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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湛看起來心平氣和，太後的死雖然在意料之外，但他承受得住。

    李純鈞發覺他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之後，便道，“今日這案子，我反正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怎麽辦。”

    顧湛道，“我也洗不清了。”

    “你人在江南，和你有什麽關係。”李純鈞道。

    “唉，”顧湛歎了口氣，手在李純鈞腰上上下摩挲，調侃道，“顧亭都八九個月了，你怎麽還是這麽”

    打從懷上顧亭起，李純鈞就沒有辦過太聰明的事情，沒想到顧亭這麽大了她還是個二愣子。

    後麵的話顧湛雖沒有說出來但李純鈞聽得懂，馬上就黑臉了，“你說什麽，好像不是你我能生出來顧亭一樣，我為什麽要生他，我是生出來好玩的嗎？”

    顧湛馬上把人按著，安慰道，“別氣，我跟你開玩笑呢。”

    “你少拿這個說事，我養兩個孩子夠費心了，還要跟什麽王妃，國公府夫人，侯府夫人，將軍夫人，對了還有他們家的小姐們打交道，這就算了，這是我分內的事情，我還要跟那幾位看我不順眼的官員們來往，我過得很容易嗎！”李純鈞一把將顧湛撂開。

    “你倒是好，你在江南天天有美人看，你還敢拿我說事！”李純鈞想起自己最近過得這麽苦，就想把顧湛幹翻，這小混賬還敢在她麵前說三道四，真是欠打。

    顧湛沒有反駁，乖乖受了李純鈞的苦水。他在江南也並不是很順手，顧湛對付盛京的人和事更得心應手，但身為男人，這些不如意不願意說給夫人聽，他隻要看到李純鈞和兩個孩子，什麽事情他都能做到。

    “是我的錯，我會提醒他們的，隻是那些個夫人小姐們，就辛苦你了，若是讓你做媒，你就挑好的可著自己的人安排。”

    李純鈞沒理他，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她當然可著便宜占了，絕不會讓自己吃虧。

    文武官員們深夜被喪鍾喚起，頂著鵝毛大雪，在大年初一天色還漆黑的時候，披著喪服進宮了。

    其中來的最快，人最多的是崔家。

    李純鈞在仁安宮的偏殿裏看雪，從窗口見到了崔家人。

    崔家兄弟二人隱忍不發，但崔家大公子和崔逢月兄妹瞥見李純鈞站在窗口，二話不說就衝過來了，大公子朝窗口道，“李純鈞，你逃不了，你必死無疑。”

    崔逢月恨恨地看著她，想說些狠話，想要太死，可她淚如雨下，泣不成聲，靠在她大哥肩膀上，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哭得十分傷心。

    隔著窗口，李純鈞不緊不慢地回道，“聽見了，誰害死了皇後娘娘，誰必死無疑。”她的目光落在崔家兄弟二人身上，露出一點詭秘的笑意，無端叫人心底發冷。

    她關上窗戶，進去坐下，顧湛還在裏間的軟榻上靠著，他不方便出去，便一直在此等候。

    這時候崔家和韓皇後等人都沒有注意到，一個昨夜沒了兩個孩子的人，還能站在窗口賞雪。

    大概是崔太後的死，足以致李純鈞於死地吧。

    李純鈞看了一眼正在看書的顧湛，心想，要是顧湛沒有回來，那今日她能贏嗎，一國太後，皇帝的生母喝下毒藥的時候，她就在旁邊，她能夠把自己擇出來嗎，她能夠保證兩個孩子好好的，不會遇到危險嗎。

    她坐的端端正正，兩隻手藏在廣袖裏相互摩挲，緊緊地盯著顧湛，會嗎？

    當然會贏。李純鈞的心漸漸冷硬起來，她怎麽會輸在這樣的陷害中，就算顧湛沒有回來也是一樣的。

    “怎麽了，瞧我做什麽。”顧湛抬頭看她。

    “你舅舅一家來了。”李純鈞隨口道。

    “來了，”顧湛合上書，說，“都來了嗎？”

    “我看都來了。”李純鈞想起方才那個架勢，來了幾十口人，上到崔家兄弟，下到繈褓幼兒。

    按著禮數不該來這麽多人的，但是皇帝陛下不是個非常講究的人，他們來就來吧，不是什麽大事。

    “正好，來了就不用回去了。”顧湛又翻開書，李純鈞仔細看他，從他身上沒有看到一點破綻，看來太後一走，他和崔家是一點情分都沒剩下了。

    崔家兄弟去看了太後的遺容，都覺得震驚非常，到底是用了什麽毒藥，崔太後才走了個把時辰，已經沒有人樣了，形容可怖，看著都叫他們驚恐。

    崔植還好，但是崔國公看了一眼就險些癱倒在地，他沒想到他們預先設計好的計劃，竟然讓崔太後死的如此慘烈。

    崔國公呆呆愣愣地跪在地上，驟然回想起往日的時光來。太後是他們的親姑姑，待他們二人甚至與對待親生兒子分別不大，多年來與崔家也並無分歧。

    就連這次如此危險的計劃，崔太後也是毫不猶豫便應允的，一想到這些，崔國公滿腹愧疚與悔恨，他扶著弟弟的胳膊，“老二，一定要，要”

    崔植點了點頭，滿目悲痛。他心中卻想，就算服下的不是劇毒，隻是普通毒藥，崔太後也沒有幾年好活了，要是真的為她老人家擔憂，當時就不應該同意這個計劃，現在出了事情，悔恨有什麽用。

    說的好聽了，是有情，說的不好聽了，那就是惺惺作態，愚不可及！崔家到了如此地步，竟然還感情用事，他這個哥哥，簡直成事不足！

    皇帝已經哭過一場，收起了眼淚。韓皇後侍奉一旁，給他遞了杯茶，但是皇帝沒接，就這麽坐在殿中，沒神了一樣。

    按理說，就算死了親娘，皇帝也不應該在這裏，他還要照樣去上朝的，可皇帝就待在這裏，哪兒都不去。

    崔家兄弟過來，他也隻是瞥了一眼，就沒有動作了。

    歐陽賦到了仁安宮中，看他這副失神的樣子，心裏又一次閃過失望之意，他提醒皇帝道，“陛下，該上朝了。”

    皇帝僵硬地擺擺手，再看看披麻戴孝地滿朝文武，他啞著嗓子，用隻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丞相啊，朕今天死了娘，你知道嗎，朕的娘，昨天夜裏不知怎麽喝了毒藥，已經死了，你知道朕有多傷心嗎，朕今天不想上朝，今天來審案子，和太後的死有關係的人，朕一個都不留。”

    歐陽賦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的人，皇帝這麽一說，他馬上改了態度，“陛下放心，咱們肯定能找到凶手，以慰太後娘娘在天之靈。”

    皇帝看著百官，忽然想起什麽，高聲說道，“哦，對了，你們還不知道吧，昨夜妄春宮起火，朕的愛寵下落不明。”

    官員們一陣低語，卻不知道該對皇帝說什麽，一個男寵，死了就死了唄，管他是怎麽死的。

    章梁出列道，“陛下，宮室起火，乃是大案，危及陛下安危，臣請求將此立案，今日一並查清。”

    其他人勸道，“太後娘娘屍骨未寒，這個事情不著急吧。”

    皇帝看著他們爭吵，一夜的悲哀終於給愛寵小畫眉分了點兒，當然他看見顧湛的時候就知道那小子命大沒死。

    但是該演戲還是要演的，皇帝接著說，“還有，朕的大孫女嘉海公主，小皇孫七郎，也在i昨日妄春宮的大火裏沒了蹤跡。”

    歐陽賦覺得自己的耳朵有毛病了，他竟然沒有聽懂皇帝在說什麽，他驚詫道，“嘉海殿下和七皇孫”什麽叫沒了蹤跡，兩個孩子怎麽會和男寵同在一宮？！

    不僅是歐陽賦，東宮一派全都傻了眼，不知道自己到底聽到了什麽鬼話。

    戶部的周老尚書一個不慎，捂著心口直接昏死過去。俞九容連忙上去扶著他，太醫們也在下麵跪著呢，一看有人昏死，馬上提著藥箱衝過去，好歹把人給救過來了。

    皇帝冷笑，“你說，你們說，一夜之間，皇宮裏出了這麽大事情”他驟然拔高聲音，“這是怎麽了，這是怎麽了，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朕了！”

    “誰來給朕一個說法，誰來！”皇帝憤怒地吼道。

    殿中沒有聲音，歐陽賦在皇帝的吼聲中回過神來，他也軟了。張碩就在他旁邊呢，馬上把人扶穩了。

    他雖然不了解情況，但他了解李純鈞啊，要是兩個孩子真有事情，李純鈞早就該血洗皇宮了，而不是在偏殿裏等著聽審。

    “丞相，丞相，”張碩低聲道，“沒事兒的，真有事了，這裏早就血流成河了，沒事兒的。”

    歐陽賦點了點頭，然後站穩了，思緒回籠，他想是啊，能有什麽事情，李純鈞那可是個正兒八經的殺神，會拿自己孩子的命開玩笑嗎。

    韓皇後忽然開腔，柔聲道，“陛下，李氏在北境，殺人如麻，孽罪深重，如今又涉嫌毒害太後娘娘，一定是她的因果，報應到了兩個孩子身上。”

    大殿安靜下來，沒人應她的話。韓皇後一個深宮婦人，可真是小看了這群站在權力頂峰的男人們。

    他們走到現在，誰不是踩著別人的命上來的，跟他們提因果，開什麽玩笑，真有因果，他們早死的幹幹淨淨了。

    “陛下，提審李氏吧。”歐陽賦沉聲說道。

    皇帝點了點頭，何正寧出去了。

    李純鈞聽不見那邊的動靜，她昨夜沒睡，現在正瞌睡呢，顧湛看她打盹兒，就讓她躺在自己腿上，拍著她睡覺去了。

    有顧湛在，就算是刀山火海李純鈞也睡得安穩太平。

    “二姑娘，得罪了。”何正寧推開了門，說道。

    顧湛放下書，把李純鈞叫醒。李純鈞揉著眼睛起來，道，“何大人來了，等一下。”

    不對何正寧看到燈火在屏風上映出兩道人影，不對他心想。

    李純鈞挽好了發，拍了點粉讓自己臉色再難看一點，這才出去。

    何正寧低聲問，“二姑娘，您和誰”

    “哎，別亂說話，”李純鈞道，“我就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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