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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傍晚，林總管帶人來迎顧亭和海棠，李純鈞今天晚上不可能把她兒子一個人帶進宮裏，自然跟著一起去了。

    林總管喜愛顧亭，把他抱在懷裏，對李純鈞道，“二姑娘安心，奴婢會護著小公子的。”

    李純鈞道，“林總管辦事，我當然知道，可架不住有些人今天夜裏要發瘋的，我做母親的，總該再謹慎些。”

    “您說的對，”林總管笑眯眯地瞧著海棠，“嘉海殿下怎麽回來得這樣晚，是在外麵貪玩兒嗎？”

    海棠倚在李純鈞身上，道，“外麵好玩兒，林總管去過江南嗎，我明年還想去江南。”

    “明年你哪兒都別想去了，”李純鈞道，“在我身邊待著讀書。”

    “我不想讀書。”海棠倔強地說道。

    “不讀書你想幹什麽，當個睜眼瞎子。”李純鈞把海棠拎起來塞到馬車。

    林總管把顧亭還給她，等他們三人上了馬車，然後一起進宮了。

    盛京的冬日依舊冰冷無情，李純鈞心不在焉地靠在馬車上，顧亭在李純鈞臂彎裏亂動，他已經七個多月了，活潑得磨人。

    海棠擠在李純鈞懷裏撒嬌，“娘，你真的不讓我出去了？”

    “不行。”

    “阿爹不是在江南嗎，他會保護我的，”海棠摟著李純鈞的脖子，“讓我去吧娘，我在盛京要幹什麽呢，又沒人陪我玩兒。”

    “現在不行，過兩年才行，你還小。”李純鈞安慰地摸摸她的頭。

    海棠忽然大叫一聲，李純鈞一看，顧亭扯住了海棠頭上的絨花，順帶揪了一小把頭發，海棠疼的眼淚都下來了。

    顧亭聽見姐姐大叫，還當海棠跟他玩兒，笑起來越發開心了。

    李純鈞趕緊把顧亭的手撕下來，讓他躺在毯子上，顧亭把從海棠頭上撕下來的絨花塞進嘴裏，被李純鈞拍了一下，又叫起來。

    海棠委屈地趴在她娘懷裏，眼裏蓄滿了眼淚，李純鈞輕輕給她揉著頭皮，聽見小姑娘說，“阿娘，你為什麽要給我生個弟弟，我要妹妹，你看顧亭，整天欺負我！”

    顧亭最近淘起來連李純鈞都受不了，安撫她道，“好，過兩年就給你生妹妹，亭兒現在還小，你打不得他，等他大了，由著你收拾，阿娘不管。”

    海棠頓時不哭了，兩眼發光道，“真的嗎，我能打他？”

    “當然能。”

    “他們說”海棠趴在李純鈞耳邊，“說亭兒以後是要當皇帝的，你和阿爹有了他，最喜歡的就不是我了。”

    李純鈞抱緊了海棠，“誰跟你說的，別聽外麵的人亂說，你和顧亭，還有以後的妹妹，阿娘和阿爹一樣喜歡，你呀，以後要多管教顧亭，這樣他以後就聽你的話了是不是。”

    海棠原本就挺喜歡弟弟的，還不至於為了別人的話就真討厭顧亭了，她隻是擔心母親最喜歡的不是她了，男孩子能夠頂門立戶，她又不能。

    海棠看了一眼顧亭，顧亭躺在毯子上，朝姐姐笑起來，還把手裏的絨花給她看，露著兩顆小白牙，像個傻子似的。

    海棠哼了一聲，把顧亭扶起來，讓他做坐好了，然後對李純鈞說，“阿娘，你看他胖的，讓他少吃點。”

    李純鈞笑了笑沒說話，恨不得馬上把顧湛從江南拎回來，讓顧湛管教兩個孩子，她去江南和顧澄鬥法，帶孩子真是太苦了，天下第一苦啊。

    海棠在顧亭的小胖肚子上戳了一把，下馬車的時候終於開心了，隻是頭上的絨花壞了她不太高興。李純鈞把自己簪子上的珠花擰下來，戴在海棠頭上，把她哄高興了。

    李純鈞直接把顧亭裹在自己的袍子裏，一手拉著海棠，林總管也盡量帶著她走偏僻的小路，避開亂哄哄的人群。

    “二姑娘要見陛下嗎？”林總管問她。

    李純鈞搖搖頭，把顧亭交給他，“我怕氣著陛下了，就不進去了。”

    “那您在偏殿歇一會兒，奴婢帶公主和小公子進去。”林總管領著兩個孩子進了正殿，皇帝許久沒見顧亭，不說有多想念，心裏還是有點惦記的。

    他和崔檬就顧湛這麽一個兒子，到底是不一樣的。

    李純鈞坐在偏殿喝茶，皇帝已經顧亭抱在懷裏了，海棠有點像李純鈞，見人說人話，進了門小嘴就叨叨叨地沒停過，撒嬌賣癡的本事可厲害的很。

    “阿翁，亭兒可壞了，您看我的絨花，她都給我弄壞了，還拔我的頭發。”海棠氣鼓鼓地瞪著大眼睛，衝皇帝數落顧亭。

    皇帝不太會哄小姑娘，說道，“海棠別生氣，阿翁給你買新的。”

    海棠道，“好啊，阿翁可不許反悔。”

    “不反悔，放心吧。”皇帝揉揉海棠的頭發，其他幾個小孫女不是膽子小愛哭，就是嬌蠻胡鬧，沒一個比得上海棠，又聰明又活潑，還長了一張巧嘴，討人喜歡。

    小畫眉做內侍打扮，站在皇帝身後不遠處，他今日求了皇帝，想見一見太子殿下的一雙兒女，皇帝沒有為難他，很快就答應了。

    他也知道分寸，今天隻是看著，沒有靠近。他從來不碰皇族的這些孩子們，不然有什麽問題，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海棠發覺有人在看她，四下查找看見了小畫眉，她一時間沒有判斷出來這是個哥哥還是姐姐，但也乖巧地露出笑容。

    偏殿裏，太後派人過來請李純鈞過去。李純鈞沒有推辭，起身便過去了。她好幾年都沒有見過太後了，當初太後還是護著顧湛的，可但皇帝登基之後，崔家被壓的抬不起頭來，太後眼看母家一再凋零，哪裏還忍得住，早就翻臉無情了。

    太後老了，李純鈞覺得。不隻是外麵上的蒼老，她整個人的精神都非常不好，兩眼混沌，目光無神，看來就算熬到太後，後宮的日子也照樣是吃人的。

    “李二姑娘真是一等一的好本事哇。”太後陰沉著臉，對李純鈞說道。

    太後宮中冷冷清清的，今日宮宴，能進來的都是姓顧的人，沒有外人，連經常進宮陪著太後的崔家人都不在身邊。

    “終於生了兒子，最近瞧著得意得很哪。”崔太後讓她坐下，歎息一般地說。

    李純鈞道，“太後娘娘勞苦一生，好不容易坐上了這個位子，何不頤養天年，含飴弄孫，安樂度日，何必卷入如此令人厭煩的爭端。”

    崔太後驟然變了臉色，“哀家要做什麽，何時輪到你來說三道四了。”

    若非李純鈞，崔家何至於跟太子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她何苦一把年紀還要跟這些小輩爭來鬥去，如今看著她過得安樂，崔太後隻覺得自己胸口堵了一口惡氣。

    她惡狠狠地盯著李純鈞，胸口生起一陣恨意，李純鈞看著她的眼神，覺得不對勁，然後扭頭就要走，沒想到幾個嬤嬤馬上上來，把她圍住了。

    李純鈞回頭看著崔太後，崔太後在侍女的伺候下，喝了口茶，然後她摔了茶杯，道，“來人，去請皇帝和太醫過來，李氏給哀家投毒，該當何罪。”

    李純鈞心想，這可真是荒唐到家了。結果沒想到，太後說完這話，嘩啦吐出一口鮮血，好像連她自己的人都沒有預料到似的，嬤嬤們都叫起來了。

    李純鈞奪門要走，看見門外匆匆趕來的韓皇後和四公主，她回頭撥開身邊的老嬤嬤們，然後從懷裏掏出來一顆藥，塞進太後嘴裏讓她咽下去。

    今日真是下了血本了，崔家和韓皇後竟然聯手要把她弄死在這裏。

    李純鈞倒是沒預料到這個情況，她沒想到崔太後為了她這條小命，竟然肯放棄現在的榮華富貴，這不是殺敵一千，自損一千二嗎，盛京皇宮的女子們，果真毒辣。

    李純鈞把手帕浸到茶杯裏，然後把杯蓋和手帕一起塞進懷裏，等她做完這些，韓皇後終於進來了。

    她厭惡地看了李純鈞和崔太後一眼，然後撲到崔太後麵前哭起來，說什麽一定要捉拿凶手，為她報仇。

    內侍衝到皇帝麵前，“陛下，不好了，太後娘娘中毒了，那會兒隻有李二姑娘在場，您快過去看看吧！”

    林總管心裏咯噔一聲，馬上把顧亭抱穩再把海棠拉到自己身後。

    “怎麽回事，你說明白！”皇帝喊破了音，再怎麽不合，那都是他親娘啊。

    “您快去看看吧，一句兩句地也說不清！”林總管對皇帝說道。

    皇帝倉惶出去，林總管沒辦法，把顧亭塞給小畫眉，把海棠也交過去，“畫眉公子，把兩個孩子帶到您的住處去，有勞了。”

    小畫眉知道出大事了，道，“您放心，我這就走。”

    他抱一個拉一個，把隨侍的葉舟喊過來，商量著要怎麽回去。

    葉舟是個聰明的，她抱著顧亭道，“不能輕易出去，皇後和崔家的人都就等著要小公子的命呢。”

    “那怎麽辦？”小畫眉驚慌失措地拽著葉舟。

    海棠拉著他的衣袖，鎮定地說，“哥哥，你不要怕。”

    葉舟道，“小殿下，您在這裏等我，二姑娘安排了人在外麵呢，我先去找他們。”

    今天晚上，宋秀和關山月兩個人混在皇後守衛裏，聽說出事，便分頭行動了。關山月正在養心殿外等著呢，沒有皇帝的腰牌，沒人能進去。

    韓家的人自然能進去，關山月跟著韓皇後的侄子，也混進去了。

    “皇後娘娘說，要帶七公子和海棠公主去太後那邊，讓我等過來。”

    內侍手裏被塞了一裹銀子，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情，他將人領到殿中，卻發現人都沒影了。

    “沒有看見出去，還在這裏，快找！”

    “三爺，沒找到人！”

    “三爺，在這裏，這裏有人！”

    葉舟擋在門口，道，“你們不能進去！”

    韓三上去葉舟掀翻，推開了門，沒看見孩子，看見了美人。

    “韓三公子好大的膽子！”小畫眉把手邊的東西全部摔在地上，“你不知道我是什麽人嗎！”

    韓三嗤笑一聲，心想不就是個賣屁股的嗎。但他不敢說，皇帝他親爹死的時候，皇帝就寵著這個小美人了，直到現在還是盛寵不衰，沒必要得罪他。

    上次禦林軍中有人論他的是非，他給皇帝告了一狀，那些人全都免職獲罪了。

    “畫眉公子在此啊，韓某得罪了。”他親手關上門，小畫眉鬆了口氣。

    但門又開了，小畫眉狠狠把銅鏡砸到地上，韓三麵不改色地問道，“不知公子見過海棠公主和七公子嗎？”

    小畫眉抿著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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