇後不是死於難產嗎？”衛箐看著衛先生麵無人色，推他一把，“父親？”

    “你你仔細說。”衛先生又想起那個叫還叫崔檬的少女來，聰穎可愛，她是他的心上人呢。

    院正早聽過許多流言，說衛先生和先皇後不清不楚，看來並非空穴來風，他也不敢多想，忙說，“當初先皇後臨盆，都說是陛下那什麽，其實不是，先皇後身中劇毒，因此一屍兩命，而後被人瞞天過海，下官也是意外得知，國公爺，衛先生，饒下官一命。”

    “什麽毒？”李素問，他不關心崔皇後是怎麽死的，他要阿暖活著，李家走到現在這一步，要是連女兒的命都保不住，他還守什麽北境。

    “不知道，不知道啊。”院正一個勁兒地搖頭，沒有作假，他隻知道李純鈞的症狀和先皇後一樣。

    衛先生不慎將麵前的茶杯碰倒，也不顧什麽大逆不道，“先帝，必定是先帝所為。”

    堂中一片沉寂，無人敢語，誰敢劍指先帝，何況先帝已經進了皇陵，他還能爬出來毒死李純鈞不成。

    “二姑娘用了嘉海公主手上的點心，”張碩驟然想起什麽，驚呼道，“誰給嘉海公主的點心！”

    滿座皆靜，李素抬眸，吩咐身邊的人，“惠之，去審今日照顧海棠的人。”

    宮中，蘇公公一根白綾自盡，證明了他為先帝所做的事情。蘇公公從來沒有讓先帝失望過，這一次同樣，即使，先帝已經身亡。

    看到屍體的一瞬間，四下昏昧，暗無天日。崔太後鬆離開口氣，心中掠過一絲驚喜，可是看著雙目無神的顧湛，到底沒有上去勸解。

    左右李純鈞死定了，崔太後想，先帝一向心狠手辣，連萬貴妃都不肯放過，何況是擋了路的李純鈞呢。

    顧湛一言不發，沉默著趕回摘星樓。

    李素雷厲風行，短短不到三個時辰，盛京城中與先皇後之死有關的人，不論大小，全部被牽扯出來。

    崔植和衛先生相對而立，遲到十五年的真相令人觸目驚心。但沒有人再提起先帝，他已經死了，死無對證。

    “當年，”崔植倚在欄杆上，“當年該讓阿檬嫁給你，你那個婚約，沒有守著的必要。”

    “阿檬喜歡陛下，”衛先生淡淡地回道，“她不喜歡我。”衛先生比崔檬大了幾歲，算她半個老師，崔檬自幼受教，不可能對自己的老師有什麽綺思。

    崔植冷笑，“衛遠疾，你也是個沒用的東西！”

    衛先生不答，他該說什麽呢，他不知道，說什麽崔檬都聽不見，來不及，太晚了。不過說實在的，崔樺崔植兩兄弟更沒用。

    李純鈞在昏昧中睜開眼睛，鳳歌抓住機會給她灌藥，湯藥下去，李純鈞終於緩過這口氣，“顧湛呢？”

    “進宮了，”鳳歌回答，“二姑娘別說話，我已經派人去請嘉海縣那位神醫了”

    “跟顧湛說”李純鈞滿頭大汗，忍著劇烈的疼痛，“跟他說，邱家，借這個機會，清洗清洗盛京！”

    李純鈞到底是李純鈞，命懸一線還想著怎麽把別人拉下水。

    鳳歌心說我的姑奶奶啊，你知道現在是什麽狀況呢，“你放心，我知道，已經派人下手了，但凡看不順眼的，全部都拖下來了。”

    李純鈞努力保持清醒，“顧湛呢，顧湛哪兒去了，我要見他，讓他來見我！”

    “回來了，馬上就回來了，你等一等。”鳳歌安撫道。

    李純鈞臉色灰白，“來不及，你跟他說，不許跟任何人妥協，不許。”

    李素和衛先生一起進來，李純鈞模模糊糊看到父親，用盡力氣搖頭，“別”

    李素看到女兒殷切的眼神，心中抽痛，他走過去把李純鈞抱在懷裏，“好，我不為難他。”

    李純鈞點點頭，喉嚨上下動著，“顧湛呢？他哪裏去了！”她想見他，要是再也見不到了怎麽辦呢，要趕緊多看幾眼啊。

    “去找太子殿下！”李素朝門外大吼，怎麽到這個時候，還惦記著顧家！

    顧湛剛剛趕回摘星樓，李純鈞再一次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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