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府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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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哼”了一嗓子,“那她來元江府做什麽?”
“都說了是玉嬌姑姑的侄媳婦兒,嫁到她們家,當然得回來啦!阿盧你就通融通融,放行吧!”
一旁的帕文仰著脖子說道。
原來都是認識的。
那哨兵瞥過少女的臉,有些狐疑地說道:“戶籍和路引倒是沒問題,就是你這侄媳婦恁地白淨了些,看著怎麽也不像是紅河彝族的人……”
玉嬌上前一步,擋住哨兵的視線,“阿盧你可要瞧清楚,我這侄媳婦不僅會爨文,還會講擺夷族語。除了咱們元江那氏和紅河彝族,還有誰會這些。要不,先讓她說兩句給你聽聽?”
“是啦,阿盧你別疑神疑鬼的,玉嬌姑姑你還信不過啊!”
帕文不滿地撅起嘴,又拽著那哨兵的胳膊,使勁搖了搖。
那哨兵皺眉看著麵前一大一小兩人,片刻,有些煩躁地擺了擺手,“算了,過吧過吧,反正是玉嬌你作的擔保,出了事你們全家都別想跑!”
帕文歡呼一聲,一蹦一跳地往城裏走去。
那廂,玉嬌拉起朱明月的手,“咱們也走吧。”
元江府內城不比東川的繁華熱鬧,也不似曲靖府的大氣古樸,濃綠的雨林,明媚的陽光,精致的竹樓,金頂的佛寺……氤氳潮濕的氣息漂浮在半空中,將近處的村落、寨子,還有遠處的河流都蒙上了一層神秘而迷人的麵紗。
聽說這裏終年無雪,陽光充足,居住著古老的擺夷族人,是百越後代,先民在貝葉上寫了很多動人的傳說。這裏的人信奉孔雀,一種美麗而迷人的禽鳥……擺夷族的民諺說:寨前漁,寨後獵,依山傍水把寨立;無山不狩獵,無河不建寨。於是幾乎所有的村落都在平壩近水之處,還有小溪之畔大河兩岸、湖沼四周,凡竹翠圍繞綠樹成蔭的處所,必有擺夷族村寨。當地居民開水田種稻,賴以生存,擺夷人更是潑水為節,一日幾浴。
村寨和村寨之間到處可見的是濃綠蔥蘢的大樹,終年常綠的喬木、灌木或藤本,多是中原地區不可見的真稀奇木,奇花異草,奇形異象,引人入勝,也讓人嘖嘖驚歎。
建在濃綠之間的是一座座恢弘瑰麗的佛寺,金頂金身,金磚開道,滿心滿目都是一片輝煌燦爛。有些佛寺旁還建有佛塔。佛寺和佛塔大多是坐西朝東,屋頂坡麵由三層相疊而成,中堂較高,東西兩側遞減,交錯起落;屋頂正脊及簷麵之間的戧脊,排列著各種瓦飾,正脊上的瓦飾呈火焰狀,而戧脊首端大多豎有鳳的形象。
午後強烈的日光曬在頭頂,將潮濕的土地烤得烘熱,這樣一路行走在村寨間,到處都有村民打招呼,似乎所有人都彼此相熟。偶爾有好奇的目光,是孩童嬉鬧著跑過來,一雙雙純真無垢的眼睛,笑得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
順著山麓一直往上走,兩側依地勢而建的是大大小小的精巧竹樓,以粗壯的大竹子支撐,懸空鋪樓板。屋頂用茅草排覆蓋,竹牆的縫隙很大,既通風又透光,樓頂兩麵的坡度比較大。整座竹樓分為兩層,樓上住人,樓下飼養畜生、堆放雜物,也是舂米、織布的地方。
在東川府也有土木建造的小樓,像這種幹欄式的方形竹樓倒是少有,看似簡單卻極其精巧。石階堆砌而起的路曲曲折折,再往上的深處便是村寨裏的佛寺。
“玉嬌姑姑,我要去廟裏嘍!”
玉嬌摸了摸帕文的腦袋,從背簍裏挑出幾串黃澄澄的芭蕉,“剛從山上摘的,拿回寺裏跟小和尚們一起吃。”
帕文咧開嘴,“都說玉嬌姑姑不僅人美,心地更好!”
告別了帕文,玉嬌領著朱明月來到半山腰的家中。隔著一大片桫欏樹林,竹樓修建得尤為寬敞精致,從二樓向遠眺望,整片村落籠罩在藍天白雲之下,佛塔寺廟與擺夷竹樓、翠竹古木交相掩映,一派神聖的寧靜景象。
“是不是跟想象中的不一樣?”
玉嬌拿著一杯竹筒,遞給她,內盛清涼而甘甜的河水。
朱明月接過來抿了一口,“我以為披荊斬棘、刀山火海。卻想不到河溪清澈、陽光豔麗,一片祥和。”
讓西南當地的百姓都當之為豺狼虎豹之地、煙瘴蛇蠍之鄉,卻不知不過是民風淳樸、尚未開化的村寨部落。在內城少見的是街巷大宅、店鋪和酒肆,也沒有衙門和監牢。多的是連片而建的村寨,大寨子有二三百戶人家,小村落有一二十家,依山傍水,聚族而居,相對保守閉塞,也單純樸實。
玉嬌麵上一抹笑容,“‘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美則美矣,沈小姐可不要被眼前的‘良田美池桑竹之屬’給騙了哦。”
擺夷族的女子大多美麗,尤其是麵前花信之年的女子,一顰一笑都帶著一股嫵媚的味道,很耐看。朱明月淡淡而笑道:“哪裏敢小瞧。聽說黔寧王府培植了多年的勢力,在這看似簡樸的村寨中卻是水潑不進,均未成大氣候,可見元江那氏之厲害是實至名歸。”
玉嬌道:“沈小姐能這麽想我便放心了呢。就在小姐來之前,軍師已經給各寨子裏的老底子發了消息,大家都知道有一個身份秘密的人要進來,隻是想不到年紀這樣輕。”
也沒想到,小模樣居然是這般絕色出眾。
“沈小姐是官家人吧?”玉嬌輕聲問她。
少女點漆似的眸子,在陽光裏映得一片清淺,畫樣精致的眉眼,肌膚更是白皙剔透、晶瑩如雪。這麽明顯的江南漢女特征,如何妝扮怕是都能看出跟夷族的姑娘們不同,玉嬌不禁有些苦惱,在心裏琢磨著如何替她遮掩才是。這時,就聽少女道:“之前聽帕文說,元江府的三城門是這幾日才被封的,而我來的消息如此突然,沒進城之前還一直頭疼如何進來,你怎麽會恰好在東麵的小城門等著我的呢?”
“不僅是我,還有其他的人。”玉嬌看著她,柔聲道。
玉嬌的意思是,是黔寧王府多年前在元江府城內發展的一個內線,也是地道的擺夷族人。當初蕭顏在得知了沈家明珠要混進元江那氏的打算,就提前派人把關於她的部分消息,秘密傳給內部幾個牢靠的眼線。隨後這些散落在元江的沐家眼線,便在通往元江內城的幾條必經之路上守著,以各自的方式等待接應她。
玉嬌隻是其中之一。
朱明月聽懂了,對這種毫無保留的照應,在感激之餘卻覺得甚是詫異。她此行是在為黔寧王府鏟除障礙沒錯,可她的出發點與此根本無關,對方在對她的立場不甚明朗的情況下,將這些年來苦心經營、碩果僅存的眼線全部提供給了她,不得不說,實在是一種近乎冒險的信任。
正當此時,樓下傳來了一抹孩童的稚音:
“阿媽,阿媽!”
隨著“噔噔噔”的上樓聲,一個身著短衫花裙紮著花苞頭的小娃娃跑了上來,跌跌撞撞的步子,直直跑到玉嬌麵前,一下子撲進她的懷裏。
“阿媽……”
柔軟的嗓音,仿佛含著糖塊一般,甜滋滋。小女孩兒揚起嬌憨的小臉,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分外討喜。
“是你女兒?”
朱明月有些好奇地問。玉嬌摟著小娃娃,笑著道:“是我的小女兒,今年已經五歲了。”
“取名字了嗎?”
玉嬌笑著搖頭:“還沒呢。”
朱明月伸出手,摸了摸小娃娃嘟嘟的臉兒,不禁心生憐愛。玉嬌摟了摟小娃娃,忽然想起了什麽,道:“差點忘了去給沈小姐弄一套衣裳,來了寨子,穿這樣一身外族的服飾可不行。暫時就委屈沈小姐待在樓上,我沒回來之前,可不能亂跑哦!”
朱明月點頭:“好。”
玉嬌拉著小娃娃的手,慢慢往樓下走。
朱明月到曬台前目送著母女二人的背影,一大一小兩個女子有說有笑地順著樓前的小路,往寨子西麵而去。
從她們倆身邊經過的三三兩兩的村民,都背著竹簍,衣著樸素不起眼。走到竹樓下麵時,其中一兩個狀似不經意地抬頭朝著樓上看來。
二樓的少女將一串風鈴掛在簷下,微風拂過,風鈴發出零零碎碎的輕響。
等玉嬌領著小娃娃回來時,帶回來了很多奇異甜蜜的水果。玉嬌手裏還捧著一件金線滾邊的金葵色高腰筒裙,外套淺色對襟窄袖衫,做工相當講究;另有蓮紋的銀腰帶、銀發簪、銀項圈……無一不顯出別樣的簡約和雅致。
朱明月不禁讚歎了一聲。
玉嬌笑吟吟地說道:“咱們擺夷人不像你們漢人重男輕女,對女子的規矩也多。咱們是喜歡女兒的,在族裏女孩子的地位總要比男子高些,一應衣飾用物也必是精而細之。將來男孩子心儀哪個女孩兒,想要嫁給她,還要親手打造銀飾討她歡心。”
“男嫁女?”
玉嬌“嗯”了一聲,笑著道:“所以村裏的人都說我們家是好福氣,一連生的都是女兒!”
中原漢室生女孩是弄瓦之喜,生下男孩兒才是弄璋之喜,在擺夷族的傳統卻剛好反了過來——平民無姓,女子便以“玉”代姓,男子則是“岩”,矜貴之別,明顯是重女輕男。男子將來還要嫁到女子家中,為其家裏從事生產。朱明月看過《雲南誌》,上麵對於西南邊陲諸夷族民眾的不同習俗介紹,大多是讓人聞所未聞。
朱明月摩挲著純銀打造的小碗,輕聲道:“在那氏的土司府裏,也遵循這樣的習俗嗎?”
玉嬌笑著擺手道:“土司府可不同。那氏土司是朝廷欽封的世襲土官,沿用漢人傳統,父位子承、兄終弟繼,土司老爺是一府之長,在土府裏便是以男子當家。”
“既是如此,那為何這次的封城,是土司夫人的命令呢?”
她還聽帕文說,土司老爺那榮被土司夫人刀曼羅給關了起來。
玉嬌捂唇笑了笑,“誰讓咱們這位土司老爺色迷心竅,非要瞞著刀曼羅夫人從外麵的府城找漂亮女孩子回來尋歡作樂。刀曼羅夫人是孟璉刀氏嫡出的二小姐,娘家勢力極硬,就連元江那氏都要給些麵子,而那榮老爺又是個極度畏妻的。出了這種理虧的事,便是堂堂的土司也要讓三分。”
朱明月有幾分恍然地點頭,又道:“除了那些女孩子,三個月之內,元江府還有沒有其他的事?”
玉嬌迷惘地看她:“……沈小姐想問什麽?”
她想問的太多了:那二十幾名商賈的被抓;元江武士公然屠戮朝廷士兵,又與衛所軍隊在哀牢山下拚死血戰;黔寧王府的禦前請旨剿襲;沐晟率領沐家軍親臨東川;蕭顏多方遊說攛掇土府家族……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實在是發生了很多事。流言早已在雲南十三府傳得沸沸揚揚,足以讓整個西南為之震動,可是元江府卻太平靜了,平靜得就像是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
“最近,是不是經常有其他府城的土官和流官前來拜訪?”
朱明月挑選其一,問道。
玉嬌點頭道:“其實以前各土府的老爺們也會來此。像麗江府、普洱府、武定幾處的土司,還有大理、順寧的知縣也會經常派人來……但是自從商賈被抓,土司老爺便開始閉門謝客,就連九老爺都沒出麵。無論誰來,一律拒之門外。”
朱明月對這個答案有些意料之外,又問:“那元江府城內近期可有調兵的動作?”
玉嬌想了一下,搖頭道:“土司老爺的曼臘寨子和九老爺的曼景蘭寨子隔著一條曼聽河,假使有調兵的行動,兩處府上的家奴、遠近幾處寨子裏的武士早就在河兩岸厲兵秣馬了,還有內城的守軍也應該開拔到外城,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可我一直在留意,除了掛人頭、封城門之外,並無其他。”
這就更讓人費解了。
一不緩解衝突,利用土府家族的從中調解,化幹戈為玉帛;二不準備反攻,反而是眼睜睜看著對方調兵、備戰。而同樣是等,沐晟不著急,是因為黔寧王府謀劃幾年,並不急於一時,是按部就班、胸有成竹;元江府也不急,不但不急,更給朝廷二十六衛羽林軍的抵達提供了充裕的時間。
這分明是一種等死的狀態,卻像是自投羅網,又有恃無恐。
朱明月陷入沉吟,良久,開口道:“你可知道那些商賈被關押在哪裏?”
“九老爺的曼景蘭寨子。聽說,都被關在南覽河以南,西岸的水牢裏。”
朱明月道:“你說的這個‘九老爺’,可是那九幽……”
話音剛出口,最後的幾個字就被玉嬌捂在了嘴裏。
玉嬌的臉上是驚慌的表情,四下張望了一下,見沒什麽動靜,才噓聲道:“不能直呼其名的。寨子裏的村民都隻敢稱呼其為‘九老爺’或是‘九爺’,若是哪個人隨便說出九老爺的名諱,便是不尊,要被丟進曼聽河裏喂食人魚的!”
那是一個光想一想,就讓人心生畏懼的男子。尚不到而立之年的歲數,排行第九,輩分極高,連土司那榮都需稱呼其一聲“九叔”。一手掌握元江府的兵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掌握著西南大片土地上生命的生殺予奪。
朱明月沒想到當地的擺夷族人也懼怕他到如此地步,剛想說些什麽,這時候,樓下響起對話聲和腳步聲。玉嬌一驚,趕緊到曬台去看,卻是丈夫和兩個姐夫墾田歸來。
……
東川府。
就在朱明月進入元江內城的前一日,東川府迎到了姍姍來遲的朝廷二十六衛羽林軍。
此時此刻距離先遣傳令官送來朝廷準許發兵的口諭,足足過去了兩個月的時間,沿途接到通知的衛所和驛站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終於在兩月之後六月初一的這日,接到了禦前欽差即將抵達的消息。
初二日,東川府的城門口張燈結彩。
衙署的官吏身著官袍、守城的士兵身披甲胄,排成整整齊齊的兩道隊列,中間是敲鑼打鼓、歡天喜地的百姓,簇擁成一團翹首等候。這幾乎是比迎接沐晟更隆重、更熱鬧的場麵,由孫兆康親自領著東川全體軍民,專程迎接從應天府遠道而來的皇家親軍衛隊。
第一撥傳信官,在巳時一刻將消息送到府城。
緊接著是第二撥。
等到未時三刻,第三撥傳信官騎著快馬而至,不久之後,城樓下的軍民遠遠地就瞧見官道盡頭有一隊人馬而至。
飛羽纓槍,紅巾寶鎧,浩浩蕩蕩的隊伍仿佛籠罩在一片明燦燦的光彩中。等離得近了,還能聽到馬脖子上鑾鈴發出動聽的響聲。
在馬蹄踏地激蕩起的飛揚沙塵中,每個將士身上都披著抹金甲、青織金雲紵絲戰袍,胯下烈馬也是清一色的鎖子頭盔、火漆釘護腿,被陽光這麽一照,連地上的塵土都是亮的,直晃得人睜不開眼睛。放眼望去,簡直是騰雲駕霧的天兵天將一般。
率隊行在最前麵的,是一匹雪白的駿馬,馬背上的男子身著一襲惹眼的深紫色錦袍,風馳電掣,急速馳來。
東川府的外城城門下還搭設著簡單的欖架,作為遮陽,也為烘托迎接的場麵,上麵特地綁著五色彩旗;架子下是敲鑼打鼓的彩衣隊,專等著禦前禁衛軍一到,就鑼鼓喧天、熱烈歡呼。不料這樣的一行飛騎隊伍踏著滾滾黃土疾馳而來,尤其是前麵的幾匹馬,因速度太快,連馬上坐著的人長什麽樣都看不清楚。
眼看就要衝到城門下,卻絲毫沒有勒馬減速的意圖,鏗鏘的馬蹄聲一瞬間撲麵而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眾人頓時就傻了眼,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下一刻,原本捧鑼、打鼓的人“轟”地一下就開始四散。
那架子是全靠人扶著的,中間的百姓亂跑亂撞不要緊,一下子就撞到了扶架的衙差身上。十幾個人怎的也擋不住百來人,隻聽“砰”的一聲巨響,欖架轟然倒塌;什麽鑼鼓、彩旗,悉數撒了一地,人仰馬翻,一陣陣的哭爹喊娘聲。
場麵頓時混亂不堪。
也是在亂飛的灰塵中,訓練有素的親兵衛隊在十步之內已慢了下來。緊接著,為首的那一人一馬已來到跟前。
“這位便是孫知府吧,迎接的方式好特別!”
一襲纏枝寶相花紋織錦的錦袍,彩繡玉帶,錦袍的麵料還是織“寶相花”紋樣的織金錦。這紋飾一度是帝王後妃的專用圖案,與蟒龍的圖案一樣,為民間所禁用;在袖口和襟口還燙染著大團紫籮花,更繡有壽字花紋,金線銀絲,熠熠生輝。
僅是這一身衣裳就顯出其人尊貴煊赫的身份。而衣飾的主人,有一張堪比陽光更明媚豔麗的麵容,眼梢略微上翹,帶出些許媚氣,不笑亦有三分笑意浮在眼底,卻不僅是那眼,還有他的人,似乎都氤氳著醉人的桃花氣息。
風華絕代,豈止女子。
孫兆康呆愣愣地張了張嘴,連下句話想說什麽都忘了。
但見那人伸出手一把將他從地上拉起來,然後朝著城門下望了望,擰起秀氣的眉,道:“怎麽就孫知府你們幾個,其他的人呢?”
李景隆問的是朱明月,孫兆康卻很自然地想到是雲南藩王沐晟,不由得結結巴巴地答道:“黔、黔寧王在蓮湖別莊等候,還請國公爺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