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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斌送我回家，他買了輛新電驢，坐在他的身後我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趙莊是上思縣新農村的示範村，坐落在縣城北郊，幾百年的繁衍生息形成一個小鎮。
    我外婆眼光毒辣，早早買下鎮上最有前景的兩塊地皮，還蓋起了房子。一棟我們自己住，一棟出租。我外婆精明了大半輩子，但老了卻忽略了四個字——財不外露。我們周家是香甜可口的香餑餑，誰不想來咬一口？
    騎電車二十分鍾到我家，遠遠聽見家裏傳出尖叫聲。
    我還沒進屋，我媽忽然從屋裏躥出來，她頭發淩亂，衣服皺巴巴的。她看到我，就像看到陌生人一般，眼底並無波瀾，她嘴裏說著瘋話，自顧自的往街那頭走了。
    我媽沒將我看在眼裏，不是我們感情不好，是她瘋了，這個時候她在發病。
    掐指算起來，我媽瘋了有十四年了。她剛發病時，我還年幼，聽趙莊人說她是結紮手術出問題引起的，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說辭，時間過去這麽多年，物是人非，無從查起。
    “姐。”後麵追出來的弟弟喊我一聲，“你沒事吧？”他擔憂的問。
    我搖了搖頭，“我很好。你去看著媽。”
    我弟不動，欲言又止，秦斌拍了怕他的頭，“小午你去照看阿姨，你姐這有我。”
    我弟感激地朝秦斌點點頭，向著我媽跑遠的方向追過去。
    我看著我弟的身影，心裏一陣唏噓。在趙莊這片精神貧瘠的土地上，我們倆竟然沒長成歪脖子樹，實在難得。
    “小滿，你進來。”屋裏頭外婆叫我。
    我抬腳進去，見一個子小小的老太太獨自坐在桃木沙發上，她背挺得很直，花白的頭發梳得整理。看她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我暗自鬆了口氣。
    屋裏人多，顯得特別擁擠，我不動聲色地打量不請自來的客人，今早出現在酒店的捉奸人員盡數到場。
    我爸臉色很不好看，兀自坐在那裏當門神。其他人七嘴八舌說著什麽，滿臉都是驚魂未定的浮誇。我膝蓋都知道，他們是被我媽嚇的。
    令我驚訝的是，往常不參合家事的趙燕妮也來了。白蓮花下凡了，我心裏哂笑。
    她抬眼看我，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恨意。我朝她聳了聳肩，表示nocare，我無所畏懼。
    “秦斌小子來了，過來坐。”外婆拍了拍身邊的長椅，笑著對秦斌說。
    秦斌喚了聲外婆好，乖巧地坐在外婆的身邊，那親熱勁叫我這個親外孫女嫉妒不已。
    秦斌這廝慣會裝巧賣乖，我外婆很喜歡他。他媽媽在縣城地稅工作，自從我們成了姐們後，他主動承包我家超市交稅的事，一來二去就跟我外婆熟了。
    外婆故意板著臉不理我，我知道她在怪我學藝不精，中了趙家人的圈套，我也覺得我丟她的臉。我訕訕的笑了笑，坐在外婆的另一邊。
    對麵的趙翠花看著牛高馬大的秦斌，心裏頭發怵，“周大娘，這恐怕不太好吧，畢竟是我們趙莊的事，讓外人聽了傳出去，影響多不好！”
    外婆毫不客氣的反問，“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小滿的事怕是早被有心人傳開了，還有什麽好遮掩的？再說這是我們周家，我招呼客人還要看你臉色？”
    趙翠花看起來有些氣惱，她看向我爸，我爸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還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
    經過我爸的安撫，趙翠花重振旗鼓，“周大娘，我們這麽做也是為周家好。你可能還不知道，小滿她失了身子，名聲也壞了，今後怕是難找好人家。”
    我咬牙瞪趙翠花，這個賊婆娘真會挑軟肋攻擊。我緊張的看著外婆，我怕她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她有高血壓，醫生說過不能受刺激。
    誰知我低估了外婆，她笑了起來，臉上的褶子舒展，“我可不是老古董，這種事我見多了，不就一層膜嘛，有什麽大不了的，現在的年輕人早不看這個了。再說婚前性行為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不是還有個什麽大學的教授，也站出來倡議年輕人婚前同居，減少離婚率？”
    在座的年輕人聽了這話紛紛咂舌，我也是目瞪口呆，我竟不知我外婆的思想何時變得如此前衛。
    “再再說，我們家小滿也滿了十八歲，成年了，可不像別的小姑娘，十三四歲就跟著男人屁股後麵跑，沒有羞恥心。”外婆幽幽的說著，眼睛卻是盯著趙燕妮。
    這下趙翠花再怎麽也端不住了，趙燕妮十三歲就跟在趙容城屁股後麵跑，這事滿趙莊的人都知道。趙翠花也看上了趙大海家大業大，對趙燕妮的事睜隻眼閉隻眼，沒想到這會反被外婆將了軍。
    先鋒敗下陣，我爸這個主力站出來救場，“媽，你別怪翠花多事，難得大牙他不介意小滿的事願意娶她，這是好事，你就答應了吧！你不為小滿想，也該為你的臉麵想想。”
    我眼睛瞪得老大，我不敢相信剛才這番話出自我爸之口。
    外婆冷笑，“趙旭生你錯了，我活了大半輩子，就總結了一個道理，死要麵子活受罪，臉麵這種東西要來沒什麽大用處。”
    看到我爸一臉尷尬樣，我內心的小人狂笑。我讀初中那會，外婆就給我講《厚黑學》，她的心可黑著呢！
    “小滿的婚事我做不了主，她還年輕，未來的路還長著呢，誰知道好歹？”我外婆一票否決，完全不給我爸留餘地。
    我爸還想說什麽，隻是我外婆眼神炯炯的看著他，我爸再不敢多言。
    場麵一下子冷起來，我覺得茶水都涼了，大夥也該散了吧，誰知道趙翠花這個先鋒東山再起。
    “哎喲，周大娘，小滿快滿十八歲，不年輕了。像她這個年紀我都生下燕妮了。”趙翠花說這話很得意。
    外婆掃視了趙翠花一眼迅速挪開，鄙夷的說，“我們周家閨女可不是什麽爛人能比的。”
    “切，周家女兒就什麽了不起的，還不是背地裏偷人。”趙翠花一時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