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兄妹兮各有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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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星淵的腿最近好了很多,沒那麽疼了,心滿意足地靠在床上啃羊腿。宋秀過來看他,忍不住勸說,“老大,你怎麽又啃羊腿,這東西是發物,吃多了傷口長不好你後半輩子都瘸了。”

    李星淵混不在意,嘿嘿嘿嘿地笑起來,“這腿啊,斷個一條兩條都沒關係,隻要第三條好好的就成。”

    宋秀麵無表情地聽他說葷話,顯然已經習以為常。他扔了一個布口袋給他,道,“這是姑娘們給你送來的平安符,謔,這個守備家的姑娘從盛京求來的,要不要。”

    李星淵看都不看,“燒了吧,別傳出去壞了人姑娘的名聲。”

    宋秀處理這東西處理的多了,也就是跟他開兩句玩笑,把羊腿從他手裏拿過來,“別吃了,幾個月躺床上沒動彈,胖的跟二姑娘一樣。”

    李星淵抹了抹嘴,“老宋啊,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你對老二那點心思我可比誰都明白,也就老二那個傻妞整天勸你趕緊成親,太子殿下也是半拉瞎子。”

    宋秀臉色立刻變了,“大公子,這話可不能胡說八道。”

    宋秀是看著李純鈞長大的,小時候李純鈞管他叫哥,後來跟著別人管他叫秀兒,宋秀確實有這份心思,但他一直都清楚,他們不合適,他不是李純鈞的對手。

    李星淵擺手,“爺就是見不得你這副樣子,當初磨磨唧唧的,現在又扯不清楚,不像個男人。”

    宋秀拍開他的手,“行了,今天還出不出門。”

    “出出出,可憋死爺了,”李星淵長籲了口氣,“我娘啊,整天跟個十六七的小姑娘一樣,不知道深淺,就知道勸我成親生孩子,我敢嗎,好賴也是半個駙馬爺,成個屁的親呢,再說這生孩子,老二肚子裏這個要是長不大,我敢生嗎。”

    宋秀扶著他起來,李家的人,除了李夫人,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國公爺不是,這對兄妹就更不是了,一個個心深似海,目的卻差不多,隻希望對方過得好。

    “你給我安排姑娘沒有,從花間樓給我找幾個好姑娘過來,爺都要憋死了,”李星淵披上袍子,喋喋不休,“爺的姑娘們啊,不生孩子也好,要是生個閨女還好,跟海棠似的,又乖又漂亮,說話軟乎乎的,要是他娘的生個兒子還像我似的,嘿,老子得打斷他的腿哪。”

    宋秀心想你還知道公爺多年的願望終於實現了一回啊——李星淵這一回真的是腿給人打斷了。

    “直接去花間樓不成?”宋秀問道。

    “那是謝毅的地方,那孫子要是知道我過去,明天中午全北境都知道了,我娘還不得拿根繩子來找我,就去老二那個酒樓,讓他們給我兜著。”李星淵已經走到了外麵,他覺得今日風光甚好,天晴日暖。

    這廂李純鈞大著肚子,手腳照舊麻利得很,溜出去也沒人看見,她圍著披風在外麵愣了會兒,然後沿著街道慢慢忘前走,走到哪兒算哪兒,總之他不想待在家裏。

    畢竟有了八個月的身孕,她走了兩條街便覺得費力,於是決定去酒樓裏歇一歇。李純鈞摸了摸腰間的荷包,牌子銀子都帶好了。

    轉眼她到北境已經一年了,打仗沒打成,打仗是沒打成,別的事情也沒幹,肚子裏揣的這個倒是馬上就出來了,她是圖什麽呢。

    少年時代她可是發誓不做深閨婦人的,到底還是食言了,孩子一生就是兩個,以後還得進宮李純鈞慢悠悠地上了酒樓,坐的依舊是天字一號的雅間。

    “二姑娘想吃什麽?”掌櫃的聽說她過來,立刻扔下手裏的事情打算親自伺候。

    李純鈞隻客氣了兩句,便把人打發出去了,獨自一人枯坐窗邊,三月份的北境還是挺冷的,窗邊的冷風吹進來,嗆在她嘴裏,李純鈞才第一次感覺到今年的寒冷。

    從入冬以來,李純鈞就住進了金籠子裏,四季如春花好圓月的,她都忘了北境的冬天有多冷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一點都不好。

    “公爺七年不歸,如今回來,風采不減當年啊。”不知道是哪個喝高了,在下麵說起了李家的事情。

    李純鈞豎起耳朵聽著,李家一向在北境的風暴中心,被人當做談資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李家除了李星淵風流這一點能被指摘之外,其餘沒有什麽問題,也不會無緣無故地被人說不好聽的話。

    這次也是一樣。

    李純鈞聽那個男人把她爹從頭到尾誇了一遍,比如他壯懷激烈,鬥誌昂揚李純鈞從來沒看出來過;又比如沉穩嚴肅,冷靜自持,這倒是真的;又說他忠心耿耿,甚至沒有轉圜之心,過於死忠,擔心他日後再被朝廷構陷,因功高震主而死。

    然後她覺得好慌啊,連自己親爹都不認識了可怎麽辦呢。

    李純鈞想,她爹衛國公,甚至整個李家在北境的形象都是非常正麵的,第一忠心耿耿,第二能打仗,第三兩袖清風愛民如子,由此可見,李家從祖輩到他們這一代,沒一個愚忠的,都是心機滿滿,虧李純鈞年少無知的時候還覺得李家受了多大的委屈呢,都是假的。

    李純鈞的端著杯熱水,聽他們說的熱鬧。

    那漢子感慨似的歎了口氣,“我家妮兒啊,聽說大公子摔斷了腿,從廟裏邊兒求了十幾個平安符,求著人送到國公府去了,哎,這可怎麽辦呢,我今年正打算把她嫁出去呢。”

    另一個男人說,“我兒前些年聽說二姑娘在盛京嫁給了太子,整整哭了三天,然後去參軍了,現在跟著梁將軍呢,上回見了二姑娘一回,回來探親的時候跟我一說話,也跟個傻子一樣,此戰歸來,要趕緊讓他成親,我也想抱孫子了。”

    “也不知道這一仗什麽時候打完。”

    “我看這一回,殺不了呼延卓,收不回北慶山,這一仗停不下來。”

    李純鈞心想這話說的沒錯,看來北境的平民百姓對戰事都有一定的了解。

    顧湛幾杯酒下肚,喝的渾身暖乎乎的。老爺子正開心呢,結果兒媳婦就殺過去了,一把辛酸淚地指責道,“爹,您怎麽能喝酒呢,還喝這麽多!”

    李夫人是個孝順的,老爺子拿她當親生的閨女看,這些年兒媳婦看他看的緊,不然他指不定什麽時候早就咽氣了,一看李夫人這是要哭,沒馬上就開口認錯。

    “唉,兒媳婦啊,我們爺孫倆沒喝幾杯,你放心,爹身體好的很,一會兒回去就喝藥,絕對不會倒一半出去的,你看怎麽樣。”

    顧湛理虧,根本不敢說話,就跟個小媳婦似的坐在那兒等著挨訓。

    李夫人沒跟老爺子說話,看著顧湛道,“你回去看看阿暖吧,她睡了一個時辰,也沒人敢去瞧瞧,你先過去,她也該餓了。”

    顧湛馬上就出去,前腳出門後腳李夫人就在訓老爺子了,聽起來跟訓李星淵的時候沒什麽差。

    李夫人在李家這一大家子裏出淤泥而不染也不是沒有道理。

    顧湛一身酒氣,怕李純鈞生氣,還特地換了衣服,結果小心翼翼地進去,發現人不在。然後他問了家裏人,結果沒人知道李純鈞去哪兒了。

    顧湛當時就醒酒了,整個人腦袋就大了一圈,有點發懵。

    國公府的侍衛不多,還都是五大三粗的那種,聽說李純鈞不在,也沒人著急忙慌的,管家還勸顧湛,“二姑娘可能是出門去了,那麽大人丟不了。”

    然而顧湛想的是,李純鈞是不是被人綁走了,是不是遇到危險了,是不是呼延卓派人把她綁架了,打算威脅北境,要是衛國公真的被威脅了,會拿北境軍的命換李純鈞嗎?

    “派人出去找,她八個月的肚子,怎麽能在外麵轉悠。”顧湛對管家說。

    管家看他眼睛都紅了,說道,“是,馬上就派人過去,二姑娘說不定在聞雪樓,她以前就喜歡聽那兒的人說書。”

    管家話音未落,顧湛已經匆匆忙忙地走了。

    大夥兒都在想,八個月的肚子也不算什麽吧,他們家的婆娘生的那天還在家裏忙呢,也沒啥事情,這太子殿下真是矯情,還不讓二姑娘出門了,果然是盛京來的人,規矩大,聽說盛京的媳婦姑娘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怪不得二姑娘跟他吵架。

    聞雪樓。

    兄妹二人,一個懷胎八月,一個瘸著腿,相對無言。

    李星淵道,“老二啊,你家那個要是知道你不在,還不得瘋了,快回去,今天我就當沒看見你。”

    李純鈞道,“老大啊,你對美人真是情深義重,跟人家姑娘帶傷上陣,行不行。”

    二人對視,然後同時大笑起來,李星淵道,“我就覺得你該幹點什麽了,顧湛什麽毛病,想把你關起來養在籠子裏,養胎也不是這麽養的。”

    李純鈞笑道,“花間樓新來了一個塞外的美人,高鼻梁大眼睛的,個子也高,體力還好,會自己動,送給你了,悠著點兒吧。”

    李星淵一副被感動到的樣子,“妹妹啊!我的好妹妹!”

    “你還是早點回去吧,”李星淵正色道,“有話跟顧湛好好說,說不完你等哥好了去揍他,讀聖賢書長大的人,難免有那種唯我獨尊,想把自己女人拘起來的想法,想來他沒有惡意,你知道最近這個月你發瘋的那個勁兒,有時候你哥我都想給你兩個嘴巴子,你多虧了是我親生的妹兒。”

    李純鈞道,“哦,那我回去了,你慢慢玩小心腿。”

    不知道為何,李星淵從妹妹的提醒裏感覺到了深深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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