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人人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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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齡掃了一眼鋪中整齊擺放的硯台,很快便相中一個。
“姐姐……這個貴。”一直練字的孩子抬頭,朝薛齡開口,模樣甚是可愛。
薛齡笑著看他,還未開口,便聽他繼續道:“小店有羊毫筆,和硯台一起買劃算。”
說著,白胖還沾著墨汁的手將自己握著的筆遞給她,大大方方地說:“姐姐你試試?”
“好啊。”薛齡抬手接過孩子手中的筆,隨意在紙上寫了一行字出來。
“今日進店來的哥哥姐姐們,哪一個都比你的字寫得好看。”
年輕書生立在孩子的身側,撐著下巴狀似頗為為難地繼續道:“看來你今日你又要輸了……”
“哼!說吧,罰什麽?”孩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逗得薛齡樂了。
此時她已經將看中的硯台拿在了手中,又選了一支羊毫筆,打算一起付賬。
“就罰你……”
書生一邊收錢一邊朝薛齡笑了笑,口中道:“罰你臨摹這個姐姐的筆跡,寫滿十張。”
那孩子點點頭,朝薛齡做了個鬼臉,安安靜靜拿了她的字端正擺在桌案一側,有模有樣地模仿起來。
“勞煩掌櫃再讓我寫幾個字。”薛齡看到這一幕,計上心頭,眼中閃過一絲駭人地寒芒。
掌櫃以為薛齡要試筆,飛快拿出一疊上好的素宣出來。卻見薛齡搖搖頭,指了指剛才孩子練字的紙。
“沒問題!”他隨手抽出一張,遞過去幫她鋪好。
“我再買一支筆,請店家連同這張紙,一齊送到永安侯府辛夫人處。”
薛齡垂眸斂了笑意,隨手將一支模樣極好的筆拿起,蘸了墨在紙上寫下一行小楷。
字跡工整,她還特意留了幾分童稚在其中。
“您這是送禮去的吧……可要提及您的姓名?”
那府上的主人可是書畫名家,有不少人從他這裏買了文房四寶托人送過去,有的還特意囑咐要提一提自己身份的。
薛齡一隻腳將將踏出鋪子,聽到這一句,在午間的陽光裏回頭,淡淡說了一句:“便說是辛夫人的表姐。”
“妥了!今日就給您送到!”掌櫃麻利地將筆和紙包好,回身就安排人去送了。
聽到這一句,她背身舉起手揮了揮,姿態瀟灑,心情甚佳。
不知這擅長在人前偽裝的辛雪鶯收到了她的“大禮”,可會裝作欣喜滿懷地模樣收下?
“是南齊人?打他!”
薛齡正想著辛雪鶯氣惱的神情,突然聽到巷口有一聲厲喝。隨即,有一男子用布巾蒙著臉跑來,在他身後還跟著幾個少年。
出於對蒙麵之人的防備,薛齡快速閃身躲開。
隻是她一躲,立即能確定,那人並不是衝著自己來的。
還未等她一顆心落下來,又見那幾個少年手中舉著爛菜葉等發臭的東西,向男子砸去,口中還罵道:“南齊人就該病死,還跑到醫館瞧病,我呸!”
那被追之人對這個巷子頗為熟悉,跑到一處門戶虛掩著的人家,立刻一個閃身鑽了進去,飛快關了大門。
“啪——”
“嘭——嘭——”
少年手中菜葉砸到了門上,幾人不解氣,又隨地拾了幾顆石子砸在了那木門上。
“別讓我看見他,南齊的畜生見一次打一次!”
“走!”
幾人罵罵咧咧地走了,並不看靜立在一旁的薛齡。
待幾個少年走後,剛才那扇門虛虛開了一角,見巷子中還有人,又立刻閉上。
想到蕭禮那日說的話,薛齡此時才知道他所言並非誇大其詞。原來現如今,南齊人走在長安城中,已經落得個人人喊打的地步。她怔愣良久,一時間從杜羽修想到了擄她的一夥南齊人。她還記得蕭禮案頭前的奏疏上曾寫著,南齊邊軍在西南邊境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可剛才的那人形容慌張,一瞥
見他的深目,似乎飽含委屈與無辜。
正想著,她的袍角被一個孩子輕輕拽了拽。
薛齡疑惑的看著那個梳著羊角辮兒的孩子,見她似有話說,蹲下身來平視她。
“哥哥……”
她遲疑地叫了一聲,似乎很怕惹怒薛齡,但看她模樣清秀,又遲疑著改了口。
“……姐姐,我爹病得嚴重,快要死了……”她怯生生地說著,說到最後的時候忍不住大聲哭起來。
“你說剛才那個進去的人是你爹?”薛齡平和了語氣,問她。
“姐姐……不對,哥哥……你……你……求求你讓我去抓藥吧。”羊角辮兒的小姑娘見薛齡並沒有惡意,立刻止住哭聲哀求道。
她這麽一說,薛齡倒是將來龍去脈猜出來個大概。這孩子的父親病重去了醫館,卻因為一張南齊人的麵孔,被人追著打。於是隻能讓這個孩子出去抓藥,可她見自己在巷子中立著不走,以為來者不善,權衡無奈之下,隻
得出來哀求薛齡放過自己一馬。
“你且去,找間藥鋪,將你爹的症狀說了,讓裏麵的郎中抓藥。”薛齡見她年紀尚小,便連聲囑咐她。
小女孩純澈的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薛齡,然後似乎是怕她反悔一般,立刻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薛齡歎了口氣,起身叩響了那扇木門。
“姑娘,賤婦謝過您開恩……若無事,還請您回吧。”很快,木門另一側傳來婦人的回話聲。
“夫人莫怕,我乃官府中人,此次來是有要事相詢。”薛齡虛虛倚在木門一側,口氣沉穩。
見門那側的人似乎有一絲猶豫,薛齡立即補充道:“夫人放心,此處乃天子腳下,爾等又是編戶人家,官府該當庇護才是。”
聽到這一句,那婦人終於將門打開了一條縫兒,警惕地打量著薛齡。
對麵,女子和煦一笑,清冷的麵容瞬間親切溫雅,讓人又卸下一層防備。
“大人請進……”婦人終於肯將門打開。
薛齡入內,便見剛才用布巾蒙麵的男子正倚在院中的石階上休息,見有人過來,他本能地又拿起布巾要遮麵,被妻子製止了。婦人看薛齡麵善,又聽她剛才說自己是官府的人,連忙在邊上說:“我一家本來是開果子鋪的,可自從朝廷同南齊開戰後,來光顧我家鋪子的人便少了。我原想著不讓夫君拋頭露麵就好,誰料到年節前,說是一夥南齊人綁架了當朝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