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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暖！”顧湛走得太快，撞到衛先生後走到了床邊，將李純鈞抱在懷裏，但懷裏的人臉色青灰，嘴唇發紫，讓顧湛想起臨死前的先帝，毫無生機。

    怎麽辦呢，怎麽辦！顧湛扭頭看著周圍的人，要是阿暖有事了可怎麽好，海棠和飛景怎麽辦。

    海棠一個小姑娘，人事不知，即便有那麽大的封地，也不見得能夠保住，交給嶽父嶽母帶回北境的話，養出來的性子像了純鈞，她又是哭一輩子命。

    顧湛摟緊李純鈞，看看周圍的人，誰能靠得住呢？哪一個能，連老師都覺得純鈞擋路了，為什麽，明明幫他最多卻不求回報的是李純鈞，他們憑什麽都不把她放在眼裏。

    他們算什麽東西，為什麽我的阿暖躺在這裏，他們卻在外麵好好的活著，說不定還在盼著我的阿暖去死，憑什麽呢。

    顧湛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要是阿暖有事，大家誰都別想好過！

    衛先生察覺到顧湛的不對勁兒，先帝往日給顧湛鋪路，並無差錯，可是這一次，他的棺材板怕是要壓不住了。

    鳳歌忍不住，道，“太子殿下，您把二姑娘放下，她不舒服。”

    顧湛抬頭看他一眼，把李純鈞放下，蓋上被子，將她鬢角的頭發整理好，頭也不回道，“諸位請出。”

    鳳歌道，“太子殿下，二姑娘有話”

    “我知道。”他道，李純鈞是什麽樣的人，顧湛當然知道，吃這麽大的虧，遭這麽大的罪，她必定要將在場與她過不去的人一起拖下水，顧湛深諳李純鈞之心，他正有此意。

    當然了，顧湛也是這麽想的，等待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啊，不拉著他們一起痛苦，怎麽好吧。

    俞九容在屋內走來走去，又生氣又難過。

    周靈意哄著海棠睡下，低聲說，“容哥，先坐下吧。”

    俞九容看著妻子，歎氣道，“唉，當初不該讓她任性胡來，哪怕不嫁人呢。”

    “事已至此，追悔莫及，你也冷靜些。”周靈意勸慰道，她早知道丈夫俞九容和李家兄妹的關係非同一般，這兩年表麵上聯係甚少，暗中卻不是這樣的。

    俞九容看著周靈意，心裏好受一些，道，“多虧有你。”

    “應該的。”周靈意淺笑，她扭頭看著窗外，這天要變了。

    外麵忽然響起桌椅凳子倒地的聲音，惹起一片騷亂，幾個年輕人被關得煩了，想要出去，結果跟守門的侍衛動起手來。

    東宮侍衛雖訓練有素，卻不敢下重手，今日皆是王公貴族，總不能得罪全盛京城，因而好一會兒才將人製住。

    門外，更是來了不少貴勳，家裏的小輩被太子扣在這裏，總得把人領回去才好。不過章邯和王惠之帶人守在門口，不論爵位官位大小，一律不許進去。

    聽到門裏打起來，門外立即有人帶頭鬧起來，邱閣老家中的長孫毫不示弱，“李純鈞生死不明，與我等何幹，難道是我等下的毒嗎，請太子殿下出來一敘，將無關的人放出來，東宮不能如此欺壓無辜！”

    “正是如此！”

    宋禦史滿頭大汗，忽然聽見兒子在樓上窗口喊他，“父親救我，東宮侍衛打人。”

    宋禦史一著急，喝道，“太子殿下要為一女子致大夏江山於不顧嗎！太子殿下三思啊！此等禍國殃民之女子，天不容也！”

    案件沒有查明，顧湛扣著人其實並不過分，隻不過有人看不慣李純鈞罷了。說真的，李純鈞擋了太多人的路，太子後院是其一，北方生意是其二。

    其一她斷了許多世族成為皇親國戚的路，世族要往上走，就得和皇族有關係，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陛下勢弱，他的其他兒子沒一個比得上顧湛，要想榮華富貴，還得得攀上太子這棵大樹，大家互惠互利，誰都好。

    可太子加冠之年，隻有李純鈞給他生了一個女兒，即使四年不見，也沒聽太子另有新寵，難道等到李純鈞生皇長孫嗎！這一次李純鈞沒有中毒，他們也預備好了計劃，一個不行還有一百個，總得要了李純鈞的命才好。

    其二就是北方的生意了，李純鈞太狠，她仗著李家和太子，不跟任何人合作，獨吞整個北方，甚至連蜀中也在她手中，如此野心勃勃，做得太絕。

    也是她自己找死，先帝在位的時候反複無常，死了倒是做了一回人事，許多人都這樣想。

    這些人裏，過來鬧事的人居多，和顧湛綁在一根繩子上的，沒人特地過來。太子不是濫殺之人，家裏的小輩關上一會兒也不算大事。

    顧湛推門出去，道，“鬧事的人，一律扔進刑部，生死不論。”

    侍衛得了話，當下便狠起來，衛先生怕真的生亂，勸道，“太子”

    顧湛揚手，看著他說，“老師，顧湛是個活生生的人，裏麵躺著的是我愛的女子，是我孩子的母親，你不要勸我，這話我就說一遍。”

    張碩生怕衛先生說出什麽讓他以大局為重的話來，當即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二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要辜負她對你的期望。”

    “多謝師兄。”言罷，顧湛走到門口，靜靜地看著聲勢浩大的一群人。

    “您要為天下百姓著想哪，殿下！殿下醒醒！”宋禦史跪伏在地，其他人順勢也跪下去了。

    顧湛心裏一陣惡心，天下，真是笑話，他們心裏的天下，隻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那麽大吧，哼，口口聲聲說著天下，這臉皮大概可以跟雲中城的城牆一分高下了，不要臉，但凡想著上位的世家勳貴，十個有八個都不知道臉皮是什麽東西。

    “聽說宋禦史昨日抬了第九房小妾，先帝三月重孝，今日才出，你可趕得好時候啊，”顧湛冷聲道，“楊尚書，你說，該當何罪？”

    眾人這才發現，跟他們一起來的刑部尚書楊護，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顧湛身側。

    老頭一撚胡子，高聲道，“此乃大不敬之罪，論罪當抄家，誅滿門。”

    顧湛側身，對章邯道，“宋禦史家在哪裏，你知道嗎？”

    章邯意會，立即帶人離開。

    從始至終，宋禦史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家裏妾室不少，可是他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昨天抬妾室呢，再者，這種消息怎麽會傳出去！

    “太子殿下，老臣不服！”宋禦史瞪大眼睛喊道，太子根本就是信口開河！

    可是顧湛信口開河又怎麽樣，姓宋的敢說李純鈞“禍國殃民”，難道就不是信口開河嗎！

    楊尚書冷笑一聲，“刑部大牢早已騰出空位等著宋禦史，如若不服，麵見先帝請罪去吧！”

    隨後，宋禦史被堵住了嘴拉走，不到半刻鍾的時間。楊尚書看著被綁走的宋胖子，隻覺得出了口惡氣，姓宋的依附邱家，整天胡說八道，早該弄死算了。

    宋禦史的目光落在邱家老大身上，忽然生出些絕望來，他和楊護有舊仇，落在他手裏，連全屍都保不住。

    邱家老大低調了這麽多年，看著自家的人被帶走，依舊保持冷靜。他知道，在場的人都知道，顧湛隻是隨口捏造了罪名而已，可誰也不能說什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不知道諸位還有什麽事情要問嗎？”顧湛道，“我沒什麽空。”

    一群鋸了嘴的葫蘆，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先說話，邱家長孫道，“太子殿下，犬子少不更事，下官實在擔心，想過來看看他，無意惹是生非。”

    顧湛道，“邱閣老是讓你來問候二姑娘的吧。”

    “不敢。”

    “昨日，本宮與吳喜光吳大人相談甚歡，敢問閣下，吳大人人品可信否？”顧湛問。

    這話是個陷阱，顧湛和吳喜光能談什麽，難道能談盛京城哪家的飯好吃嗎？當然不可能，邱老大清楚，吳喜光有能耐也有野心，並不十分聽話，隻是被邱家拿住了把柄而已。

    他要是說吳喜光人品可信，指不定吳喜光拿出了什麽證據來倒打邱家一耙，可是說他人品不可信，哼，不可信邱閣老死命將他往丞相的位置上推？

    “殿下慧眼，吳大人的人品德行，您看在眼裏。”

    顧湛揉揉眉心，“哦，那你是不清楚了？”

    顧湛不接他的茬兒，把球又踢回去，二人僵持不下，場麵十分難看。

    鳳歌匆匆過來，道，“殿下，給小公主點心的人找到了。”

    顧湛點頭，對還沒起來的眾人說道，“鎮北將軍李純鈞，鎮守北境多年，為大夏流血犧牲，絕沒有讓她含冤的道理;二來，她是嘉海公主的母親，與我皇族關係密切，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否則叫衛國公府寒心，叫被將士失望，絕沒有這個道理，誰敢鬧事楊尚書，刑部大獄多空幾個位子吧。”

    楊尚書連聲稱是，隻覺得揚眉吐氣。

    顧湛連敲帶打，這才進去。找到的東宮內侍意圖尋死，這會兒昏迷不醒，顧湛一看，估計審不出什麽來。

    沒人知道先帝到底給李純鈞準備了什麽毒藥，或者說，這毒藥沒有解藥，皇族要殺的人，難道還會準備解藥嗎。

    顧湛如今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嘉海縣的神醫身上先帝將海棠封為嘉海公主，就是讓他等著這一天嗎，先帝真是好算計，誰也算不過他！顧湛發誓，這輩子她都不敢忘了今天。

    他吩咐人去審問，然後再次走進李純鈞的房間，蹲在她床前。

    他想，盛京城裏，阿暖不喜歡的人這麽多，在她醒之前，要都想辦法攆走啊，不然她醒了肯定要發脾氣，不能讓她生氣，不能讓她失望，不能，不能。

    顧湛喃喃道，“阿暖，你不是喜歡聽我叫你姐姐嗎，你醒了我天天叫也是好的，不然你可聽不到啦。”

    “馬上中秋了，你不醒，我和海棠飛景跟誰團圓，我要怎麽跟海棠那個小哭包交代啊。”顧湛苦笑，海棠偏愛母親啊，他也偏愛阿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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