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夢又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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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嬰,顧名思義,鬼生下的嬰兒。”周衝歎了口氣:“可鬼原本就已是死物,是被陽間所不容的,鬼嬰就更不被天道所容了,因為鬼嬰的存在本身,便是對天道的極大挑釁。”
    “那鬼胎為什麽不會被懲罰?”我追問:“而且,從我有了鬼胎到生下來,隻用了二十多天……”
    周衝並不驚訝於我有些幼稚不經思考的提問,他彬彬有禮地解釋道:“你不知道這些很正常,難道鬼胎就是尋常可見的小鬼嗎?並不是,相反,鬼胎和鬼嬰的出現,都是小概率事件。”
    他忽然促狹地笑了笑:“打個比方,使用避孕套正確避孕之後的懷孕率是百分之五,而鬼胎的出現比百分之五還要低。不論是鬼和鬼、還是鬼和人,或者是鬼和別的什麽東西——第一,鬼需要有能力,而大多數鬼在成為鬼之後就會喪失絕大部分人類的感官;第二,鬼胎成熟期極短,大概也就一個月左右,如果你二十天左右就臨盆,那你屬於早產。而且懷孕期間,必須用源源不斷的鬼力和陰氣滋養著鬼胎,才能讓鬼胎成功降生……”
    剛開始聽著他說話,我還有些臉紅,可聽他說到鬼胎需要滋養,我有些疑惑,哪裏來的源源不斷的陰氣和鬼力?
    突然,我的臉色一變,想起了那段時間每天都能喝到的白粥……
    那段時間我精神是不大好,為了養胃養神,每天小璃都會給我帶樓下的白粥,可我早上也去看過了,那家粥店早就沒了影子,那我喝的白粥從哪裏來?
    這麽想著,我的心底忽然一陣陣地發涼,隻是,周衝是小璃的表兄,我肯定不能把我的疑惑說出來,而且我相信,小璃她根本也不會害我……
    看來隻能等再跟小璃見麵的時候再問問她這回事……
    我神色有些古怪,周衝還以為是我想到了什麽不好的回憶,遲疑了一下,問我還要不要繼續了解。
    我一咬牙,讓周衝把我可以知道的關於鬼和鬼嬰的消息都告訴我。
    周衝看我如此堅持,索性也就告訴了我。鬼嬰的數量十分稀少,可他沒有從我身上看到什麽異常,隻有普通人被鬼接近久了之後的陽氣不足。所以就隻能是葛淩有特殊之處,能讓我受孕,還成功地保住了鬼胎……
    “劉小姐如果想擺脫麻煩,離開葛淩和鬼嬰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上忙。”周衝看著我,眼神很真誠。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麽?我也在迷茫,一開始,我恨葛淩,後來,我慢慢對他有點喜愛之情,可最後,是他自己用算計和冷漠讓我對他失去了正麵感情。
    “周先生。”我攥緊了手指,低聲道:“我想離開葛淩,可鬼嬰……”
    “我可以幫你超度鬼嬰。”周衝歎了口氣,眼裏有憐憫:“鬼嬰還沒有作惡,隻是聚集了大量的鬼氣和陰氣,如果我超度了鬼嬰,對我也是功德一樁。”
    “那葛淩呢?”我喃喃道,下了決定:“我不想傷害他,我隻想離開他。周衝,你能幫我嗎?”
    周衝沉吟了一會兒,苦笑著點了點頭:“葛淩從你的描述來看,可是個硬骨頭,鬼嬰我能先幫你超度,可葛淩這隻大鬼,我隻能說我會盡力。”
    他看了看手表:“不早了,十點鍾了,劉小姐就在這邊住下吧,我帶你去找總台,給你開一間房間。”
    我有點不好意思,跟著周衝起身往總台走去。
    周衝很善談,從憐香亭的就餐區到客房區隔著整個湖心島,周衝領著我往客房區走,一路跟我說一些捉鬼的趣事,我充滿陰霾的心情也稍微回複了一些。
    客房經理一看周衝帶著我走過去,臉上就露出了曖昧的微笑:“周總不是已經開好房間了嗎?有什麽需要的話直接打客房電話就行了,不需要親自過來……”
    我有點尷尬,輕輕咳嗽了一聲,周衝理都沒理他,直接說:“再開一間。”
    客房經理掛在臉上曖昧揶揄的笑一下子僵了,看著他的臉我就看見了“馬屁拍到驢身上”這幾個大字……
    “那就這樣說定了。”周衝把我帶到房間門口,就在他的房間隔壁,溫和地說:“你先好好休息一陣子,把元氣養一養,過幾天等你恢複的差不多,我就幫你超度鬼嬰。”
    “超度鬼嬰的話,鬼嬰會怎麽樣呢?”我開了門,就在周衝轉身早走的時候喃喃問道。
    “如果能將鬼嬰身上的戾氣和鬼氣超度掉的話,鬼嬰就會重新回到陰間投胎。”周衝說。
    我心裏的石頭落了地,這樣也好,鬼嬰雖然是我的孩子,可他本來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上……
    我送走周衝,在裝潢豪華的套間裏發著呆。
    落地窗外就是天青湖水,在月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泛著銀色的光,我心裏卻清楚地知道湖水下麵藏著什麽東西。
    在碰到葛淩之前,我雖然不相信世上沒有鬼,可也沒想到過有朝一日我會被大鬼小鬼所糾纏。鬼留在陽間一是有執念未了,二也是陰司勾魂的失職。可葛淩這麽強大的鬼,他又在陽間肆無忌憚地搞出了不少動靜,為什麽陰司遲遲不來人抓他呢?
    我揉了揉因為接收太多信息和想太多而有些脹痛的頭,將自己埋進柔軟蓬鬆的被窩。
    我又做夢了。
    夢裏的我,被拘禁在一座荒間大宅院裏。
    天色好像永遠都是那麽枯黃,我在宅院裏麵走動,隻能抬頭看著天上的雲卷雲舒。
    宅院裏隻有兩個人,有時候是三個人。當我夫君不回來的時候,我隻能抱著女兒在院子裏的石桌旁坐下,教她用枯草編花環。
    這樣的日子似乎過了很久,通往外界的門被一把猙獰巨大的鐵鎖鎖著。我和小小的孩子被困在這一方天地,似乎已經麻木了。
    “我想去看外麵是什麽樣子。”女兒在我懷裏仰著臉,眨著純真的大眼睛。雖然她青黑色的小小身軀上布滿刺骨森涼的鬼氣,可她看著我濡慕的目光跟正常的人類小孩兒一樣。
    夢裏的我摸了摸她的頭,說等爸爸回來讓他帶你出去玩。
    話音剛落。一個英俊絕倫邪氣四溢的男人披著長長的黑色披風從天而降。他的臉和孩子的臉一樣,都是青黑青黑的,我好像已經習慣了這跟常人不同的父女倆,體貼地伸手給男人取下披風。
    男人抱著小女孩,深深地看著我,眼瞳漆黑,可裏麵又仿佛有火焰在燒。
    他開口,聲音低沉喑啞:“這裏不能待了。他們要發現皎皎了。”
    發現什麽?
    我抱著女兒的手突然變得透明,我驚恐地發現自己正越來越輕……在往上飄著,而拿著男人衣服的女人怔了一下,仿佛突然回過神來一樣偏頭跟男人說著話……
    明明是往上漂,可我又感到極強的墜落感……
    我尖叫一聲,墜落在床上,猛地一掙,才發現我好好地蓋著被子,剛才那座荒地裏的宅院,那裏的小女孩兒和男人,都隻是夢……
    是夢嗎?我怔怔地摸了摸臉,那裏濡濕一片,我在夢裏竟然不知不覺地流了滿臉的淚。
    這下我沒了睡意,掀開被子給自己倒了杯茶。站到落地窗旁默默看著窗外的風景。
    夢裏的男人,長著一張葛淩的臉;那個小女孩兒,名字叫皎皎……
    會是葛淩和鬼嬰嗎?我楞楞地想,這個夢太真實了,可再真實,也隻是個夢。鬼嬰現在才剛出生,我也不會跟葛淩像夫妻一樣的生活。
    我看著窗外流動著泛著銀色光輝的湖水,忽然發現湖水裏頭又出現了黑色的枝蔓……
    我蹭的一下往後退,手裏的茶杯直接掉在了地上。被溺死鬼的頭發糾纏著往湖水裏拖的恐怖感鋪天蓋地地襲來……
    我踉踉蹌蹌地跑到床頭的總機旁,手卻在觸摸到電話的瞬間停頓了下來——我根本不知道周衝的手機號,也忘記了他住的房間號!
    打電話給小璃顯然沒什麽用,小璃可能已經睡了,而且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落地窗外的黑色藤蔓又順著湖水和欄杆慢慢纏繞過來……在落地窗上越聚越多,緩慢而猙獰地蠕動著。
    我暗罵了一聲,直接起身開了門,什麽矜持和風度都不要了,咣咣咣地砸著旁邊周衝的門。
    “周衝,開門!”我剛開始小聲地叫著,可我豎著耳朵聽見裏麵什麽動靜都沒有,索性咬了牙直接大叫道:“周衝,周衝!”
    門裏麵終於有了響動,我一喜,還趴在門上,就聽見吱呀一聲門打開的聲音,
    我連忙起身,周衝打開門,臉上還帶著睡意,光裸著精壯的上身,語氣裏還帶著慍怒:“誰啊,什麽事?”
    我臉一紅,囁嚅著說:“對不起周先生,打擾你睡覺,但是我那個房間裏又出現了溺死鬼的頭發……”
    周衝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終於像是清醒了過來,他伸了伸胳膊:“現在的小鬼都這麽猖狂的?”他回身拿了件襯衫穿上,說:“帶我看看是怎麽回事,睡覺哪裏有捉鬼重要,剛才放了它一馬,既然它自己找事,那我也就不用客氣了。”
    我帶著周衝進了我的房間,攀附在落地窗上的黑色頭發越來越多了,甚至蓋滿了大半個落地窗,落地窗也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玻璃上甚至出現了一道道裂紋,眼見就要支撐不住……
    “小憐,別怕,站到我後麵。”周衝很是熟稔地叫著我的小名,將我護到了身後,一隻手甩出一張符咒,往即將碎裂的落地窗上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