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雪崩日的死亡競猜 E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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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一兩秒內,黎漸川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雖然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和很多無理由之處,但他認為這不是一個無端的猜測。
    或許該行動了。
    琳達抬起臉來, 幹澀地笑了笑,看著沒有什麽異常。
    琳達的話說完, 鄭翔就有種背後一涼的毛骨悚然感,顧不得別的, 一把大力扶著琳達就追上了前麵的黎漸川和寧準。
    黎漸川扶著寧準,側耳聽了聽, 除了前邊傳來的低聲交談聲, 和冰裂縫與雪川深壑卷來仿佛嗚咽的獵獵風聲, 沒有別的響聲。
    他又回頭看了眼, 以他夜視力的能見範圍,隻看到雪層與暗色的岩土。
    後麵的喘氣聲到底有沒有鄭翔不知道, 但他感覺自己是快嚇沒氣了。
    黎漸川坐在帳篷邊緣,抱著寧準,為他擋去大部分的寒風,喂他吃了點東西,低聲說“好點了嗎”
    寧準點點頭。
    兩人都沒再說話,閉目養神。
    很快黎漸川貼身放著的手機鬧鍾就震了一下,提示他十二點到了。
    也幸好雪山的救援隊是不能開直升機,而要步行上山的,速度比較慢,不然他走在路上突然閉上眼,法則暴露的可能性非常大。
    帳篷內寒冷無比,所有人都哆哆嗦嗦,昏昏沉沉。
    偶爾有含糊的低語聲,聽不清晰。
    一個小時後,救援隊趕到。
    南隊的眾人喜極而泣,琳達抱著救援隊員哽咽著差點哭出來。
    七人都被順利帶下雪山。
    本來黎漸川還有些擔心六個小時的時間可能不夠,但是下山的速度卻比上山快很多,等到他們回到營地,再度看到那一頂頂醒目的五顏六色的帳篷時,距離投票結束時間還剩十幾分鍾。
    他們到後沒多久,北山那邊的救援隊也回來了。
    韓樹出來安撫兩隊人,邊給大家分熱水和吃的,邊低頭看了眼手裏的衛星電話,對著有些嘈雜的場麵壓了壓手掌。
    “我知道大家都遇到了雪崩了,情緒很不穩定。”
    幾盞頭燈在營地的空地上晃著。
    韓樹聲音沉穩,帶著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但是過來登山是你們的選擇,做事要有始有終。今天很晚了,大家吃點東西,早點回去休息,好好睡一覺。”
    場內沉默了一陣。
    一個紅頭發青年突然道“韓哥,您說我們我們還活著嗎我在雪地裏,看到了看到了屍體”
    一道道視線落在紅發青年身上。
    “什麽屍體”趙光輝疑惑問。
    紅發青年沒回答。
    韓樹卻一笑,搖頭,拍了拍紅發青年的肩“瞎想什麽呢。這麽多年來挑戰南北雪山的人那可是太多了,死在雪山上的不計其數。以雪山上的溫度,有些沒被救援隊搜到的屍體凍在那裏,很正常。”
    黎漸川看了一眼那名紅發青年,是北隊的。
    如果他是玩家,那麽按照他話裏的意思,是會選南隊存活。
    “我倒是覺得北隊生命力頑強,我們南隊拖大家後腿了。”
    鄭翔笑嗬嗬道。
    黎漸川想了想,說“我也看到了屍體。”
    “要說屍體我沒看到,”又有人說,“但我覺得北山這場雪崩我們能活下來簡直就是奇跡,正常人在那麽厚的雪底下埋上那麽久,可能就死定了。”
    “我們南山碰到的也不小,真是福大命大”
    陸陸續續的有聲音響起。
    每個人說的話都看似正常,卻又似乎飽含深意。
    這其中到底誰是玩家,誰是nc,想投的是哪一隊,都需要自己去分辨。
    從黎漸川的角度來看,他初步推測到了今天的投票結果北隊占多數票。
    在抱怨與慶幸的話語裏,十幾分鍾眨眼即逝。
    最後幾分鍾,部分人不約而同地起身往自己的帳篷走,這些人的數目超過七人,所以也無法判斷哪些是玩家。
    但就在黎漸川半抱著寧準,正準備鑽進帳篷時,一道血線突然從旁濺射過來,帶起一陣刺鼻的腥味。
    黎漸川猛地向前一步,就看到謝長生神色冷靜,半蹲在他帳篷後麵,將一根冰錐唰地從紅發青年頸側拔出。
    黎漸川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沒想到謝長生這個一直沉默寡言的悶葫蘆道士,竟然是個說殺就殺的狠角色。
    看剛才謝長生刺入的位置和利落的手法,他應該對人體構造十分熟悉,懂得如何一擊必殺,無聲無息。
    “他是玩家,想殺我。”
    謝長生一手握著冰錐,一手扶住紅發青年,將人迅速拉進自己的帳篷,等了一會兒,低聲道,“沒有擊殺喊話。”
    黎漸川和寧準跟著他鑽進去,聽到這話,都是一頓。
    漆黑忙碌的營地,似乎沒人注意到這偏僻陰暗的一角。
    六小時到。
    看見衛星電話上秒數跳到整點的那一刻,黎漸川就感受到了那股奇特的拉拽力,眼前突然一黑,又驀地再次亮起。
    熟悉的帳篷,熟悉的頭燈。
    七名玩家一個不缺,站在和之前兩次晚餐一樣的位置。
    其中二號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向左右望了望,帶出點驚疑不定的情緒,但又很快穩住,掩飾下去。
    而其他玩家再次見到這個場麵,已經沒有了上一次的錯愕疑惑,都是沉默著坐到了自己的軟墊上,等著韓樹的到來,循環的再次開始。
    十幾秒後,韓樹走進帳篷,又是那番介紹說明。
    這次在他要走前,作為四號的寧準開了口“韓哥,有辦法避免雪崩嗎”
    這個問題相當直接。
    在遊戲裏大概率是會被說明人回避裝沒聽見的。因為說明人是不會透露謎底相關的東西的。
    但韓樹思索了一會兒,卻回答道“你問這個沒意義。”
    說完,照舊不給玩家繼續追問的機會,快步離開了帳篷。
    黎漸川皺起眉。
    沒意義為什麽會沒意義是雪崩無法避免,還是說別的原因。
    帳篷內安靜了幾秒。
    三號情緒低沉道“我們又回來了。如果我猜的沒錯,我們這次的多數票應該是北隊存活。我選的就是北隊。大家呢”
    一時沒人回應。
    三號怒極反笑“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我想現在的情況應該沒人心裏沒數吧我們被困在這裏了,死循環,走不出去你們是想在這個遊戲裏待一輩子,還是想拖著拖著,拖到死亡條件觸發的時候,全都死”
    他頓了頓,慢慢呼出口氣“我建議,大家先把玩家對抗廝殺這一點,稍微放放。”
    話音落,二號突然冷冷一笑“不放也不行。”
    他的目光在每一名玩家被鬥篷兜帽遮得嚴嚴實實的臉上逡巡了片刻,似乎想透過黑漆漆的遮掩看穿什麽。
    在七號身上定了定,二號收回視線,哂然道“我今天返回營地後被襲擊了,按理說我現在應該死了。但是各位看到我出現在這裏一點都不驚訝,看來是沒有聽到擊殺喊話,而我,就算被刺穿了喉嚨,也沒真正死亡。”
    黎漸川注意到,聽到這段話所有玩家的脊背都僵了一瞬。
    “在這循環裏,彼此廝殺沒用。”
    二號道,“想殺到僅剩三人通關,打破循環的,可以省省了。”
    他頓了頓,說“現在我倒是有些讚同七號的想法,這個循環,可能隻是幻覺,幻境。真正進入遊戲的我們,並不在這裏。如果晚餐真實,那麽這個循環應該是從別的地方開始的。”
    三號沉吟道“這樣說的話,那我們不知不覺進入循環的點,或許是回去入睡時、抽簽時、雪崩前後、投票時限結束那一刻、投票結果這些都有可能。”
    黎漸川抬起頭“你忘了一點,還有可能是被雪崩埋住,做夢的時候。”
    幾道探究的目光落在黎漸川臉上。
    “有關一條地下通道,和幾扇門的夢,我相信各位這兩次雪崩應該都做了。”黎漸川語調冷淡地繼續道。
    他沒得到其他人的回答。
    但是看反應,就知道他猜得沒錯,果然是所有玩家,都進入了那樣的夢境,並且極有可能,第一扇門相同,而其它門不同,就像他和寧準一樣。
    “你認為這個夢,和循環有聯係”二號質疑道。
    黎漸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瞟了一眼旁邊的電子鍾,轉而道“如果想解開這個循環,明天我們都得出手試探這幾個節點,然後總結一下大家的發現。另外,我希望幾位在明天的投票裏,都選擇南隊存活。”
    投來的目光立刻都轉為驚詫。
    三號問“為什麽選南隊”
    “為了試探。”
    黎漸川不假思索道,“第一次多數票是南隊,第二次多數票是北隊。明天就是第三次,不是南就是北。但我們很顯然無法分辨活著的究竟是哪隊,那不如統一一個選擇,試探一下。這樣試探的結果,會對我們解開循環有幫助。”
    他隨意一笑“不試白不試。”
    “我同意。”寧準率先支持了黎漸川。
    有了第一個開頭的,其他人也都思索過後,點頭表示同意。或許是無謂,甚至危險的試探,但是他們沒有其他選項。
    南隊北隊,總歸要投票一個。
    晚餐時間很快結束。
    黎漸川第三次蘇醒在小帳篷的睡袋裏,心裏充斥著一股無力感的同時,又不可避免地有點淡淡的絕望。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試探能否奏效,猜測是否正確,隻能繼續往下走,繼續往下看。
    這種情緒隻有一瞬間,就被他強大堅定的意誌力驅散了。
    他慣來都不會被一時的軟弱與懷疑支配。
    黎漸川爬起來,不厭其煩地再次檢查帳篷內的東西。
    這樣做是出於嚴謹,確認循環在客觀上是否還存在。另外,也可以看看是不是有新的線索。
    檢查完一切之後,寧準也來到了黎漸川的帳篷前。
    這次稍有變化,不止他一個,背後還跟著謝長生。
    “我是三號。”
    謝長生進來第一句就把黎漸川震住了。
    黎漸川飛快回憶了下三號在這三次晚餐上的表現,完全跟麵前一副清靜淡泊模樣的青年搭不上邊兒。
    而這樣看的話,二號,也就是紅發青年,那表現根本就沒覺得捅他冰錐的人會是和他一唱一和的三號。
    三人在黑暗裏低聲交換了下情報。
    黎漸川說“明天雪崩後,我會在不涉及規則的情況下,使用以假亂真。明天都選南隊,沒問題。”
    “這些nc有古怪。”謝長生道。
    “看明天了。”黎漸川眉目沉凝。
    在這樣的循環裏,越是不死人,才越是可怕。他們不能拖。
    “嗯。”
    寧準應了聲,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黎漸川的額角,又在他微鼓的太陽穴上微微一點,桃花眼揚起一絲淩厲的弧度,淡淡道“其實玩家們之所以困惑不解,很多時候都是因為想得太多,太過聰明。”
    “有些事該分開看,才能看得更清楚。”
    柔軟冰涼的唇瓣落在黎漸川耳側,一點濕漉漉的觸感帶著雪氣的微涼,慢吞吞地纏過耳垂與臉頰。
    寧準的手往黎漸川的領口鑽去,口中低低問道“想到了嗎”
    眼見寧準大庭廣眾又要作孽,黎漸川額角直跳。
    卻不料他還沒發作,就見謝長生突然站起,淡淡撂下一句“阿彌陀佛,非禮勿視。”
    轉身就出了帳篷。
    黎漸川“”
    茅山傳人就你這麽個叛徒
    沒工夫去想謝長生不倫不類的說辭,黎漸川被舔得頭皮有點發麻。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寧準剛才話裏的意思,眉頭一壓,扣住寧準的後頸就狠狠揉了把,侵略性極強的五官逼近“說我傻呢”
    “不愛聽啊”
    寧準被揉得輕喘了聲,抱住黎漸川的脖頸貼上來,輕聲說“那你罰我,什麽姿勢,罰多久,我都張腿受著”
    “閉嘴吧你”
    黎漸川一把將人按睡袋裏。
    寧準動了動,沒出聲。
    過了一會兒,才道“能被打破的循環,或許一開始就不是為了牢不可破。”
    他的聲音冷靜至極,在黎漸川耳邊笑了聲,“我沒猜到。但我想,一定跟時間有關。這次靠你了,哥哥。”
    黎漸川不相信寧準什麽都沒猜到。
    但他閉著眼,沒說話,隻是輕輕攬了攬寧準的腰。
    等他掛了電話,臉上的表情明顯放鬆很多。
    黎漸川見狀問了句“救援隊來嗎,鄭哥”
    南隊其他人也都用期盼的眼神看著鄭翔。
    鄭翔鬆了口氣,回頭看了看,說,“再說這麽大風雪,就算真有喘氣聲,你能聽見又不是趴在你背後喘氣”
    他隨口說著,沒注意到琳達的雙唇哆嗦了下,似乎是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所有人隻當是琳達聽錯了,一驚一乍。
    七人很快到了一片較為安全的背風地帶,彼此攙扶著坐下,還有餘力的青年把雪崩後唯一能找到的一頂帳篷紮上,先讓大家進去歇歇。
    鄭翔用衛星電話給韓樹打了個電話,請求救援。
    “應該是風聲。”
    但沒由來地,他想到了那隻拽過琳達的腳的慘白手掌。
    鄭翔笑著點點頭“來,肯定來。韓隊說快著呢。一聽咱們遇到雪崩了,韓隊擔心得不得了。以救援隊的速度,估摸著一個小時後就該到了。大家別擔心,都先好好休息會兒,但最好別睡著。”
    聞言,大家都安心了許多,勉強縮在帳篷裏,靠著取暖。
    見黎漸川警惕地看過來, 鄭翔也不好意思說自己被琳達涼颼颼的語氣嚇到了, 尷尬道“天黑路滑, 大家走一塊, 人多點,安全”
    他又看了琳達一眼,猶豫了下, 說,“琳達, 這大晚上的你可別嚇唬我,哪兒有什麽喘氣聲。”
    “怎麽了”
    鄭翔突然衝過來,黎漸川立刻微不可察地調整了姿勢, 預備隨時可以應對突如其來的攻擊。
    他人高馬大的, 但膽子卻很小, 剛才差點把琳達甩雪地了。
    “可能是風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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