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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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下午。
    “主簿大人!還未賀你升官之喜!”熟悉的女聲響起,是許多日都不見人影的魏清頤。
    “清頤姐這幾日教我好找。”
    薛齡聽說魏清頤最近通過了恩蔭封官的考試,如果沒什麽變動的話,不久就要去弘文館做校書郎了。
    想到這,她小聲說了一句:“見過魏大人。”
    魏清頤隻是通過了蔭官考試,還沒有收到正式的任命文書,所以薛齡不好大聲宣揚。
    “許久未見你,倒是愈發嚴謹了。”魏清頤淡笑,對她謹慎小心很是讚賞。
    兩人攀談許久,都是難得的忙裏偷閑,於是找了間酒館坐下,一邊對飲一邊說話。
    魏清頤想著自己不久便會入仕,笑著問薛齡官場中的事。雖然她久居京城,可魏府將門世家,從沒有出過她這樣的微末文官。
    薛齡說著自己的一些見聞,將前段時間呂瑞的事也同她細細分析了,隻提醒魏清頤提防小人。
    她在心中盤算著,是否要將自己奏疏被人剽竊一事說出來,又想起那日殿中蕭禮認真的神情,閉了嘴。
    薛齡給魏清頤斟了一杯酒,猶豫一下開口:“清頤姐最近事忙,可聽過半月後的中秋宴?”
    “知道的。”魏清頤眼神飄了飄,答道。想了想她又說:“齡兒你一定要去!”
    她好像喝得有些迷糊,說完這句又慌忙捂住嘴,像是說漏了什麽似的。
    “自然是要去的。”薛齡沒注意對麵女子的小小動作,將心中所想脫口而出。
    剛一說完,覺得自己一點都不矜持,於是又補充道:“收到請柬的官員女眷都將這當作天大的殊榮,怎會有人不去。”
    見對麵魏清頤像是沒有異意,半晌她又說:“聽禮官的意思,這宴大有來頭。若是有心儀之人,陛下會賜婚也說不定。”
    魏清頤點頭。
    就是因為這個,她被某位殿下使喚著忙了幾天。
    薛齡說到這兒,心思已經呼之欲出。她的臉頰微微有些燒紅,咳了咳,自己當先解釋道:“今日的酒倒是後勁大,臉都有些發燙了。”
    魏清頤又點頭。
    若是酒不醉人,薛齡這樣聰明,問出什麽來可如何是好?她等下是要醉的。
    薛齡如何知曉她的玲瓏心思,她自己在心間盤算很久,頗為猶疑地問:“向來是男子向女子示好……清頤姐,若是女子主動靠近心儀的男子,會否成功呢?”
    魏清頤心想:天啊,齡兒這是什麽奇奇怪怪地問題。莫非……她已經知道什麽了?
    那不如現在就……
    咚的一聲——
    魏清頤頗合時宜地一頭栽倒在了自己的臂彎裏。
    過了小半刻,在薛齡驚詫地眼神中,她將手邊的酒杯碰倒,嘴裏還念念有詞:“不成不成,這酒醉人得厲害……”
    好半天,薛齡都沒回過神兒來。
    她執起剩下的小半壇酒,說了一句“賀魏姐姐入仕,心願得償”,一仰頭將酒全部灌入喉中。
    這是雲間樓的桃花米酒,入口綿軟甜香,甜湯一樣的,想不到魏姐姐竟如此不勝酒力。
    ……
    升任主簿後,薛齡雖說從此告別蕃書譯語人的身份,不用中書省和鴻臚寺兩頭跑,卻比之前忙碌不少。
    以賀蘭亭為代表的幾位留學生,就“如何將自己培養成一位合格譯官”一事,時常與薛齡展開討論。
    他們來長安後見得最多的就是譯語人,在他們眼中,每一位都風度翩翩地說著豐羅語,帶著一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地鎮定。
    於是這一群王公貴戚子弟,紛紛立誌要做一名品級並不高的譯語人。
    薛齡本就在心中想著之前與蕭禮提過的幾個想法,如今被這幾個少年一提,有了更妥貼實用的法子。
    她每日抽出一個時辰教幾人漢語,他們一邊學著文化與天文,一邊學著語言,小半個月成效顯著,已經能用簡單的漢語交流了。
    薛齡越教越有信心,賀蘭亭他們有時能直接聽懂魏清頤授課,也十分有成就感。
    人們都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幾個少年精力旺盛,聽、說、讀、寫的環境又是絕佳,因此薛齡因材施教,每日會給進步快的學生多留一些課業。
    除了給賀蘭亭這群留學生另開“小灶”外,新上任的主簿大人的重中之重,還是安排隨行譯語人。
    典籍譯文的事早已告一段落,她原本想著會有更多的譯語人可供安排,可算來算去,遇到稍大一些的活動,人手還是不夠,最後少不得要她自己去充數。
    雖說隻是充數救急,但每次豐羅官員出行的目的都不同,也需要她提早準備一日。
    就拿三天前薛齡負責的那批豐羅武官來說,雖然他們隻是簡單地照例入宮寒暄,但有幾人入宮前,聽說了朝廷與南齊在西南邊境的摩擦,甚為關心。當時,薛齡負責送幾人回客館休息,本以為很輕鬆,誰知幾位大人問起了南齊的事。幸虧她在中書省的時候,杜羽修沒少在她旁邊念叨,所以她憑記憶撿重點的說了,也
    算是解答了幾位官員的疑惑。從那天以後薛齡便給自己定下了規矩:隨行譯語人必得早早安排。最要緊的是,要將所陪同官員的全部已知消息,都告知譯官,好留給譯語人門足夠的時間和資料,做好
    萬全地準備。
    因有了這些想法,薛齡每日忙碌不已,常常到了黃昏後才能回府。可她回府後也沒閑著,不是驗看命人新做的衣裙,便是對鏡描妝。
    “小姐,你剛回京的時候,不是素衣便是男子打扮,如今可算開竅了。”
    月上柳梢,阿叢將室內的燭花剪了,見薛齡仔細的對著菱花鏡描眉,於是又添了兩盞燈來。
    燈下看美人。
    薛齡將長眉描得極輕,如煙籠繞水一般。她對鏡端詳了一會兒,又在眼尾掃了些黛色,霎時間顧盼神飛。黛色將眼尾勾勒得靈動翩然,如月下舞動的美人剪影,朦朧清淡,又似帶了霜雪的鬆針葉子,將極致的美匯於一處,冷冽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