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自打耳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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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三日,顧少元竟都沒有上朝,與此同時,一封蓋著他官印的秘奏卻一路綠燈直交小皇帝之處,上麵撰寫淮王姻親徐國公不顧王法,公然貪汙賑災雪銀,文筆犀利,可謂字字珠璣,聲聲曆討。
    秘折一出,少年天子當即拍案而起,當夜便宣了淮王李宸紹入宮。當看著稚氣的皇上怒氣衝衝地把折子丟到他臉上時,淮王快速掃過,麵上雖不見陰晴,但胸中已波瀾起伏。
    都知道顧少元是他淮王的人,現在被自己人擺了一道,也難怪小皇帝會生氣。而且,年前江北雪災,大片土地顆粒無收,朝廷中於是下發了賑災銀兩,由淮王妃徐姣容嫡親的哥哥徐征前去,徐征這人,平常手腳也就不幹淨,而貪銀納兩一事,自己也是隻曉的,隻是事態尚小,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哪想一向剛正不阿的清流翹楚顧少元竟以他開炮,苗頭一向指向了自己,真是有口難辯。
    “皇叔真是好啊。”小皇帝正在變聲期,聲線尤帶著幾分嘶啞,加之激怒音色突然抬高,竟帶了幾分氣勢。
    “都說親賢臣遠小人。侄兒一向謹記皇叔教誨,對舅舅避而遠之,可完全沒想到皇叔你竟也是那口蜜腹劍之人。”
    雖是失望,但能議話至此,可看出少年天子對他並非完全戒備,現在的震怒,無非是孩子對信任之人的突變產生的暫時迷茫與不適罷了。越是虛張聲勢,越是擺脫不了那分依賴。
    想到此,淮王勾唇一笑。
    “皇上,此事臣下並不知曉,但既是顧相實名舉報,那不如請清鑒司查明,若徐征確實如奏折所言,定按案律執行,也好還臣一個公道。”
    燭火中,小皇帝表情看不真切。最終,他老成地擺了擺手。
    “那既是如此,就先煩請皇叔在府中休養一月,等顧相和舅舅回來,那再結案不遲。”
    李宸紹一愣,沒想到十三歲的皇侄已先一步有了動作,但既是不甘,也隻得俯首稱是。
    隔日,不論顧少元稱病,皇上的一紙急奏便把他直傳皇宮。顧少元尚未有任何頭緒,隻聽皇上旁邊的太監德公公陰陽怪氣嘀咕道。
    “顧相真真鐵骨男兒,衝冠一怒為紅顏竟連王爺的臉麵也不顧了。當日不過是在戚太妃的春宴上,淮王妃沒顧同袍之意未給顧家二夫人長臉,生生讓沈小姐受氣。可那不過是女人家的事,顧相何必睚眥必報?”
    這德公公是淮王安插在皇上身邊的人,顧少元一聽他這話便知事情不妙,但很快便冷靜下來,幾番周旋之後,才弄清原是有人假借他的名頭參了淮王一本,不由暗暗叫苦。
    那人想是對他的文筆章法十分熟悉,卻又專有門道能避開淮王的眼線把奏折直送到皇上跟前,放眼朝廷,能有此能耐了,除了夏雪籬,還能有誰?
    想起那日在顧家家廟中梅馥柔弱失意的一幕,顧少元眸光驀然變冷——就在那一日,他的官印遺失。
    為萬無一失,他的官印均是貼身攜帶,那日之後官印不翼而飛,還想是不是沿途落在什麽地方,又不好聲張,隻得佯病反複尋找,沒想到竟是被那女人借著與梅馥那一張相似的麵皮生生竊了去。
    平白無故裏怎麽會到山路上,而且以夏雪籬對她的珍視程度,如何會放心她僅帶一仆草率出門?
    諸多的破綻,他那時竟毫無察覺。
    ……怪來怪去,也隻恨自己鬼迷心竅,自作多情認為她那天與往日的不同,空空陷入了那並不高明的美人計中。
    技不如人,願賭服輸。
    果然,方走到上書房前,就見一道紫色的身影立在二門,竟是等候多時。
    顧少元強忍怒意,上前招呼。
    “國舅。”
    “少元似乎不快?”夏雪籬身著便服,入宮卻也不似旁人官服加身,他氣定神閑地笑看顧少元,倏地展開手中的折扇,露出扇麵上刺眼的大雪壓梅圖,更是引得顧少元胸中怒海翻波。
    夏雪籬像是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輕描淡寫道。
    “少元不愧是清流翹楚,眼中容不得一點渣滓,方才我在皇上那看了你寫的那篇奏折真是檄文典範,措辭沉穩,文筆激烈,真真是我國家棟梁。”
    顧少元皮笑肉不笑。
    “托國舅之福。”
    夏雪籬合上扇子,嗤笑。
    “連嶽家犯事少元都能剛正不阿,手下無情,這等小事何來托我之福?”
    聽出他話中的嘲諷,顧少元內心一沉,但也沒有多言,此情此景,若不是身處皇宮,離皇上尚有十米之遙,他定不會善罷甘休,哪怕對方是夏雪籬。梅馥是他心中的禁區,被外人輕飄飄提及,如何能平靜?!
    “借過。”
    一隻手橫在他前麵。
    夏雪籬舉著一隻青灰色的荷包遞到他眼前。
    “娉姬撿到這東西,打開一看原是少元之物,特讓我給你送來,既已送到,那先走一步。”
    說完,荷包在他眼前一晃,眼看就要落地,被顧少元一把撈過。
    兩邊抽線打開,官印猶在。顧少元歎口氣,把荷包重新束好放到懷中收好。這不著任何筆墨繡樣的荷包,還是梅馥先前送給自己的。當初他中了狀元,走馬上任有了官印,梅馥便自作主張要給他親手縫製一個荷包裝那物事,可左右繡了幾隻都不成樣子,幹脆不著絲線給他送來一個素色荷包。
    這一放,就放了多年,哪怕後麵的沈冰柔癡纏,可顧少元還是覺得那些繡著花花草草的荷包裝官印實在有辱官威,於是這荷包便從一而終一直未褪。
    可現卻已物在人非。
    顧少元再次鄭重地摸了摸放官印的地方,反複確認它是否已經回來,最後朝房門緊閉的上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