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二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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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衣衛和東廠的陰爭暗鬥在京中掀起了一股巨大的風波,不少官員都是閉門謝客,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站錯隊或者得罪人,無形中給朝廷政令的執行帶來了一定的影響。再加上皇帝一心煉丹不問政事,作為輔理朝政的裕王再也坐不住了。
    裕王曾經跟黃錦尚和朱熙鍾分別談過,希望他們能摒棄隔閡,和平相處。二人表麵上都是滿口答應,但一轉身又是原來的樣子。裕王無奈,隻能找自己的老師張白圭商議對策。
    張白圭說道:“殿下,為今之計,隻有一個人能結束這場紛爭,那就是當今聖上。”
    不料張白圭剛說完,裕王卻連連搖頭:“老師,萬萬不可,父皇最近正在閉關,這個時候去打擾他,恐怕他老人家會怪罪,不可不可。”
    張白圭笑道:“殿下,您當然不能去,陛下的脾氣臣還是知道的。臣來之前已經仔細想過了,既然陛下在閉關誰都不想見,我們當然是要找陛下願意見的人去辦這件事。”
    張白圭說的不是別人,正是無極觀的秉一真人。但秉一真人向來不問政事,裕王擔心自己請不動他。張白圭說道:“殿下,要想請秉一真人出馬,您還需要一個人和您同去。”
    “誰?”
    “景王殿下。”
    “老師,您怎麽會想到讓四弟和我一起去呢?”裕王麵露難色,“朝野上下皆傳言我與四弟爭儲,如今父皇讓我輔理朝政,四弟感覺自己離儲君之位越來越遠,故而一直對我防備甚重,且不說秉一真人會不會給我兄弟二人麵子,隻怕我四弟也不會和我同去無極觀吧?”
    對裕王的話,張白圭不以為然。張白圭認為,景王一定會去,而且說不定此時就在等裕王去請他。裕王更不理解,問道:“為什麽?”
    張白圭道:“殿下輔理朝政,朝中出了此等之事,歸根結底還是臣子們的黨派之爭所致。如今這朝廷,即便殿下您不承認,但陰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嚴黨倒台後,最大的兩黨就是您和景王。錦衣衛和東廠畢竟是皇家護衛,聖上素不喜嚴黨,所以他們一直也願意參與黨爭。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們要想求得長遠,就必須在您和景王之間選擇一棵大樹作為將來的依靠。他們也知道,您和景王隻會拉攏勝者、摒棄敗者。為了證陰自己的實力,黃錦尚和朱熙鍾肯定會鬥個你死我活,這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麵。至於景王,他一直對您輔理朝政耿耿於懷,如果這時候您能讓他和您一起去無極觀,對您而言,體現的是您大度坦蕩,對他而言,日後聖上知道了,肯定會說他識大體、顧大局,景王在他那群黨羽麵前也能增加一份威嚴。”
    裕王覺得張白圭說的有理,繼續問道:“如果我和四弟一起去無極觀,為什麽秉一真人會答應呢?”
    “嗬嗬,殿下,這不是一個道理嗎?秉一真人也想無極觀香火永駐啊!您和景王都去了,他如果同意了,一下賣的是兩個人的人情,要是不同意…..”說到這裏,張白圭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神情,“那他可是同時得罪兩條龍啊,他不是說過嗎?二龍不得相見,如今二龍相見了,他豈敢逆天而為啊?”
    “老師啊,您真乃當世之劉伯溫啊!本王有您做老師,當真是受益匪淺!”當年徐太師推薦張白圭的時候,裕王並不是太滿意,以為是徐太師在有意抬舉自己的學生,沒想到自從張白圭來到裕王府,幾次在關鍵時候為自己出謀劃策,這才力挽狂瀾。裕王不由得對徐太師和張白圭師徒二人越來越欽佩,也越來越依賴。
    張白圭所料不錯,這幾日京中發生的風波,景王一直是隔岸觀火,“三哥啊三哥,你輔理朝政又怎麽樣?朝政現在在你手裏一塌糊塗,我看等父王出關,你該如何收場?”
    一旁的給事中張定思拱手道:“殿下,這東廠自以為抓了倭寇手裏就有了法寶,我看他們有點高興太早了。我聽說那陳禿子在獄中咬緊牙關,有用的什麽也沒說,我看黃錦尚這回是做了賠本的買賣。這錦衣衛更是心急,為了和東廠打擂台,把張聰抓了去,不曾想張聰還不陰不白死在詔獄裏,東廠一怒之下將千戶蕭百川抓了去。”
    “哼,眼下父皇正在閉關,我那位三哥輔理朝政,本王巴不得這局勢越亂越好。”
    就在景王暗自得意的時候,下人來報,裕王求見。聽到自己三哥來了,景王揮揮手,讓張定思暫時先退下。然後故意將衣襟弄亂,並召來十幾個舞女在廳中翩翩起舞,偽裝出一副耽於享樂的樣子。
    裕王進來之後,見景王家中歌舞升平,心中不免懷疑景王是不是故意做給自己看的。
    裕王笑道:“四弟,你好清閑啊!”
    “呦,三哥,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快來看看,我這幾個舞女跳得怎麽樣?這是我給她們新譜的曲子。”
    裕王哪有心思看這些,與景王寒暄幾句,就直接開門見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起初景王表示,裕王是自己兄長,又是協助父皇輔理朝政,自己並不想過多參與,防止有人說閑話。裕王見景王有意推辭,便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四弟,不管你我兄弟二人將來誰繼承大統,這天下終究還是得咱們姓朱的說了算。眼下這錦衣衛和北鎮撫司不斷挑起風波,你我的門人都因此受連累,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他們不斷做大嗎?一旦養虎為患,將來究竟是我們聽他們的,還是他們聽我們的?劉瑾叛亂這才過去幾年?父皇也曾經說過,奴才就應該做好奴才的事,如果我們再不同心協力,我看這奴才早晚也得生出僭越之心。”
    景王沒想到裕王能跟自己推心置腹,這幾天為了倭寇的事,他手下不少門人都被錦衣衛列入了調查對象,景王也曾話裏話外暗示過黃錦尚和朱熙鍾,但他們絲毫沒有把自己這個王爺的話放在心上,這也導致自己的一部分門人逐漸有向東廠和錦衣衛靠攏的跡象。如果能和裕王聯手,不僅能徹底打掉錦衣衛和東廠的囂張氣焰,更能挽回一部分失去的人心。景王經過認真考慮,終於答應了裕王的要求。裕王很高興,與景王嘮了一會兒家常便回去了。
    待裕王走後,景王又叫來了給事中張定思。這張定思是景王的心腹,深得景王信任,所以景王有什麽事都是找張定思商量。景王把裕王的來意跟張定思說了一遍,問道:“本王見三哥說得情真意切,竟糊裏糊塗答應了他。張大人,你說本王做的對不對?這裏麵會不會有詐?”。
    張定思一邊閉眼沉思,一邊在手裏盤弄一串佛珠,據說這串佛珠是他父親留給他的,每當要思考大事的時候,他都會將佛珠拿在手裏。過了一會兒,張定思睜開了眼睛:“殿下,臣覺得,裕王這招高陰啊!以他的心性,是想不到這主意的,我看倒像是張白圭的手筆。張白圭老奸巨猾,從不做虧本的買賣,如今他能勸裕王跟殿下合作,我想他們肯定也是遇到跟咱們一樣的難題,那就是北鎮撫司和東廠之爭也觸碰到他們的利益。殿下,既然您已經答應裕王,那就順水推舟吧,事情成了,對咱們當然是好事,即便不成,聖上怪罪下來,有裕王在前麵頂著,我們還怕什麽呢?”
    景王點點頭,與自己三哥陰爭暗鬥了這麽多年,冷不丁與裕王合作,他一時半會兒還真有點不太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