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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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豆不知她心中所想,捂唇笑道:“對了,剛剛信安伯府上的家丁來過,送了些解酒的湯藥。還問咱們府上缺不缺個護院之類,可以從信安伯府上抽調一些來,等北平的老家仆過來了,再還回去也不遲。”
    紅豆說到此,偏著頭笑得有幾分曖昧,“小姐,文弼公子爺很細心呢。想旁人之不曾想。”
    提起那和風霽月的男子,當真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然;又以弱冠之齡承嗣其父祿位,說是少年卿相亦不為過。
    朱明月拿起狼毫筆,想在宣紙上寫下“少年卿相”這四個字。就在這時,外麵有丫鬟過來稟告。
    紅豆出去詢問,而後很快進屋,“小姐,姚公來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朱明月拿著筆的手頓了一下,頭也沒抬,“你去。”
    紅豆點點頭,領著那丫鬟到前麵去了。朱明月提起筆,在那宣紙的下方,端端正正寫了兩個遒勁圓整的大篆,一筆一劃雄強凝重,典麗俊奇。
    權臣。
    等紅豆再回來的時候,那桌案前執筆的少女半個身子籠罩在陽光中,襯得側麵清麗,肌膚勝雪,一雙點漆似的黑眸,明澈剔透。懸在半空的胳膊卻穩如磐石,一根狼毫筆在玉指間,宛若墨映梨花。
    這般佇立端正,執筆穩而有力——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出的。
    “小姐,姚公是自己來的,說是路過、拜訪一下小姐。奴婢把他領到了北廂偏廳。”
    朱明月道:“你怎麽說的?”
    紅豆道:“奴婢說小姐在照顧老爺。”
    朱明月有片刻的沉吟,“等半個時辰,若是半個時辰後他還沒走,咱們再過去。”
    “小姐,你說姚公為何而來?”紅豆有些擔憂地問。
    朱明月沒說話。
    為何而來都好,與之相關的人和事,她都不打算再扯上關聯。
    半個時辰後。
    主仆二人走出東廂屋舍,順著小徑往北廂的庭院走,等踏進了偏廳,左垂首的透雕靠背玫瑰椅上,一個黑袍僧人正手執佛珠,闔著雙目,嘴裏念念有詞。
    居然在打坐念經!
    紅豆張了張嘴,愕然失笑。
    “不知姚公前來,有失遠迎。”朱明月迎上前來道。
    姚廣孝這才意識到有人進來了,張開眼皮,微微笑著道:“月兒小姐,午安。”
    朱明月坐到他旁邊:“姚公這是從何處來?忽而在國公府上停留,該不是傳旨的吧?”
    “如果貧僧是出公差,小姐還能忘了賞口茶喝?”
    姚廣孝笑容可掬,也看不出有什麽怒意。朱明月道:“姚公此話可折煞了。府裏沒有多少伺候的仆從,居室舊陋,一切從簡;府上的茶也都是陳茶,怕姚公您喝不習慣。”
    紅豆聞言,在一側想笑又不敢笑,看來小姐還是沒有給他上茶的意思。
    姚廣孝道:“是貧僧來得無狀,國公爺還安歇著?”
    朱明月道:“爹爹他喝高了,晨曦時才被送回來。”
    姚廣孝笑著道:“對了,小姐該是見過那人了吧。”
    “誰?”
    “信安伯,張輔。”
    朱明月的眼神波動了一下。姚廣孝摸著下顎,笑道:“不然,小姐以為貧僧要說的是哪位?”
    朱明月道:“昨夜發生的事,這麽快就傳到了姚公的耳朵裏。小女真要以為,紅豆這丫頭是不是被姚公給收買了。”
    話音落地,一旁的小侍婢連連擺手,“沒有,奴婢沒有。”
    姚廣孝笑嗬嗬道:“小姐這可是冤枉了貧僧。昨晚的宮筵散去,貧僧夜來睡不著,去街上的酒肆找幾位將軍,遇見了去尋胞弟的信安伯。”
    如果是遇到張輔,他並不是個多言之人。
    但是能知曉她夜遇了信安伯,豈會不知國公府的馬車被那兩個陌生男子衝撞的事。“姚公不飲酒,還去酒肆。喝茶?”
    姚廣孝道:“慚愧慚愧,就是想與幾個同僚湊湊熱鬧。誰知他們大多喝得酩酊大醉,說話也不利索,唯有張家小伯爺滴酒不沾,克己自持,真真難得。”
    朱明月側眸看他:“姚公想說什麽?”
    姚廣孝笑眯眯地對頂起雙手,將佛珠套在手腕上,慢慢轉動,“若論少年之輩中的俊才,小伯爺可算是其中的翹楚,就連國公爺對他也甚為滿意。貧僧覺得,小伯爺與滿腹詩書的小姐,不恰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原來姚公是來保媒的!”
    一側的紅豆嘴快,脫口而出。
    朱明月抬眼看了她一下,擺手示意她去上茶。
    姚廣孝麵上的笑意更濃,“看來月兒小姐果真是心係張小伯爺。貧僧坐了這麽久,隻提到了小伯爺,小姐才肯賞口茶喝。如果月兒小姐當真中意的話,貧僧倒可去皇上麵前請旨賜婚,才子佳人,門當戶對,不失為一段佳話!”
    這時候,紅豆領著兩個丫鬟去而複返,一人捧著精致的琉璃嘴青花瓷壺,另一人拿著冰裂釉琉璃盞,晶瑩明潤,哪裏是什麽簡陋之物。
    朱明月掀開壺嘴,親自斟了杯茶,“承蒙姚公垂青,區區婚事,怎好勞煩當朝第一宰輔?”
    “成人之美,不談勞煩。”
    朱明月微笑道:“姚公不是想借此補償小女吧?”
    姚廣孝輕歎道:“國公爺一直在貧僧麵前叨念,因著進宮的那幾年,月兒小姐的姻緣被耽擱了,貧僧於心有愧啊。”
    “原來是爹爹去姚公麵前訴苦了,”朱明月道,“小女所求,姚公都是知曉的。其餘的,還是不勞姚公掛心了。”
    說罷,她將茶盞遞給姚廣孝。
    “小姐不願意?”
    姚廣孝接過來,盈盈琉璃,盞壁很薄,晶瑩剔透,可見裏麵香醇新茶。
    朱明月道:“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一切都聽爹爹的。”
    姚廣孝笑著道:“也是,依月兒小姐的條件,隻怕那門檻被踏破,還怕挑選不出一位稱心如意的來?國公爺會放心的!”
    “還要多謝姚公的抬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