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由愛故生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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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琴雖然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有人折她的麵兒,哪怕是私底下的書信上的言語,但凡流露出些許的不敬,也是令人厭惡的。可罵她的人是霍鳳鳴,幹出了該罵的事兒的是她手下的人,那她也就隻能咬碎了一口銀牙,強自撐著。
隻是呼延身上的傷,又重了一些。
酆都行宮中,獨孤琴處刑和審問的密室,向來是除了她自己跟幾個信得過的鬼仆之外,沒有任何人和鬼能夠進去的。之前呼延曾在這些人之列,可現在,身處刑架之上,傷痕累累的人不是他曾經冷眼麵無表情看過的那些人和鬼,而是成了他自己。
一鞭子,又一鞭子。
鎮魂鞭的痛,其實還並不隻是在肉體上。真正痛入骨髓的,是刻在靈魂上的鞭撻的傷痕,血肉模糊。一遍一遍地提醒呼延,你做的,並不是她想要的。
她身邊,已有良人在側。是她第一眼看上去,就升騰起了濃厚的征服欲和占有欲的,強大和俊美並存的男人。
是他在藏山小院,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心中就起了濃重的危機感和警惕的男人。
呼延知道,他和葛淩,其實是極為相似的。他們都像是被寒冰淬煉過了的劍,鋒銳,孤峻,冰冷,俊美。而正是因為這些,才使得獨孤琴在一開始,深深地寵溺他,委身於他,在動情時分,甚至願意俯下身軀,任由他淩駕在她的酮體之上。不過是因為獨孤琴從骨子裏,即便是如此驕傲的冥府儲君,也依舊渴望一個能征服她的男人的出現,無論是肉體上,還是感情上。她需要被征服,而他?
短暫的淩駕而已。獨孤琴無論跟誰一起逢場作戲抑或是真心以待,她都是掌握主動權的那一個。呼延也不例外,而也正是因此,才顯得她短暫的迷情和俯仰愈發誘人,愈發地令他離不開。
征服這樣的女人,看著她在身下喘息,雙眼迷離,酮體散發著迷蒙氣息的緋紅,對男人來說,就像是征服了權力一樣。
可呼延不一樣,他愛她,是真的愛,隻有愛。
愛到他可以不在乎她此前的露水三千,她的新舊情人。就像是他們修羅族內最強大的男人一樣,他的父親,修羅族的王,是修羅族最強大的男人,所以他理所當然,會有後宮三千。族內的美人們,環肥燕瘦,鬼力強或者弱的,全部都像是獵物一樣,站在宮殿門口,任由他的父親挑選。而強者選擇一切,本來就是理所應當的,不是嗎?
呼延的母親,不過是修羅王後宮中一個不起眼的妃子罷了。不然,被送去陰司,給獨孤琴當一個區區侍衛的王子,也不會是呼延。
修羅族崇尚強者,他們無論男女,生來就是戰士,所以會屈從於力量,以強者為尊。自然是會本能地去崇敬和喜愛強大的人。
獨孤琴是呼延見到過的,最為強大的女子之一。獨孤常磬可以算得上的陰司第一人,隻是這樣的女人,對呼延來說,是淩駕在雲端之上,隻能仰視的天神一樣的人物。可獨孤琴不一樣,他被送到酆都的時候,獨孤琴剛剛離開了她此前最為喜愛的一個名叫“黑夜君”的大鬼,呼延看著這美麗而強大的女人雙眼迷蒙,喝著千金一杯的碧玉瓊漿,迷離地看著被鬼仆帶上來的,因為過度緊張而抿了嘴唇,愈發顯得側臉的線條像是刀鋒和懸崖一樣冷峻的他,忽然就笑了。
蔥白的手指掩映住鮮紅而嬌豔欲滴的紅唇,一雙玉白的足懶懶地搭在繡著精致繁複花紋的毯子上,帶著新奇而有興味的笑,喚他過去。
他那時才十七歲,還是個少年模樣的孩子,即便在以武力和美色而負盛名的修羅族內,呼延的長相也算得上是極為出色的。他還記得,在他的十數個兄弟裏麵,他的父王帶著酆都來的使者,一個一個讓他們兄弟見過,最後,那來自酆都的使者,一雙潔白而不染任何塵埃的靴子,停在了幾乎站在最後的他的麵前。
他其他的那些兄弟,或許過於粗獷,或許又過於秀美。又或許是儀態不夠完美,入不得來使的眼。唯獨他,修竹一樣的身軀,俊美到恰到好處的臉龐。他微微垂著頭,站在兄弟身邊,看著陪伴在父王身邊的酆都來使和父王的妃子們,那裏沒有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身份太過低微,根本沒有資格在酆都的來使麵前出現。
“抬起頭來。”
他聽到一個冰涼而沙啞的聲音在他的頭頂響起,而後就是出現在他父王臉上,莫名浮現出的一種狂喜的神色。
模模糊糊的聲音,從他的頭頂傳來。他有些桀驁地仰著頭,任由打量和審視的目光,透過一團黑霧,落在他的臉上,他的胸膛和他的雙腿之上……就像是人市上的人販子打量被販賣的奴隸一樣,最後才落下輕飄飄的一句,是他了。
呼延被送到酆都的時候,獨孤琴撫摸著他的臉頰,微微一笑:“十七歲,真是年輕到讓人嫉妒……”
是啊,可不是嗎?獨孤琴也曾有自己的十七歲,可現在的她,年紀又豈是僅僅一個千年了。
容顏和軀體,因為說不上是神賜還是天罰的規則,停留在最鮮活最嬌嫩的時候,可心卻會變。所以即便是陪伴了獨孤琴很久的黑夜君,終究也會因為被無數時光消磨殆盡了的愛,離開她。
呼延起初,當真是以為自己隻不過是獨孤琴的貼身侍衛。他出身修羅族,是天生的戰士,鬼氣的運用,一度連自幼受名師指點的獨孤琴都為之讚歎。可慢慢地,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想要的更多。
更多……不僅僅是女主人的微笑和讚美,呼延想要看到她為了他而迷醉的神情,想要看到一個女人,喜愛上一個男人之後的神情。
她就像是一條美女蛇,致命的美麗,無法抵擋的誘惑,輕而易舉地讓涉世未深的呼延著迷,淪陷。而恰巧,她原本想要的,也不僅僅是他的效忠。
年輕男人俊美臉龐上近乎崇敬的愛意,和汗水淋漓的鮮活肉體,恰巧,也正是獨孤琴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