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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風雅，可惜我卻不懂，為何有的茶葉一文不值，有的茶卻價值千金，在我眼裏，不過都是泡水罷了。”

    齊王妃必定知道她有生意，或者說她知道東宮有門路，因而找上門來。但東宮不可能和齊王府做生意。

    在邱家的案子上，顧湛多方考慮，並不想牽扯過大。然而齊王為籠絡權勢人心，將不該扯進去的都扯進去了，鬧得滿城風雨，讓邱家事到如今都不能離開盛京，仍然處在風暴之中。

    更令東宮為難，惹來一片麻煩，顧湛還在收拾殘局。

    如今他又扭頭來找東宮，想談生意，真是白日做夢，盛京是什麽地方，想左右逢源的人永遠死的最慘。

    齊王妃聽懂了她的推脫，但現在齊王府需要能夠在盛京立足的倚仗。進獻美人給皇帝也遮不住他們已經分封出去的事實，不管是盛京世家，還是東宮太子，都不會容忍齊王府在盛京立足。

    他們威脅到了太子，更威脅到了世家。就像今日的崔逢月，世家一向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崔逢月敢咆哮齊王府，絕不是沒有倚仗，崔家不怕親王。

    可一旦齊王府在盛京站穩腳跟，名正言順，那世家就不得不考慮自身的地位了。皇族嘛，畢竟在名分上高過一截去，他們再攪和進盛京這趟渾水中，豈一個亂字了得。

    “二姑娘可知，太子殿下喜歡什麽茶葉？”齊王妃試探道。

    李純鈞拿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隨後道，“太子殿下的喜好，您可問不著我，我也跟誰說不清。”

    齊王妃沒有再多問，回京以來，她聽說了不少傳言，太子和李純鈞情深意重卻隻能隔牆相守，名不正言不順，想來李純鈞身在其中，容忍不少，看來這話不能多提，揭她的傷口。

    齊王妃跟她說了兩句閑話，於是便去招待其他客人，李純鈞頗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從前她還是瑛王妃的時候，也需要時常出門應酬，當時為了瑛王府和顧湛的前路，她從未給過任何人冷臉，也不從尷尬。但現在李純鈞坐在這裏都覺得尷尬非常，她不想和她們說金銀珠寶，也不想和她們交換什麽消息。

    她什麽都有，也什麽都知道，李純鈞那麽多人手，可不是白養的。

    東宮，歐陽賦正在說邱家的案子。

    “此案影響惡劣，本該嚴懲不貸，但幾位引退的重臣上書，說是邱閣老三朝重臣，功勳卓著，不能因為此事，便將他囚禁於監牢中，如此太過無情。”

    “看來牽扯到的人還沒全部理出來，”顧湛垂眸，“許攸，你說？”

    許攸道，“回殿下，不能再查了。”

    “歐陽先生呢？”顧湛又問。

    歐陽先生其實還想再查下去，盛京城的官場爛到了骨子裏，若不能刮骨療毒，將這棵巨樹的根徹底挖出來，是不會好的。

    “暫時壓下吧，崔家也不敢再查了。”歐陽賦長歎一聲，顧湛是個好太子，他已經盡力了。

    書房裏壓抑非常，連一向會說話的許攸都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大夏的律例擺在那裏，就像個玩笑。

    楊護心情沉重，他昨夜更正律例到了深夜，但涉及官員，世家貴族，皇族的部分卻始終沒有絲毫變動。

    顧湛先開口道，“歐陽先生準備上書吧。”

    歐陽賦點頭，“殿下再忍一忍罷。”他這話是說給顧湛的，也是說給自己的。

    顧湛頷首答應，想來這回崔家再讓小崔氏吹枕頭風也沒有用了，近來最受寵的可是那小畫眉。

    四人正商量事情，太後娘娘身邊的嬤嬤忽然來了，她帶著十幾張女子畫像。

    “太子殿下，老奴有禮，”嬤嬤拿出畫像說，“先帝臨去前，特意交代，您要早日生下皇長孫才是正經，這是太後娘娘給您挑的適齡女子，您且挑一挑，等明年六月，便準備成婚，老奴告退。”

    顧湛一個字都來不及說，嬤嬤風風火火就走了，留下幾個如花似玉的宮女。

    顧湛緊緊皺著眉頭，滿心厭煩，讓管家把人領走，然後對幾人道，“勞你們跟我去隔壁將軍府。”

    歐陽賦有點遲疑，顧湛道，“二姑娘今日去齊王府做客了，不在家。”

    許攸倒是會接話，“那倒是可惜了，二姑娘素日裏安排的酒菜都是極好的，今日沒有口福了。”

    楊護嘲諷道，“你可少吃點吧，看你那肚子，好似個懷胎八月的婦人，都快走不動道兒了。”

    許攸搖頭晃腦，“食色，性也，人生在世諸多辛苦，要是再不能多吃些好的，那就太苦了。”

    “殿下，你可管管他吧，”楊護朝顧湛喊道，“滿腦肥腸好似個貪官，看看禦史台的章大人，一看就是兩袖清風的好官。”

    “咱們彼此彼此，就不要和章大人分高下了，”許攸拍了拍自己肚子，歎息似的說，“章大人也吃的不少，他就是不長肉而已。”

    顧湛今天沒領著人翻牆，看看這三位，他覺得風險挺大，不冒這個險了。

    齊王府裏，李純鈞臉色鐵青，齊王妃尷尬非常，不知道該說什麽。

    “堂堂皇族貴胄，將前途托付給一個十來歲的寵兒，如此，我也是真真長了見識，”李純鈞起身，“告辭，不必送。”

    齊王妃提議，讓小畫眉給太子說幾句好聽話，以交換茶園的生意。這個提議真是但讓李純鈞覺得萬分膈應。

    堂堂朝廷大事，不讓滿朝文武來決斷，要一個小寵兒去吹皇帝的枕頭風來解決，真是令人心寒。

    李純鈞從來沒有這樣心寒過，顧湛要怎麽樣，才能肅清朝堂，才能讓盛京城從陰霾中蘇醒過來。

    “李二姑娘，世道如此，你難道是什麽好人，隻要那小玩意兒說一句話，說不定東宮太子妃的位置你都能得回來。”齊王妃追上來，抓著她的手腕說。

    李純鈞甩開她的手腕，“道不同不相為謀，齊王殿下和崔國公府倒是有得一比，不如你們坐下來談一談，多給陛下送些好的，想來就是要讓太子從東宮搬出來，也並非沒有可能。”

    齊王妃道，“二姑娘還是再考慮考慮吧，如此捷徑，不走可惜。”

    “有些玩意兒，沾上去就是一輩子，齊王府喜歡，自行去吧。”

    顧湛快步走出後花園，險些撞上，齊王世子抱著王孫，小王孫大喊，“那個妹妹呢？”

    李純鈞回頭看了一眼男孩兒，沒有說話。齊王孫在他懷裏掙紮，齊王世子沒辦法，隻能追上去，厚著臉皮道，“不知嘉海殿下今日可有空閑。”

    還沒有得到回答，李純鈞已經翻上上馬，拉著韁繩走了。

    小王孫道，“爹爹，我想去看嘉海妹妹。”

    “明日去。”齊王世子道。

    李純鈞前兩日聽顧湛說了，齊王孫並非嫡子，而是齊王世子自幼一起長大的通房丫頭生的。

    然而齊王妃要給他說親，就不能留下那個丫頭，於是趁著齊王世子出門，那丫頭被發賣到了青樓，那丫頭苦苦熬了幾日，被世子接了回去。

    齊王世子悔恨不迭，與父母翻臉，那丫頭抱著兒子整整三日，然後自縊身亡。

    之後，齊王世子便帶著兒子不撒手，至今不曾成婚，齊王已經有意廢掉他的世子之位了，正打算給皇帝上書。

    李純鈞生氣其實不是因為關心大夏，她隻是心疼自己的顧湛辛辛苦苦，都抵不過那幾句枕頭風。

    李純鈞回府，知道顧湛在書房，氣哼哼地便走了，侍女追不上她，來不及說那幾位大人也在。

    李純鈞抬腳踹開書房的門，氣上心頭沒看見歐陽賦等人，大喝道，“真是豈有此理，要我說，咱們還不如擁兵造反然後你去當皇帝好了，什麽齊王府，什麽崔家，什麽貴妃小畫眉，他娘的通通打死，再領兵南下跟顧澄一決生死，整日算計這個，算計那個幹一點正事前麵就有一群人擋路，江清屏至今還在大獄裏，齊王妃竟然敢用一個小戲子來威脅我，我日他”

    李純鈞最後那句話堵在嗓子眼裏，沒有罵出來，她看見了歐陽賦幾個人。

    顧湛有時候也聽她掀人家祖宗的棺材板，但這幾位大人是頭一次見，連許攸都不會說話了。

    顧湛端著茶杯已經走到她麵前，輕輕拍拍她的後背，“莫生氣了，廚房在熬羊肉湯，去吃一碗，咱們再說一決生死的事情，別氣了。”

    “我倒是不在乎，”李純鈞道，“你就辛苦了。”

    顧湛含笑，道，“那阿暖去廚房盯著好不好，許大人今早就開始念叨想喝酒吃肉，一會兒衛箐和張師兄也過來，有勞你了。”

    李純鈞拿過茶杯喝了一口，說，“你畢竟隻是太子，做決斷的還是皇帝陛下，諸位不要太樂觀，聽說陛下今日和齊王領著一整個戲班子聽戲去了，自求多福吧。”

    歐陽先生眼前一黑，他都想罵娘了。

    “齊王真是好本事，”歐陽先生道，“太後娘娘她”

    “陛下坐上皇位幾個月，已經發現那個位置的好處了。”許攸沉重道。

    “是啊，聽說齊王還承了工部的事情，要給陛下修個避暑山莊。”楊護歎了口氣。

    李純鈞拍拍顧湛的肩膀，開玩笑似的說，“考慮考慮我的意見吧。”

    顧湛好似對皇帝的荒唐視若無睹，道，“先準備吃午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餓著肚子說。”

    李純鈞擺手去備飯了。

    “殿下，不能坐以待斃，臣去聯合大臣，進諫陛下。”歐陽先生說道。

    “既然爛了，那就讓他爛到底。”顧湛背對眾人，眼底滿是陰霾。

    既然要亂，就要最亂，準備置之死地而後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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