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雀九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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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愈加俯下身,一副姣好的麵容上滿是隱含的怨毒。
這就是白日裏道貌岸然,德高望重的大巫師!誰會想到居然是滿腹男盜女娼,卑鄙下作的大淫棍?每個夜晚,那些引誘豔惑的少女身體,在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情況下,任他無情地采擷、摧毀……多少女子在清醒之後,哽咽下屈辱和怨恨,敢怒不敢言,其中美貌些的,便是永墜泥淖,再也無法走出噩夢的深淵。
無人知曉為何往年落選的祭神侍女,被送回家中後,瘋的瘋、傻的傻;被選中留下來奉神的那些,又為何再也沒從土司府裏走出來。召曼的秘密,一直牢牢地鎖在這表麵神聖高潔、實則內裏肮髒不堪的神祭堂內,甚至從來沒被人懷疑過!
那段時間,他是不是就站在這幾扇窗前,看著外麵茂林修竹中、湯池暖水裏一具具香湯沐浴的赤裸胴體……一邊在心裏想著齷齪的男女之事,一邊品頭論足,把自己當成是高高在上的君王,精挑細選著哪一夜哪一個女人給他侍寢暖床。何其快活!
月卓拉想起那幾個夜晚,她卑微無助地躺在他胯下,而他舉著蠟燭,將那滾燙的蠟油滴在自己身上,任憑她哭喊求饒,不但沒有絲毫憐憫,反而更加興致高昂在她身體裏馳騁。她為了活命,不得不屈辱地臣服任他予取予求,他卻又找來那兩個跟她一同來自紅河彝族的待選祭神侍女……
當時她跪在榻邊,聽著帷帳裏傳出的男女激烈、粗重的喘息聲夾著夜風灌了一耳朵,然後他光著身子將自己抱上床,貼在她耳邊道:“小賤貨,這麽就濕了……”
月卓拉的眼睛裏彌漫出無限的痛苦和恨意,搭在楠木雕花欄上的手,緩緩收緊,指甲刮在清漆上發出刺啦刺啦的微聲。
召曼被她流露出的扭曲表情驚得一哆嗦,不住地扭動著身體,爬著連連往後退,“……我警告你,千萬別亂來,別亂來!”
月卓拉斜睨著他,緩緩地勾起嘴角,輕聲似呢喃:“放心吧,我的大巫師,我是不會殺你的。”
她怎舍得殺他呢?
何況那個漢人小姐跟她說,死了一個侍婢,誰也不會多問什麽,死了一個前任祭祀主持,還是世襲的大巫師,恐怕整個那氏土府都會掀過來。她給她機會報仇,卻不是讓她來翻江倒海惹禍生事的,而有些折磨,有時比死更讓人難受……
“都進來吧——”
月卓拉抬起手,朝著門口擊了兩下掌。
幾個赤裸著上身、渾身肌肉糾結的精壯男人,應聲走了進來,朝著月卓拉恭恭敬敬地彎下腰。
“今晚、明晚,他都是你們的了……”月卓拉側過頭,目不轉睛地望著召曼,看著從他眼睛裏一點點滲出的驚恐、絕望,“好好享用,隻記著,別給玩死了。”
月卓拉踏出門檻之前,強忍著惡心的感覺,回頭望了一眼。
原來男人驚恐起來,也是會高聲尖叫的,那聲音一點都不比女子的叫聲低沉。
好好享受吧!
過了明晚,就不是這些男人了,或者說,就不是“人”了……
當複仇成了活下來的唯一目的,尤其是女人,就會將自己化身為青藤,時刻跟對方緊緊地纏縛絞殺在一起,處心積慮,靜待時機。一旦機會來臨,那雙纖細單薄的小手便會瘋狂地勒住對方的脖頸,拚盡全力,不死無休。
朱明月也曾在神祭堂。對於漢人女子來說,被一個男子看到身體是奇恥大辱,對於漢人未出閣的閨秀來說,這更是絕不可饒恕的,那榮將對召曼的處置權力交給朱明月,這個順水人情相當討人歡心。
但被人欺侮了,就要親手打回一巴掌?不,他們沒這個資格。朱明月覺得,把仇人送到他們的仇人手裏,遠比親手處置他們更能讓他們刻骨銘心。
月卓拉的仇人,正是奪去她貞操和尊嚴的召曼,那麽葉果呢?
嬌憨俏麗的少女,恰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兒,仿佛除了讓人嗬護,任何事都不該由她來做。可這樣嬌憨的女孩子,卻形同一個下賤的娼妓,匍匐在那榮的腳下,以一種女子能做到的最卑賤最臣服的姿態,極盡媚惑之能事,引誘那榮貪戀上自己剛剛成熟的身體。以至於為了爭寵,在亭閣裏,葉果甚至當著朱明月的麵意圖與那榮歡好。為了爭寵,葉果還跟朱明月發生了一次極不愉快的齟齬,臨走時,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她一下來泄憤,同時,趁機將一張小紙條悄悄塞到朱明月手裏。
那紙條上寫著兩個字:雅莫。
雅莫,雅莫……
當一邊撫摸著葉果的嬌軀,一邊覥著臉笑的那榮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葉果覺得這句話說得真是太好了。盡管玉恩姐姐表示,土司老爺這是斷章取義,她卻認為,這話用來形容神祭堂裏的兩位大巫,再恰當不過:人之大欲,召曼好色,雅莫貪吃。
昔日有齊桓公言:“寡人嚐遍天下美味未食人肉,倒為憾事。”於是有擅烹者易牙,烹子獻糜,將自己的小兒子蒸成一道鮮嫩無比的肉湯,以滿足齊桓公的口腹之欲——玉恩姐姐如是給她講。但葉果想,齊桓公算什麽?雅莫吃得更獨特,她喜歡吃活珠子。
被那榮寵幸住進了中苑之後,葉果曾讓侍婢取了幾顆沒有完全孵化的生雞蛋給她,蛋裏麵已經有了頭、翅膀、腳的痕跡。據說,這就叫活珠子。用冷水小火慢煮開以後,吃時敲破蛋殼輕吸,吸喰中小雞的胚胎會隨汁流進口中,不用加任何的佐料,原汁原味。吸吮完了汁水,再剝開蛋殼,那肉質別提多鮮嫩爽滑。
雅莫也喜歡吃這東西,吃的卻不是雞,而是人。
葉果想起三年前的猛神大祭,被選進府的阿姐葉社,就是先被召曼糟蹋之後,懷了身孕,那可憐的孩兒還未出世,阿姐就被召曼送到了雅莫那裏。
配合得多好啊,一個蹂躪少女的身體,一個享用她們腹中的胎兒。
可雅莫多年來吃掉的,都是召曼的親骨肉啊!
神聖莊嚴的神祭堂發生這種天理難容的事,居然誰都不管!誰都不理會這些打著奉神名義,被送進神祭堂來的待選祭神侍女!多少年,那些仆從侍婢知情不報、助紂為虐,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無辜的女孩子,就這麽屈辱地死去,以人世間最悲慘的方式!
冰涼的刀片貼著裸露的皮膚,泛起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俯身湊近的少女嗬氣如蘭,一張純真無邪的俏臉,眼睛裏卻閃爍著幽幽的光,像是能吞噬人的黑洞。
“剖開她們肚子的時候,雅莫巫師在想什麽?啃嚼那團胚胎的時候,雅莫巫師又在想什麽……真的很好吃嗎,什麽滋味?”
雅莫望著近在咫尺的葉果,眼裏漸漸浮現恐懼,“你在說什麽?什麽胚胎,什麽好吃,我根本不懂!我也不認識你!”
她自然不認得她。
在雅莫入主神祭堂之前,葉果就離開祭神閣去中苑了,成了土司那榮一名見不得光的侍妾。可葉果怎麽都沒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著的人,居然升了一階,成了祭祀巫師。葉果絕望了,隻要有刀曼羅的存在,她就不可能長久地待在中苑,而她再受寵也動不了祭祀大巫師。就在葉果以為一切都完了,自己不但報不了仇還可能在被刀曼羅發現之後,重蹈覆轍淪為雅莫的盤中餐時,祭神閣突然就出了事,緊接著,祭祀巫師又換人了……
熏籠裏輕煙嫋嫋,暗香浮動。
葉果俯下身,又扯了一塊布條在雅莫的手腕上一圈一圈地纏繞,低垂的眼簾,掩飾不住骨子裏的驕傲,緩慢而決然道:“我本是滄源佤族最最尊貴的女孩兒,我的阿爹是四排山的頭人之一,我的娘親是竹山村寨的大祭司,我的身份尤勝你們土司夫人三分。我阿爹阿娘嬌慣我、寵愛我,我原也應該無法無天不諳世事,可這一切,都因為你被毀掉了。”
“你知道嗎?我進府的時候,並不知道神祭堂的這些貓膩,我隻是來找我阿姐的。可當大管事告訴我這一切的時候,我所有的期盼、所有的美夢都破碎了。我身上擔著祭神侍女身份,不能出府,留在神祭堂就意味著不是落在召曼手裏,就是你……我嚇壞了,六神無主之下,隻好央求大管事,讓他安排我到土司老爺身邊。我想,這樣的話,我起碼還能為我阿姐報仇。”
曾有那麽幾次,她怕得幾乎要退縮,可轉瞬就有一張如花明媚的笑臉,驀地在眼前浮現,她記得這張臉的主人在即將離家時,摸著她的頭,很溫柔地說:“阿果別怕,要等著阿姐回來啊。”
葉果因此誠心感激老天,她即便是屈辱地苟活,也還有機會報仇,讓她將這個人當初加諸在阿姐身上的一切,千倍百倍地還回來!
輕紗帷幔低垂,雅莫被固定在床榻上,兩隻手高高拉起拴在頭頂,兩條腿被大大分開,一左一右被綁著腳踝拴在雕花床柱上。身上被扒得隻剩下肚兜,上麵繡著可笑的鴛鴦紋飾,單薄的布料遮擋著臃腫隆起的肚腩,大腿的肥肉耷拉下來,白嫩嫩。
“不不不,你在說什麽!這一切都與我無關,是召曼指使我的,我隻是女巫,召曼才是大巫師……你去找他,去找他!”因為太恐懼,眼淚從眼眶裏瘋狂地淌出來,雅莫扭動著肥碩的身軀,下垂的胸脯晃得波濤洶湧。
“嗬嗬……玉恩姐姐說,召曼那兒,自有人。”葉果麵含微笑地望著她,天真爛漫,“而我,隻要你就好了。”
玉恩!
白蓮玉恩,那個漢人小姑娘!
還等不及雅莫多想,葉果手裏的匕首就靠了過來,“我聽說,漢人有一種刑罰叫‘淩遲’,又叫活剮,是說用刀將人身上的肉一塊塊割片下來。”葉果握著刀柄,冰涼的刀刃貼著雅莫的臉,慢慢滑動,“第一刀,是先切頭麵——”
“啊,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在西廂裏響起,“求求你,你放過我!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你放過我……”
雅莫滿臉又是鼻涕眼淚、又是鮮血肉末,染在鋪著雪綢的竹枕上,一大攤肮髒的猩紅,襯著雪綢更白,血色更加刺眼。
“才第一刀就受不了,往下你可要怎麽辦……”葉果臉上的笑容不變,聲調卻有些顫抖,通紅著一雙眼睛,咬了咬牙,手裏的匕首手起刀落,又狠狠剜向雅莫的手腕。
第二刀,手足。
“第三刀是什麽來著?哦,雙乳。”
第四刀,小腹;第五刀,大腿;第六刀,小腿……
“殺了我吧,殺了我!啊……啊!”
“嗬嗬……殺你?嗬嗬……好啊,好啊!”
床榻上的人隻痙攣地動彈了兩下,就再也一動不動,瞪著雙眼,張大了嘴,涎液從嘴角流出來,眼瞳裏是臨死前刻骨銘心的痛苦和恐懼。
葉果再也忍不住,翻身趴在地上嘔吐,一邊嘔吐一邊伴隨著劇烈的咳嗽,咳得眼淚鼻涕一起淌出來。
阿姐,你看到了嗎?
我為你報仇了!
我活剮了雅莫,我為你和你未能出世的孩兒報仇了!你看到了嗎?
葉果跪在地上,她的前襟被雅莫的血暈得大片殷紅,她的手也滿是血汙,卻捂著臉,止不住的眼淚從指縫中滑下,嗚嗚哭泣得像個孩童。
七月初三,女巫雅莫被查出與祭神閣遭破壞一事有重大關聯,處死。
初四,大巫師召曼在焚香的時候,不慎被線香燙瞎了雙目,自請辭去巫師資格,因他無子嗣,由族內另選人世襲。
金烏西墜,朝霞滿天。
群山之中,一片寧靜的湖水猶如鏡麵,山巒疊翠夕陽橙紅盡數倒影在湖麵上,嫋嫋雲霧挨著湖麵飄過,偶爾有小魚躍出水麵,打碎一小圈漣漪。
一個纖細柔美的身影站在雕欄前,麵對著粼粼閃爍的平湖,似在靜靜地出神。淺紫色的短衫,藕荷色的高筒長裙,扣著一根純銀腰帶,從腰帶上墜下的流蘇長及腳踝,在絢爛嫵媚的霞光中,襯得身姿婀娜,楚楚動人。
不多時,從廊廡另一端走過來一個女人,披著灰褐色的大氅,匆匆的腳步,一直走到她身邊才停下。
“你怎麽能讓她殺了雅莫!”
第一句話就是質問。
雕欄前的少女轉過臉來,略微彎起的眸似新月,眸下一點淚痣,盈盈如墜,“你來了。”
女人沉著臉,厲聲道:“我在問你話。為什麽讓她殺了雅莫……回答我!”
少女的目光猶如秋水,顯得清澈見底,仿佛安撫般徐徐地開口道:“出了這麽多事,神祭堂裏的秘密,早晚會瞞不住,必須有一個夠分量的人出麵承擔。雅莫是個很好的替死鬼。不是嗎?”
玉色的指尖輕輕搭著雕欄,一根一根手指,青蔥般白嫩柔膩。都是前幾日羊乳泡出來的。這樣白嫩的手,吃起來,別有滋味吧。朱明月想起雅莫給她摸骨時,說她是天生的“碧玉品字骨”時,一臉垂涎向往的表情。
“再說,召曼不是還活著?”她又補充道。
女人繃了繃嘴角,有些悲憤地說道:“你這麽個說法,就是這一切都是因為我了?用不用我跟你道聲謝……”
召曼是活著,可這樣活下來,還不如去死。
多狠!
仿佛聽出她話音裏的諷刺,朱明月微微笑著搖頭,輕聲道:“不是因為你,他們也不是斷送在我手上,是他們自己作惡太多。”作惡太多,終會自食惡果,何況犯下那等罪行,死一百次都不夠。
女人見她一副再淡然不過的神色,是淡然,也是對人命的冷漠,不由感到陣陣心寒,一時卻又找不出什麽來反駁,不由得咬了一下唇,不死心地道:“好,就算你認為雅莫是死有餘辜,玉雙呢?玉雙不過是個小小的奴婢,她又礙著你什麽?為什麽要殺了她?”
朱明月看了她一眼,笑著問道:“不是你把玉雙的把柄給我的?”
是她給的,但那隻是為了讓她在神祭堂裏有個保障,沒讓她殺了她!
麵對女人一臉的懊惱又憤怒的表情,朱明月攤了攤手,有些無辜地說道:“其實就算你不問,我也打算要告訴你的。原本我沒想過殺她,可你知道嗎?第一日在香湯池,她就給了我一粒催情藥丸。”
催情藥丸!
“什麽?玉雙她……”女人驚愕地瞪大眼睛。
深宅大院到底是個曆練人的地方,連最卑下的奴仆都能被養得心黑手狠,即使表麵再溫順聽話,冷不防也會咬上你一口。就像玉雙,就算被拿住把柄,也會賊心不死,會琢磨著反擊——朱明月給了玉雙那枚能夠證明她出身的銀扳指,原本是打算讓玉雙幫她在祭神侍女的選任中順利過關,不料玉雙利用職權之便,暗地裏安排她去給召曼侍寢。
那還是進入神祭堂的第一日,玉雙的手腳多快!
若不殺她,她就會生不如死。
“所以你索性順水推舟,在殺了玉雙之後,幹脆將她的屍體送到召曼的榻上去,有意打草驚蛇,也等於是給土司老爺發出了一個信號……”彌陀莎思忖片刻,心情複雜地說道。她一直以為玉雙的死,不過是她輕視人命到了用其做誘餌不惜痛下殺手的地步。
“從竹樓到神祭堂,已經浪費了我太多時日。更何況,玉雙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不是玉雙,也還會有旁的人、旁的事。可那日為了除掉自己這個威脅,連玉罕都沒請示,玉雙就擅自在召曼跟前做了安排,以至於當晚整個暖堂裏連個守衛都沒有。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是什麽。玉雙的死,就正好成為一個引子,就如一滴水掉入了油鍋,使得本就暗潮洶湧的神祭堂更加不太平,各種矛盾紛紛浮出水麵:惹了召曼,驚了玉罕,也讓土司那榮知道,她要開始動作了。
緊接著,雅莫毫無意外地借助土司夫人刀曼羅的力量,在神祭堂裏堂而皇之地篡位奪權,使得新舊矛盾愈加激化——召曼是個牆頭草,隻癡迷男女之事卻沒本事自保,玉罕終於坐不住了。朱明月這個由岩布親自領進門的人,在玉罕心中早就結成一個死疙瘩,找上她是遲早的事。
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土司那榮則作壁上觀,冷眼看她一步一步布局、走局、拆局,直到她哄得刀曼羅離府,所有的事暫時塵埃落定,這才心滿意足地出麵召見她。
彌陀莎垂下眼沒有言語,手指卻愈加緊了緊,片刻,甕聲甕氣地說道:“玉雙是有錯,卻錯不致死啊……雅莫入主神祭堂卻是料定之中,你敢說你不是為了加快各方麵的躁動,才下狠手一了百了先要了玉雙的命!還有玉罕,她意圖利用你來打擊岩布,確實是居心不良,有意損害你在先,但你將那枚祭神閣的鑰匙送給土司夫人的時候,她就再沒機會回頭了……”
不管玉罕有沒有擅動神廟石窟中的財寶,打不打算嫁禍給雅莫,被查出膽敢私鑄鑰匙,都是一個不可饒恕的罪過。她在玉罕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事先布下了殺機,這做法實在是太絕。
或許是因為一連串的震驚和錯愕,彌陀莎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下來,已沒了最初悲憤聲討的氣勢。朱明月暗自鬆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避開玉雙不提,隻不失時機地解釋玉罕的事,道:“你知不知道,若我沒有將那鑰匙提前送到土司夫人那兒,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玉罕絕不會放過這斂財的機會,一旦神廟石窟被盜,雅莫就是替罪羊。且不說這樣的誣陷能否站得住腳,雅莫會不會因此獲罪,玉罕又會不會過河拆橋將我推出來,哪怕雅莫僥幸過了這一關,她丟失鑰匙的責任卻是真,同樣會毫無懸念地使她從祭祀巫師的位置上被拉下來,隨即被殃及的池魚,就是由她親選的我們這些祭神侍女。作為被雅莫賜名的唯一一人,我更是在劫難逃——”
朱明月說到此,側眸看向彌陀莎,喟歎般吐出最後一句話:“從頭到尾,玉罕根本沒打算放過我。”
偷不到鑰匙,她和岩布死——這個緣由,她已經在刀曼羅跟前闡明過,這裏不再贅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