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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所謂重要的人，逼迫自己變成一件兵器，結果就是夜夜噩夢，那些被蘇小梧殺死的人總能在夢中相見。
    他們都還是活著時候的模樣，站在角落裏靜靜看著蘇小梧，唇角掛著淺笑，好像是要看最後的她會變成什麽模樣。而那樣的模樣蘇小梧有預感，也同樣害怕。
    所幸的是，在此之前她被那個一直以來，生命中都最重要的男人殺了。
    那晚幽藍色月光下，滾燙鮮紅的血飛灑在泛著銀光的雪地上，她望著他臉上快意而又痛苦的表情，彼時的一場幻夢終於醒了。
    蘇小梧靜靜地站在雪地裏，看著遠處倒在血泊中的孤單的人影，眼淚止不住溢出眼眶，啪嗒嗒打在雪地上。
    “娘親。”蘇離站在小梧身邊，伸手扯了扯她的裙擺，仰著一張小臉兒，瞪著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滿臉天真地看著她。
    蘇小梧全身猛地一震，僵硬著脖子低頭看到蘇離，怔了一會兒，慢慢蹲下身擋在蘇離麵前，輕輕笑了笑，“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回家。”蘇離上前一步，雙手捧住蘇小梧的臉，摸了摸她臉上冰涼的眼淚。
    “嗯，我們回家。”蘇小梧深吸了一口氣微微笑了笑，握住他微涼的軟綿綿肉嘟嘟的小手，“冷嗎？”
    “嗯。”蘇離輕笑著點了點頭，摟住蘇小梧的脖子。蘇小梧抿著嘴唇笑了笑，將他抱起來，抬腳離開。或許這裏對她來說是永遠無法抹平的一道傷疤，但有些記憶即便痛苦，也不是非忘記不可。
    “看來情況不錯。”慕容辛白推開房門輕輕走到矮榻邊，看著漸漸恢複的蘇小梧長出了一口氣，幫他們兩個拉了拉身上的毯子。抵著嘴唇打了一個哈欠，在床邊坐下又往蘇小梧那邊看了看，輕輕笑了笑，躺在床上。
    日光透過窗子打進房間裏來，蘇小梧抬手搭在額頭上，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睛。低頭看到睡在懷裏的蘇離，微微笑了笑，翻身坐起來，半蹲在矮榻邊上，將蘇離好好地抱在毯子裏。
    起身看到躺在床上酣睡的慕容辛白，眯著眼睛挑了挑眉，這個人怎麽好意思讓她和蘇離在矮榻上睡。
    “我記得，他昨天跟我約定，今天可以見淳璟的。”蘇小梧抿著嘴唇笑了笑，伸了一個懶腰轉身走到窗口，看著琉璃館的招牌喃喃道。她翻身坐在陽台上，扭頭望著東方灼灼的金色陽光。
    琉璃館屋頂的琉璃瓦折射出更加耀眼的光，蘇小梧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晨早清新的空氣。
    “看來蘇小姐心情不錯。”對麵琉璃館走出一位優雅的男人，他著一身白色緞衣，腰間係著一條七彩的流蘇腰帶，外罩纏枝蓮暗紋的寶藍色長袍，一頭烏發不像平常那樣隨意散在發上，用一根流蘇發帶簡單地半紮著。鹹熙慢慢抬起頭，唇角噙著如晨初的日光一樣耀眼的微笑。
    “鹹熙？”蘇小梧雙手撐著窗欞，微微蹙眉看著樓下的鹹熙。
    “主人。”一輛馬車從拐角的巷子裏駛到琉璃館前，將腳凳放下，低垂著頭站在一邊低聲對鹹熙說。
    “你去哪裏？”蘇小梧緊了緊拳頭，眉頭緊擰。
    “你放心，答應你的，我一定做到。”鹹熙站在扯上，看著蘇小梧微微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低頭進了車廂。
    “那就好。”蘇小梧深吸了一口氣，微微笑了笑，看著絕塵而去的馬車抿著嘴唇低低道。
    “放心，他的驕傲不允許他說謊。”慕容辛白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蘇小梧身後，倚著窗子，瞥了一眼遠去的馬車，張嘴打了一個哈欠，“說起來……”慕容辛白在床邊坐下，捧住蘇小梧的臉，盯著她眼下淡淡地黑眼圈，“怎麽起這麽早？”
    “因為天亮了。”蘇小梧看著他淺淺一笑，扭頭望著慢慢爬升的太陽。
    “你的心結解開了？”慕容辛白往後靠了靠，望著蘇小梧的側臉。
    “嗯？”
    “昨天看你的樣子，真讓人心疼。”慕容辛白抿著嘴角靜靜看著她。蘇小梧心口微微饞了一下，她身體微微僵了一下，回頭看著慕容辛白如夜月一樣溫潤的麵龐，朝他輕輕點了點頭，“謝謝。”
    “唉，你又忘了！”慕容辛白歎了一口氣，“什麽時候能不這麽客氣！”
    蘇小梧扯了扯嘴角輕輕笑了笑。
    一整天蘇小梧都坐在窗口，靜靜看著琉璃館，直到夕陽西下，紫色的霞光沁透雲彩灑在地麵上，琉璃館門口的燈籠被點燃，鹹熙的馬車才悠悠晃晃地從樓下經過，拐進了巷子裏。
    之後，一盞茶的實踐不到，青葵上了人間仙境的二樓，敲響了房門。
    “蘇小姐，主人請您移步琉璃館。”青葵垂頭站在房門口，低聲對窗口的蘇小梧說。
    “一起走吧。”慕容辛白抱著蘇離站起來，笑著對蘇小梧說。
    “主人說，請蘇小姐一個人過去。”青葵開口提醒慕容辛白，表情淡淡的，“慕容少主請見諒。”
    “走吧。”蘇小梧蹙了蹙眉，看了慕容辛白和他懷裏的蘇離一眼，對青葵說完，徑直出了房間。
    蘇小梧走進鹹熙房間的時候，他跟前幾次見到的一樣端著酒杯悠哉地喝酒，好像沒有什麽能夠引起他的注意，在他心中留下痕跡。
    “請坐。”鹹熙看著蘇小梧微微笑了笑，霞光落在他的白衫上，變換著奇幻的色彩。
    蘇小梧看著他抿了抿嘴唇，這個鹹熙和那個鹹熙完全是不同的兩幅皮囊。可隻要想起他的名字，就會完全控製不住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氣在鹹熙對麵坐下，撚起他推到自己手邊的酒盞，低頭抿了一口。
    “我的這個名字讓你很困擾。”鹹熙看著蘇小梧微微挑了挑眉，雖然她表現地已經很放鬆，但可以看出來依舊不自然。
    “沒有。”蘇小梧愣了一下，放下酒杯笑著搖了搖頭，垂下眼簾避開他的眼睛。
    “那鬱少鹹呢？”鹹熙笑看著蘇小梧，“你可以叫這個名字。”
    “鬱少鹹？”蘇小梧抬頭看著鹹熙，雖然用這個名字稱呼他，但先入為主的觀念也不是那麽容易消除的，蘇小梧咽了一口吐沫，“你的假名嗎？”
    “不是，”鹹熙輕輕搖了搖頭，笑著說，“真名。九州之內除了少數幾個人，也都隻知道晉國有個琉璃館的鬱少鹹。”
    “那鹹熙是假名？”蘇小梧試探道，不然怎麽會這麽巧，怎麽會有人叫鹹熙這個名字！
    “鹹熙不算是我名字，以後你就知道了。”
    咚咚咚——房門被敲響。
    “進來。”鹹熙挑了挑眉，輕聲道。
    哧啦一聲，房門被拉開，低頭走進來一個穿著青衫的瘦小的男孩。
    “小豆子？”蘇小梧撐著桌子站起來，看著那個男孩，抿著嘴唇咽了一口吐沫，上前一步輕聲喚他。
    “姐姐，是我。”淳璟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咧著嘴笑看著蘇小梧，“好久不見！”
    “臭小子，長本事了，竟然亂跑！”蘇小梧瞪著他的臉，上前兩步，抬手打在他的背上，“知不知道我多擔心！”
    她現在不想知道淳璟怎麽會流落到這裏，也不想跟鹹熙再有什麽口角，隻要他還好好地活著，就什麽都好！
    “嗯。”淳璟伏在蘇小梧肩頭，笑著點了點頭，她這一句話，讓他這麽些天吃的苦都值了。
    “怎麽瘦成這樣！”蘇小梧抓著他皮包骨一樣的胳膊，眉頭緊皺，“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說著站起來拉起淳璟就往外走。
    “姐姐！”淳璟站在原地，仰頭看著蘇小梧搖了搖頭，“我不走。”
    “你，你說什麽？”蘇小梧僵在原地，回頭看著淳璟眉心擰成一個川字，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姐姐，我要留在這裏。”淳璟抿了抿嘴角，握住蘇小梧的手，笑著說。
    “留在這裏！”蘇小梧一聽這話，整個人就火了，“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這是你可以玩兒的地方嗎？跟我回去！蘇離一直吵著找你呢！”
    “姐姐，我會回去的，但不是現在。”
    “是不是他！”蘇小梧扭頭看向鹹熙，目光冷厲，兩步走到鹹熙麵前，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你對他做了什麽！”
    “我什麽都沒做，隻是講清楚了其中厲害。”鹹熙看著蘇小梧怒火中燒的模樣，輕輕一笑，“不過他說地不錯。時機還未到，他若此時回去，終留遺憾，你帶他走不是在幫他，而會害了他。”
    “你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天命難違。”
    “姐姐，你回去吧，再過半個月我一定回去。”淳璟拉著蘇小梧的胳膊。
    “半個月能幹什麽？”蘇小梧冷著臉看著他，攬著淳璟的肩膀，壓低聲音道，“你是為了那個慕色才留下來的嗎？你老實告訴我，你的性取向有沒有問題？”
    “姐姐，我喜歡女孩子。”淳璟扯了扯嘴角，湊到蘇小梧耳邊，用氣息輕聲道。
    “真的？”蘇小梧看著他挑了挑眉，有些狐疑，“其實，姐姐不是歧視這種龍陽之癖，隻是你家一脈單傳，若你……姐姐要如何跟你爺爺交代。”
    “姐姐你放心！”
    “既然這樣，姐姐帶你去吃東西。”蘇小梧抿了抿嘴唇，勸說淳璟，“你是多少天沒吃東西了嗎？怎麽瘦成這樣？”
    “我不餓。”淳璟說，“姐姐你回去吧，等著我去找你。在此之前，不要再來看我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